張蕓蕓很后悔自己就那么一時想不開，按捺不住心情，美滋滋地發了一個剛收到的海淘包包圖到朋友圈，還用美圖給照片裝飾了一個粉色的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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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她跟袁司偉確立戀愛關系后，收到的第一份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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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朋友圈就顯示一堆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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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男友都不帶來我們見見？不夠意思。”這是聽上去像是關心，實則獵奇的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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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恭喜恭喜。”這是敷衍湊數，怕被批不合群，過來湊熱鬧，看似送祝福的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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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那這周聚會你把這位Mister帶過來買單了哦？”跟著一個壞笑的表情。這是“上次吃海鮮自助，你們這么狠坑我老公，這次我要坑回來”的意思。

……

張蕓蕓之前帶過三個前男友參加過她們的閨蜜聚會，輪番走過場，沒有一個修成正果。現在她是本群唯一一個沒對象的，也難怪她一有風吹草動，大家都很“警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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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串回復，有敷衍，有好奇，有矯情。張蕓蕓很是糾結，因為她根本不想現在就帶著新男友袁司偉出現在閨蜜聚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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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蕓蕓的閨蜜圈，都是城市長大，家境優渥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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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長當官的，有個處級及以上的一官半職；家里做生意的，七八加起來有千萬資產；家里拆遷的，每月躺著坐著什么都不干，也有城中心地段出租，每月三四萬租金入賬的輕松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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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富裕輕松的家庭，對女兒們的期望就是有個輕松、穩定、收入不少福利多的工作，再找個同樣背景的對象婚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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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看來，袁司偉是滿足條件的，有房有車，大學的工作體面，報酬豐厚，還有技術專業特長的。辦公室趙主任剛介紹完情況，張蕓蕓瞬間就有點看不上來周圍辦公室那些平時一起打鬧的同齡男生們，慶幸自己當初還好沒有從他們中間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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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男生其實跟她張蕓蕓做的事情一樣，就是蹭著點家里的關系混一份待遇不錯的穩定工作，每天做著辦公室打字寫報告沒有技術含量和專業水準要求的行政雜事。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袁司偉先到，一直坐在位置上。等到起身準備看電影，張蕓蕓才驚訝地發現：自己比他還高一截，她那天可是穿著完全沒跟的平底鞋。那場電影講了什么她基本記不清，心理糾結地思考著他的身高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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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帶著袁司偉出現在閨蜜團面前，首先最大的問題，是他的身高，一眼看上去就會引起騷動。經過商場的鏡子時，164的張蕓蕓即使光腳不穿鞋，也比目測比他高了好幾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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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以想象大家一看見他時心里的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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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閨蜜們輪番帶新男友出現，大家也是暗自這么評頭論足的。好幾次還臨時私建一個群，就把帶男人來的那個女生排除在外，當著當事人的面，其他幾個人八卦評論得不亦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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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再接著交流，還會發現他有點口吃，不風趣，甚至不愛說話。再往后問到家境，他還有一個姐姐，一個弟弟，農村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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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慮到自己不小的年齡，張蕓蕓忍了忍，雖然心里嘆著氣，禮貌談天談地談天氣，聰明地沒有把話說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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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過來人的趙主任，很明白張蕓蕓這種大齡未婚，家境又不錯的女孩子對于結婚對象的美好想象，很及時地第二天上班就大大方方地攤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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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看小袁個子不高，他在他們工程系可是項目尖子，跟他同齡的學術水平和職稱都跟他差了一截。而且他們這個專業啊，經常在外面接項目，外收入很多，工資對他們來說就是零花錢。現在又不是原始社會，需要高大威猛的優勢，去爭奪食物是吧？現在是個用腦子和能力吃飯的時代。他可是憑自己本事買了新區地鐵口一套130平的房子，地鐵明年開通，房價翻一倍。這個年紀能自己打點好這一切硬件，真的自立很不錯。”她豎起拇指贊不絕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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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主任吧啦吧啦把人家優勢集中列出來，張蕓蕓很謙虛地小雞啄米似的，點著頭回應著“是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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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現實大道理大家都懂的，真到了做出選擇的時候又沒辦法這么爽快。那些能目標明確，一心照著道理活下去的都是狠角色，張蕓蕓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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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蕓蕓背著袁司偉送的新Gucci,最終還是沒有帶著袁司偉出現在周六聚會上，閨蜜們一陣不滿，數落她“金屋藏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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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確定會談婚論嫁再帶出來認識吧？她安慰自己其實她也不是那么在乎他的外在，在乎閨蜜們的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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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張蕓蕓也有種愧疚感，覺得自己一邊享受著談戀愛的福利，一邊懷揣著“虛榮”的各種顧忌，沒認可袁司偉，把他帶到自己的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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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蕓蕓姐，你跟袁老師什么時候結婚呢？”中午食堂吃飯時，文欣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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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欣是去年剛畢業進來的，分配在張蕓蕓辦公室。文欣這號可有可無，又不算機靈嘴甜的合同工，除了被差遣做那些有正編的人嫌煩的瑣事，其他時間沒什么存在感。張蕓蕓算是少數幾個長期耐心平等對待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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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以前初中班上，有一次被安排跟一個腦袋有點不靈光的女孩同桌，她傷心了好久。那個“傻女孩”也很愛跟著張蕓蕓。曾經一起玩的好朋友們，此后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樣，似乎身不由己地離一個“不正常”的人距離太近，她張蕓蕓也不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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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長大了，精神需求真是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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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欣現在也像她的小跟班。張蕓蕓覺得奇怪的是，自己居然不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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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欣這樣的存在，讓她覺得很舒服，沒有壓力。把她當成不諳世事的小妹妹，跟她漫無天際說點話很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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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她的閨蜜圈是時不時要吊緊神經保持一定檔次“虛偽傷神”的優雅的話，文欣這里她沒有這種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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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誰說我們要結婚的？”張蕓蕓挑挑眉扒一口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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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打算再，考驗他嗎？”文欣本來想說的是“你還打算再挑幾次嗎？”到嘴邊趕緊換一個詞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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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姨媽有個朋友的兒子在澳大利亞工作，月底回來。到時候會見個面。”張蕓蕓淡淡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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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欣目瞪口呆：“你這是一腳踏兩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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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叫一腳踏兩船。如果我姨媽朋友的兒子更合適的話，我跟袁老師就會斷了呀。我跟你們不一樣了，你都才二十二，可以一個一個交往研究。我現在在感情這方面要追求效率和性價比。”張蕓蕓偵查了一遍四周，壓低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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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欣一愣一愣的，這跟買菜一樣的追求性價比，算是感情么？這口氣為什么像《歡樂頌》里面被稱作“撈女”的樊勝美？十八線小縣城出身的她還以為張蕓蕓這種家庭的女孩，可以在考慮結婚的時候不用這么算計，沒想到她們算得更精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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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還收了人家八千多的包包作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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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欣這種習慣了背著淘寶爆款逛街的女孩子，是不太能理解富養之下的張蕓蕓們怎么能面不改色地收了現男友的貴重禮物，還這山望著那山高，為自己的未來做另外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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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張蕓蕓們看來，這很正常，收下又不放低姿態。是一種一定環境下成長起來才會有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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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天，張蕓蕓收到一條微信，約在郁金香文化創意園的一家電影主題咖啡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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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蕓蕓有點意外，原來除了麥當勞肯德基，袁老師還知道這種地方可以約會，算是被自己調教開化了么？張蕓蕓不禁想起一句話：男人的品味都是被女人培養出來的。

她愉悅地畫了個淡妝，選了一雙最平的梅麗莎的平底鞋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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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近在見別的……相親對象嗎？”斟酌一番用詞后，袁司偉問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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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蕓蕓被這忽然的質問噎住，一時沒想好怎么回應，不由自主地點了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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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司偉松了一口氣。如果張蕓蕓還百般推諉找說辭的話，他也不知道接下來怎么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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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覺得我們不太合適。”袁老師這才叫效率解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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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到張蕓蕓猛地一抬頭，想解釋補充點什么。但是對方說的是這么有結束意味的語言，她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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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平淡的一張臉，只是眼睛大點，皮膚白皙點，袁司偉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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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有這么好死不死的事情，張蕓蕓和海歸男見面，袁司偉最鐵的大學舍友就坐在他們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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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司偉前段時間應人家要求，把張蕓蕓照片發給人家看過。鐵友確認是同一個人后，考慮再三，發照片告知袁司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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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你也沒讓我見過你的朋友，沒……打算公開？”袁司偉注視著張蕓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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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覺得時機不合適，等穩定了再向大家介紹你。”張蕓蕓鎮定地接話，這算是一半真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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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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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其妙的是，這頓分手下午茶讓張蕓蕓發現袁司偉更深層次的優點，比如淡定、大氣、不管發生了什么，都保持尊重克制的態度、條理清晰、考慮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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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主任那邊，我會說是我提出的，這樣你也不會太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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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走前張蕓蕓提到了包包，袁司偉說：“送出去的東西不拿回來了，你收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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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不管怎么樣，結束了，張蕓蕓理了理多少有點失落的情緒。準備專心攻克澳洲海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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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小袁明年就要去德國進修了。你們如果在一起的話，今年內結婚，你就可以一起去陪讀了。你又那么愛旅游，歐洲這么多國家，可以玩一圈。”趙主任終于知道了，她這種中年女領導操的心特別多，這種崩塌的設想，都替人家“如果”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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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車回家路上，張蕓蕓腦海里徘徊者趙主任的“如果”，等路口晚高峰的紅燈等得她心猿意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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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耐煩地調換著廣播。閨蜜團里的陳迪，在交通廣播臺工作，她夫家人脈頗廣。閨蜜們會經常聽她的節目，聚會的時候以示自己是忠粉地表露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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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她看見前面斑馬線一對手挽手的情侶，女生很高挑，應該165以上，長發飄飄，穿著短裙，大長白腿很是晃目，男生矮了好幾公分，認真一看，他還就是……袁司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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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蕓蕓很是詫異，她掐著指頭算，他們分手才一周整，袁司偉這才是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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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他也早有打算？這世界又不是只允許你一個人騎驢找馬。張蕓蕓澀澀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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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蕓蕓姐，下午我在會議室發報紙，聽趙主任跟人聊天說，袁老師現在跟一個學生戀愛了。”文欣發來一條微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