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爺爺今天住院了,腿上凹下去一個坑,像一個普通成年女性的拳頭那么大,露著森森的白骨,讓人看一眼便膽驚心顫。
爺爺有五個兒子,我爸爸是老四。平時家族有什么事都是大伯召集大家坐在一起商量如何解決問題。
大伯說:"老頭子生病,一家先拿出2000塊錢給老頭看病。老四,你怎么照看咱爹的?"
二伯說:"老四,輪到你家照看老爺子,你把人照看成這樣?"
三伯拍桌大怒說:"別把什么怪到老四身上,老四天天給咱爹涂藥,誰會知道傷口外面結痂,里面流膿?今天傷痂一掉,里面肉就空了,流出膿水,露出骨頭,這能怪誰?"
老四,也就是爸爸一直沒說話。最后只說了一句:"快送咱爹去醫院吧。"家人不解,兄弟逼迫。沒人知道老四心里有多委屈。
至于老五呢,不知道還在哪個山溝溝抓犯人呢~
爺爺在里屋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只有眼角的兩行淚一直不停往下流,不知是身體疼,還是心里疼。
爸爸這個月是替三伯照看爺爺的。本來八月份應由三伯一家照看的,三伯說家里忙,要上班要照看孫女,老爺子身邊隨時需要人照看,還搬來了堂兄堂姐大伯二伯來當說客,爸爸無奈答應。
奧,對了,爸爸不僅要替三伯照看老爺子,還要替五叔照看,有時候還要替二伯大伯照看老爺子,一個月付給爸爸2000塊錢,一旦爸爸拒絕,大伯就會帶頭說:"老四,你怎么把錢看的如此之重?"所以,一年12個月,有8個月可能需要爸爸守著老爺子。
而媽媽呢,渾身是病,只能在家做做飯。所以,我們家的主心骨是爸爸一人,平時一個月工資能拿五六千。爸爸替叔伯照看一個月他們給2000塊錢,有時候還不夠給別人添份子錢,再加上爺爺每個月還要吃藥,弟弟要讀書,家里的生活幾乎是入不敷出。
把錢看的很重?誰家離了錢能活?沒有人愿意體諒老四這個樸實的男人。
我曾親眼看著爸爸因為沒錢蹲在角落里吸了一根又一根煙,嘆了一口又一口氣。
錢不重要嗎?可能對于真正有錢的人會覺得錢并沒有那么重要,真正窮過的人會知道沒有錢是多么的無能為力,那些找人低聲下氣借錢的時光有多么不堪回首。
因為窮,所以當你把錢看的重要的時候別人會覺得你勢利。
Chapter 2
好閨蜜的姨媽走了,肺癌。
拿錢續了十年命,最后還是留不住。
她姨媽剛走的時候,她整天整夜睡不著。她說她一閉眼全都是姨媽對她的好。我給她打電話她哭著跟我說:"洋子,你不知道,這個病,我們瞞了我姨10年,我媽和兩個舅舅這十年來不知道為我姨這個病花了多少錢。舅舅一直說就算我們幾家賣房子也要給我姨治病。醫生不止一次把我姨從鬼門關給拉回來,每過一段時間,藥物不能抑制癌細胞的時候,就會換最新的進口藥,可是最新的藥試過來遍了,最后我姨還是走了。洋子,有時候就算有錢又怎么樣呢,不照樣還是救不回來最親的人?"
有時候有錢未必能留住一個人的生命,更別說沒錢了。
段段的爺爺去世了,也是肺癌。
從開始發現病情到去世只有短短的一個月。收到噩運的時候,段段直接傷心過度暈倒了,沒人知道爺爺之于她的意義有多么重要。
段段媽媽,在她兩歲時就去世了,死于心臟病。然后段段爸爸就去了海南,把段段交給爺爺照顧,這一照顧就是十幾年。直到段段高中的時候,段段爸爸才開始給段段打錢。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爺爺來負擔。
洋子閨蜜知道段段暈倒的原因之后,只說了一句話眼淚就滴答滴答往下掉。她說:"我接觸過肺癌病人我知道。一般不會走這么快的,還不是因為家里沒錢。要是有錢的話,段段爺爺不會走這么快的。可是就算有錢又怎樣呢,最后還是買不到我姨一段時光。"
后來段段差點被傳銷洗腦。為什么大多數人會被傳銷洗腦?因為他們都想一夜暴富,段段也是。后來我勸段段不要再去考察那些項目了。段段拒絕了,段段說:"洋子姐,我要把這些事情搞清楚,如果是真的,我就去做這個項目。如果是假的,我要把我兩個姐姐撈出來。"
段段說:"洋子姐,我太想賺錢了。如果家里那時候有錢給我媽做心臟搭橋手術的話,那么我媽可能能多陪我幾年,我不至于現在要靠一張照片才能知道我媽到底長什么樣子。如果我有錢給爺爺看病的話,爺爺不至于一個月就走了。如果我有錢的話,我也不至于要一直走在你們右邊,我就可以裝個人工耳蝸了。可能你不知道吧,我右耳先天性失聰,所以大學四年我一直走在你們的右邊。可是,洋子姐,我們家窮,我留不住親人,我只能看著他們眼睜睜的消失在我眼前。"
當你窮的時候,你只能眼睜睜看著親人的生命在你眼前慢慢流逝,你明明知道有錢就能讓他再多活一段時間,可是你沒錢,你只能看著他們走,任你多傷心,任你多憤怒。
因為窮,你連最親最愛的人都留不住。
Chapter 3
閨蜜當當去菲律賓了,她說菲律賓的工資高點,一個月兩萬,包吃包住。我們都覺得菲律賓不安全,勸她別去,可任誰也勸不住,她還是去了菲律賓。
剛開始去的時候沒人知道她受了多少苦,忍受了多少流言蜚語。當當英語不好,剛去菲律賓的時候連一句簡單的自我介紹都講不出來,辦公室的中國人就覺得她高冷,看不起人。因為老板會帶她去賭場,所以背后就有人偷偷說她跟老板關系曖昧,話語極盡難聽。媽媽還在微信里告訴她讓她在菲律賓不要花錢。當當委屈極了,她說:"洋子,為什么我一個英語小白,一個人跑到異國他鄉來賺錢?沒朋友,遭排擠,我是為了什么?還不是因為家里窮。因為窮我媽竟然讓我一個人在異國他鄉不要花錢。"
因為窮,一個英語都不會講的人要去異國他鄉賺錢,忍受孤獨、冷眼和排擠。
Chapter 4
村里素來以勤快老實出名的劉嫂子喝農藥自殺了,只留下了一個5歲的兒子和一個肺結核丈夫相依為命。
自殺的前一天丈夫被查出得了肺結核,聽說那天劉嫂子一晚上沒睡,坐在自家房子后面嘆了一晚上氣,第二天早上在房子后面有人發現了她的尸體,口吐白沫,眼角似乎還能看見淚痕,手里握著一個農藥瓶子,那是之前他們家噴灑農作物時沒用完的半瓶農藥,現在已空空如也。
劉嫂子家本不富裕,再加上老公得了肺結核,一時想不開才會選擇走上自殺這條不歸路。劉嫂子自殺前還把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務全部打理了一遍,怕累著老公。我想她選擇自殺,可能是真的看不到活著的希望了吧。
街里的鄧叔叔自殺了。鄧叔叔的老婆在女兒3歲的時候因為嫌棄家里窮,就拋下老公孩子跟礦上的一個工人私奔了,那時候煤礦行業還蒸蒸日上。后來鄧叔叔沒有再婚,一直一個人拉扯著閨女長大,可能是閨女太想逃離這個窮家了吧,不到20歲便大著肚子回家,匆匆忙忙就給嫁了。閨女嫁人的時候,鄧叔叔把自己存的那點家底全陪給閨女當嫁妝了。
后來家里就剩下鄧叔叔一個人,結果閨女嫁出去不久,自己就被查出來得了癌癥,鄧叔叔也不愿意住院,只是從醫院開了藥拿回家吃,生病那段時間閨女也沒回來看過幾次。后來實在扛不住巨額的醫藥費,為了不拖累家人,還是選擇去了,用了上吊這種決絕的方式。據說人給放下來的時候,鄧叔叔死不瞑目。
因為窮,即便活著也會覺得希望渺茫。
如果能好好活著,誰不愿意一生幸福安康,平安喜樂,老婆孩子熱炕頭。
可是因為窮,這樣簡單的愿望都滿足不了。
Chapter 5
今天和表哥談起"窮"這個話題。
他說他二爺爺得了偏癱,二奶奶本來很健康的一個人為了照料二爺爺倒是先去了。家里孩子無人照看二爺爺。
他說他一個遠方親戚得了腦血栓,從醫院回家后,竟然被活活餓死了,他爸爸見到親戚尸體的時候,親戚整個人已經瘦到皮包骨頭,那個樣子他爸爸一輩子也忘不了。
他說:"我一直在想,如果家里的老人有很多財產,那么他們生病的時候會不會孩子都來床前盡孝,而不是相互推卸責任,即便目的是為了爭家產。"
因為窮,有多少孩子只能帶著渴盼的小眼神看著別人去上學。
因為窮,有多少山溝溝里的男人娶不來媳婦只能靠半輩子的積蓄去買一個媳婦,還做的是違法的勾當。
因為窮,有多少人受盡了白眼和欺凌。
我一直相信一句話:"富在深山遠有親,窮在鬧市無人問。"這句話不是沒有道理的。當一個人窮到一種地步,所有的親戚恨不得對你敬而遠之。有時候你只是單純的想增進一下感情,他們就會覺得你是不是來借錢的,不能借錢給這個窮鬼,放佛你這輩子只能這樣窮下去,沒有再翻身的機會。
很多人都會對窮親戚選擇避而遠之,這很諷刺,卻也很現實。
看《歡樂頌》的時候,樊勝美說過一句話讓我印象深刻,她說:"只要有錢,就能解決這世界上絕大多數的事情。"樊勝美窮怕了,哥哥一家讓她逃無可逃,所以她剛開始想找個富二代嫁了,這樣才能緩解家里的一部分壓力。
對此,我深表理解。
我體會過沒有錢的滋味。
那種滋味,真的,我這輩子都不想再嘗了。
所以我之身一個人來到大城市闖蕩,都是因為我窮怕了,我想在大城市闖出屬于自己的一片天。讓自己成長的速度大于父母老去的速度。
我再也不想讓他們因為窮而低聲下氣向人借錢,我希望他們能活的有底氣,也同樣希望自己活的有底氣,不會再因為自卑去放棄一段感情。
我一直跟我媽說:"媽,我想30歲之后結婚,你不要催我。"其實鬼知道,我是窮怕了,我想給爸媽他們多存點錢,讓他們能安享晚年,自己也不會再因為要賺錢而去放棄一段感情。
我希望我去買雅詩蘭黛的眼霜時候不用再為了價錢肉疼半天。
我希望看見喜歡的風衣的時候,能毫不猶豫的買下。
我希望爸媽看見喜歡的東西不會再因為價格問題而放棄購買。
真的,只有被錢逼得無路可走的人才知道窮有多可怕,才知道努力賺錢有多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