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短情長
道不盡太多漣漪
我的故事都是關于你呀
談到北方的時候,我們總是將它想象成沙塵暴會瞬間襲來并使之頃刻黯淡無光的城市。生在太行山的我,一遍遍的解釋想要撕掉這個本來不屬于它的標簽?。
山城左權有很多道不盡的景色。
記憶最深的,是左權的月亮,比其他城市的要明亮溫柔許多倍。初春的夜晚,整個城市都籠罩在這樣柔和的光里,與阿貍牽手走過古舊的城墻,我總是會忍不住抬頭,一次次看天空中碩大到讓我吃驚的月亮。我驚訝于青城天空那種深邃的藍色,以及雨后大青山猶如美人黛眉的溫潤。
盡管整個城市并沒有想象中的“山寺桃花始盛開”的景致,卻可以隱約聞得到青草的香味,并在那種大城市遠不能相比的開闊視野里,心胸隨之也怦然洞開,看得到長期枯黃的山坡,開滿大片大片燦爛耀眼的蒲公英。
我猶記得透過火車玻璃上很多年沒有見過的冰棱花,第一次好奇地窺視這個城市的燈火之時,心里涌出的那股氣流的滾燙的溫度。
這里最不缺的就是山。每天都有無數的人登上各個山頭,從東南西北各個方向去了解她。它經常氤氳在一片青黛色中,霧蒙蒙的面紗遮著它,崇山峻嶺繞著它。我相信每個小孩都和我小時候一樣,希望穿出這片青色的霧,繞出這些山的阻擋,去看更廣闊的海,追求夢想的自由世界。太行山里像這樣的小城還有很多很多,雖然交通不便,雖然灰塵不斷,但因為這一份絕世獨立的地形環境,賜予它潔凈的天空與純善的生靈。很多年之后,當我再也回不去的時候,這些種種都讓它變得那么可愛,我的心都會因為一句來自多年不見的長輩的一句親切鄉音變得柔軟。
我想像閱讀愛情一樣,一頁一頁地將之打開,看到它最純凈質樸的模樣。
海安的出租車師傅們,總是操一口在我聽起來有點南通和上?;旌衔兜赖姆窖裕@樣的語言有一股子泥土的樸實與溫暖。
就連郵局的大姐們,普通話里也帶著濃郁的泥土味,這樣的味道讓我覺得心內穩妥,也讓我對于這類服務行業態度冷硬的懼怕開始慢慢減弱。
我甚至還棄掉之前對陌生人的冷淡,開始喜歡和小商小販們攀談聊天,或者開開玩笑。
而我與男友租住的小區里,我常常下樓去門口的超市里購物,或者什么也不買,只是與賣肉的師傅聊一聊肉價的升降,或者青菜的銷售;再或,與那個收銀的女孩以及她優雅的母親說幾句閑話。
這樣一對長相極其相似的母女,她們讓我在這個南方的城市里,覺得在瑣碎的計較市井之下,也可以有優雅淡定的人生。
做母親的,聲音里還保有少女的甜美的嗓音,我在她總是微笑的面容上,尋不到時光的痕跡,我總懷疑是時光忘記了這樣一個40多歲的女子。我從未見她生出過急躁,或者無故嘆息,哪怕顧客將貨架弄得再亂,結賬的隊伍排得再長。
而她比我小了幾歲的女兒,則每次見到我,就會笑意盈盈地告訴我,今天我穿的裙子特別漂亮,或者我剛洗過頭發的味道很好聞。我喜歡趴在柜臺上,看她們不疾不徐地從容結賬,或者整理貨架。
我總覺得她們代表了整個海安給我的感覺——優雅,知性,安靜,喜悅。
是的,這是一個懂得自娛自樂的城市,個性里的豪爽與豁達,影響著海安人的人生態度,也讓整個城市的生活速度,較之于一線的繁華都市,緩慢沉靜了許多?;蛟S這也是為什么我行走在北京喧囂嘈雜的馬路上,總是覺得世界蒼茫無邊,自己在輕飄的云端之上;而一踏上海安的大街小巷,則瞬間感到身處溫暖瑣碎的塵世之中,腳踏著泥土,手握著花香。
在以后的余生里,他們會縫入我的生命里。紙有盡頭,而情無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