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參加一個高中同學的婚禮，看到不少高中同學，我幾乎都忘記了他們的名字，自從06年高中畢業以來，我就沒有見過他們。

見到他們，心中有驚喜，更多的是悲哀。歲月改變了他們的容顏，世界侵蝕了他們的活力。曾經風度翩翩的少年，如今變成了大肚便便的中年人，有幾個同學頭上長著縷縷銀絲，未老先衰。坐在我同桌的同學，有好幾個一坐下就互相發起了香煙，并且旁若無人地吞云吐霧。

12年不見了，時間改變了他們的形體，改變了他們的面容，改變了他們的姿態，改變了他們的語調。曾經的青澀一笑變成了肆無忌憚的黃色笑話，一口潔白的牙齒也因為長年的抽煙而變黃變黑。有的人身材沒有變，還是那么瘦，只是一口牙齒見證著他們生活的放縱。

坐在我對面的一個呆頭呆腦的男生，我已經記不得他的名字了，只記得大家都稱呼他為“教授”，高中時理科學得特別好，學習也特別勤奮，同學們有數理化的問題很喜歡請教他，他也很樂意為大家解答，“教授”之名由此而來。

他沒有跟我同過班，但是因為我們學習都很勤奮，勤奮到覺得午睡是在浪費時間，所以我常常在午間見到他，其他的同學都回到宿舍午睡了，只有我們兩個人在空空的樓層相遇，一回生二回熟，甚至有相見恨晚之感。

我的理科奇差，于是我常常利用午間的時間來請教他問題，他也不厭其煩地解答。以致后來我視他為我數學的救星，遇到不懂的問題趕緊收集起來，趁著午間的機會向他請教。

午間陽光猛烈，在空蕩的教室里、在清冷的走廊中，他耐心地給我講解數學題，我那時真的很感激他，將他視為我的摯友。而且他人長也很憨厚，虎頭虎腦，笑容可掬，似乎不會做壞事，也不會撒謊，即使撒謊也會臉紅的人。

但“教授”變了。

和大多數人一樣，他難逃世俗的力量和人性的幽暗。

“教授”一坐下來就擺開陣勢，威風凜凜地坐下，兩手一前一后地搭在桌前椅后，感覺就像一個官僚，然后駕輕就熟地接過旁邊同學給他的一根煙，熟練地點火抽了起來，“噓”地一聲將煙快速地吐出，像一個看透世事的厭世者，也像一個及時行樂的悲觀者，又像一個不知去向的絕望者，活得好像沒有明天。

我熱情地跟他找招呼，眼睛溫情地注視著他，他看了我一眼，說我身材變好，肌肉結實了。 但是他的眼神始終不肯跟我對視。

不久，我遠遠地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向我走來，我一眼就認出了他是我高中的同班同學。那時，他是邁克爾杰克遜的鐵桿粉絲，對邁克杰克遜的事跡了如指掌，話必言邁克爾杰克遜，只是其他人都不太愿意聽他講，只有我對他的話題比較有興趣，于是他就常常跟我聊邁克杰克遜，視我為知音。

不但如此，他還會月球漫步，會彈吉他，留著一頭烏黑飄逸的頭發，個子高，瓜子臉，鼻子旁邊長著兩個小黑痣，但是一點都不影響他的帥氣。他是班上少數有英文名的同學，人稱他為Willson.

如今的Willson，發型一點都沒有變，還是挺飄逸的，但是黑發中夾雜著幾根白絲，身材肥胖，面部臃腫，目測體重增加了二分之一。看到我之后，熱情寒暄，張口就笑， 只是昔日潔白的牙齒因為抽煙蓋上了一層黑色的污垢。

他坐在旁邊的桌子上，后來我看到他也跟“教授”一樣，熟悉地點起一根煙抽了起來。

跟Willson一起來的，是同班的一個女生，那時她和Willson同桌，坐在我的后面，兩人來自同一個鎮，我認為他們是夫妻，但是我猜錯了。

那女生的名字我已經忘記，但我對她印象深刻，那時的她漂亮、時髦、皮膚白皙，面容嬌好活力十足，頗有明星風范，而且，頭發平均一兩個月燙一次。

如今見她，消瘦許多，皮肉有些枯干，臉上也失去了光澤， 而且還長起了一層薄薄的黑斑。

她的神情一點都不自在，說話羞羞答答，我從她的眼神中，看到了愁苦。?

嘉賓坐定之后， 婚禮現場就升騰起了一層又一層的煙霧，在場的男性基本上嗜煙如命，一根接著一根地抽，好像不抽煙，呼吸就要停止。

坐在我左手邊的一個高中同學，一坐上來，就接連抽了三根煙。菜上來之后，滿桌都是海鮮，他說自己曾經痛風四五次，疼得想將自己的腳給跺了。我說那要少吃海鮮。這時他迅速夾起一只蟹腳，說：“那更要吃多一點！”

右手邊的一個男生，高中時代活力十足，如今也是談笑風生，只是頭上布滿了白發，如果他能端莊一點，不是夸夸其談房子的裝修和買房賣房的問題，不認識他的人會認為他是一個智者。

另一個依然消瘦的男生，據說現在做辦公家具生意，做起了老板，賺了不少錢，他腋下夾著一個皮夾過來，頗有老板風范，在眾多身材變肥胖、眼神變渾濁的同學中，他顯得更有激情和生氣，但是他的牙出賣了他。

更讓我驚訝的是，他坐下來抽完一根煙之后，竟然熟練地卡了一口痰，迅速地吐在了座位下面！

啊！我在煙霧四散、上騰的過程中，看到的世界是灰白的。

02

是的，這個世界是灰白的，我們應該對這個世界失望，因為我們眼所能見的人和物，都處于腐朽衰殘的過程中，一個蘋果正在腐爛，一塊木頭正在腐朽，一棵樹正在枯萎，一個人正在死亡。如果我們人類足夠聰明的話，我們就應該對這個世界感到絕望，而不是充滿希望。

一個人一出生就注定要死亡，我們只是在等死， 而且一定可以等得到。再也沒有什么謊言比稱一個人永垂不朽更荒誕的了。

在煙霧繚繞的婚禮現場，我仿佛看到一群將死之人在罪中作樂。

當然，其中也包括我。

我的肉體也在衰殘，也在敗落，也在走向死亡，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傳道書》7章2節寫道：往遭喪的家去，強如往宴樂的家去，因為死是眾人的結局，活人也必將這事放在心上。

但是又有幾個人將這事放在心上呢？蕓蕓眾生，萬千活法，但是活得好像自己不會死，活得好像沒有明天的人，實在太多了！如果沒有明天，我們就吃吃喝喝吧；如果沒有明天，我們縱情歡樂吧；如果沒有明天，我們就通宵歡騰吧；如果沒有明天，我們就醉酒高歌吧！歌唱彷徨、歌唱迷茫，歌唱快感，因為明天就要死了！

蘇小和老師在一篇文章中提到：中國人從少年向老年的時間過程，不是從無知朝著思想的積淀的過程，而是從好奇心向麻木的墮落過程，從可愛向惡臭的腐爛過程。

“時間從這些人的身上流過，惟一留下的“智慧”，就是裝。裝成熟，裝經驗，裝沉穩，裝深刻，其實不過是一臉褶子掩蓋無恥，用一雙老花眼所看見的模糊掩蓋無知。”

每當回到老家，看到我那幾個可愛的侄子侄女，我都非常開心，因為他們在我的眼中實在是太可愛，太有趣了，我喜歡跟他們玩在一起，我從他們的眼中感受到了純潔和聰穎。不過我有一個擔心，擔心他們慢慢長大后，會變成討厭的大人，會變成心中詭詐、謊話連篇的人，可能不致于會殘酷、邪惡，但是免不了世俗的浸染，成為罪中作樂的人，就像我一樣。

所以我有一個使命，要帶領孩子們認識耶穌，這樣他們才能從罪中被拯救出來，脫離卑賤的生活。

“求你指教我們怎樣數算自己的日子，好叫我們得著智慧的心”，三千多年前，垂垂老矣的摩西寫下了這樣的詩句，直指人類的生命困境——時間有限，心智荒蕪。

人類明知自己一生的年日只有七八十歲，卻將有限且珍貴的時間荒廢在茫茫的曠野中，正如出埃及的以色列人，他們聽到過上帝的呼召，知道上帝的心意，但是他們仍然向上帝發怨言，知其可為而不為之，不愿意服從，自以為是的我們，還要在人生的曠野徘徊多久？

心智的荒蕪，盲目、空虛，迷茫，是人生的常態，如果沒有上帝的啟示，我們如何知道怎么過這一生！如果沒有將死亡納入我們的思考范疇，我們怎么知道此生的意義何在？但是我們不愿意，我們更樂意在罪中作樂，活在黑暗中真的是太舒服了。耶穌說，到我這里來得生命，但是你們卻是不肯。

有一條路，可以通向天堂，圣經已經明確地給我們作了啟示，耶穌說：“我就是道路、真理、生命，若不藉著我，沒有人可以到父那里去。”

但是墮落的人不愿意相信，死到臨頭卻發出“愿天堂沒有痛苦（或眼淚或火災或地震云云）”的自我安慰，希望死去的人能上天堂，而不是下地獄。活著的時候卻無視天堂的存在，不愿意相信天國是要努力進入的啟示。誰告訴我們死去的人一定會上天堂呢？

人啊，總是想不勞而獲，以理性的自負來拒絕真理的救贖，最終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