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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中人名均為化名。
前言:誰道少年不知愁,贛水滔滔意不休
這個故事里的四個少年的原型,正是當年包括我在內的四個中二少年。
故事開始的“舞臺”,是我們四人的高中母校——江西吉安白鷺洲中學。
白鷺洲,是位于江西省吉安市境內、贛江中游的一座小島,一座拱橋將小島與市區相連,在島上辦學的中學,就是白鷺洲中學。我曾經在這個“一林蕉雨分窗綠,四面書燈映水紅”的地方度過了高中的三年時光。17歲,雨季,我從這里畢業。
四個中二少年,因喜歡上她們,而有了值得回味的一段時光。
畢業后的這些年,我又認識了很多人,也和很多人再無聯系。在他鄉街頭的人流中,看著四周行色匆匆的陌生面孔,我時不時會想起他們,以及她們——我往往說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覺——這或許只是一種吃得太飽后的無病呻吟吧。
但我還記得當初寫這個故事時內心蘊含著的那股情感,雖然她看不見、摸不著,但她卻結結實實地化作一條紐帶,將家鄉與我等游子相連。
1.真好,能跟喜歡的人一個班
有一首名為《山高水長》的歌里有這么一句歌詞:“千百個夢里,總把校園當家園。”學生時代,是每一個步入社會的人都會時不時回味的時光。
而我在離開校園若干年之后,站在白鷺洲橋頭,望著穿著校服的高中生們,又在不遠處的人群中發下了幾個似曾相識的身影。
白鷺洲,是位于江西省吉安市境內、贛江中游的一座小島,一座拱橋將小島與市區相連,在島上辦學的中學,就是白鷺洲中學。
我曾經在這個“一林蕉雨分窗綠,四面書燈映水紅”的地方度過了高中的三年時光。17歲,雨季,我從這里畢業。
“我叫周川,高一時在9班,很高興能來到這個新1班……”文理分班時,我選擇了文科。第一節課,我做自我介紹時有些心不在焉,眼睛飄忽不定——這是為了掩護自己不由自主地用余光去看她。
她叫宋雨晴,我喜歡的女孩,有著圓圓又紅撲撲的臉蛋,和讓人聽一遍就能記住的好聲音。她此時正用側臉對著我,因為她也在走神,若有所思看窗外的樹影斑斕。
我回憶起兩個月前文理分班情況公示時,當我看見“雨晴”二字和我的名字在同一張紙上并且就在我的名字下方第三行時,我連蹦帶跳一溜煙便跑到曉易班上,興沖沖地把他從教室里拉出來:“那個,宋,她跟我一個班!”
曉易全名叫陽曉易,長著一張很有特色的臉,每一個見到他的人都會說他長得賊像演員張一山。為了不讓自己天天被人追著要簽名,曉易在下巴上留起了胡子,于是這位“張一山”又增添了幾分“半仙”的氣質。
“真好,能跟喜歡的人一個班。”常平在我身后說道。
我回過頭來,發現他的情緒有些低落。
“喲,聽你這話,你也有心上人了?”曉易問道。
“沒有,剛剛班里排了座位,我被排在最后一排,還靠著垃圾桶。”
“誰要你長那么高呢,沒事,座位定期都會換的。”常平的身高超過180厘米,高出曉易半個多頭,但體重卻比曉易還要輕幾斤。或許是因為白白瘦瘦的他性格比較內向,曉易就成了他在班里唯一的朋友。
2.杯中酒
“我高中三年,因為學習不好,而且性格內向,結果只交到你們三個……”高考結束后那個暑假,號稱“十萬大軍”的我們每次聚餐都喝得東倒西歪。
常平借著酒勁又在發牢騷,我卻打斷了他的話:“這跟學習好不好、性格外不外向有什么關系!我也是把班上大部分人都孤立了……文科班這幫女生,跟她們打交道真TMD難!”
“你老是做一些標新立異的事,別人自然會覺得你很奇怪啊。”安子也喝得滿臉通紅,說話卻仍是不緊不慢。
“你不用說得那么客氣,我那不是標新立異,我那是嘩眾取寵。我,是為了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才……”
這回輪到曉易打斷我的話了:“扯淡,你哪里是要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你是要讓你的宋同學來關注你。”
“你懂我,來,咱倆走一個!”我和曉易把杯中酒一飲而盡。
“川子,你和常平都挺像《火影忍者》里面的鳴人,希望通過一些與眾不同的行為來引起別人的關注。”安子也和常平喝下一杯酒。
“誒,你不是從來不看動漫么,怎么也看起《火影》來了?”
“唉,沒考好,看漫畫調節一下心情。”安子想起了他的女朋友葉子,神情也變得失落。
“我們國家的高考制度太不公平了,葉子在白鷺洲時從來就沒有超過你,‘移民’去了海南,居然考上了中山大學。”
安子失落的神情又被對未來的期待所取代:“看來我得去當她的學弟了。”
我們又碰了一杯,此時夜風終于將白天遺留下來的暑氣吹散,開始散發出絲許涼意。
不知為何,被酒精麻痹的我的頭腦突然變得清醒,一個身影出現在腦海,一股傷感的情緒漫上心頭。
我想起了北島的一句詩:“如今我們深夜飲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夢破碎的聲音。”
3.安子和葉子
安子名叫安宗明,葉子名叫張春葉,他們是同班同學。葉子的父母常年在外做生意,于是葉子從小就在吉安農村的爺爺家住,上高中后,她就成了一名住校生。
安子以及我和曉易住在同一個大院里,我們家離學校步行不過十來分鐘。作為走讀生的安子在喜歡上葉子后,為了能追到她,找尋各種機會與葉子多接觸:他一日三餐都不在家里吃,都是去學校食堂解決,目的就是能碰到葉子然后和她坐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他每次數學考試都故意答錯幾道題,一直假裝自己數學不好,然后每節數學課和晚自習下課后他都會拿著數學題去問擔任數學課代表的葉子;他的課桌抽屜里一年四季都備著一把大傘,一到下雨天他就可以送忘記帶傘的葉子回宿舍……
我和曉易經常嘲笑安子:“看你小子平時傻呵呵的,追起女生來,方法可不少嘞。”
安子追到葉子是靠一次教室內的表白,那天是葉子的生日。
下午放學后,安子對我們仨說他想趁這個機會向葉子告白,放學后有些疲倦的我們一聽登時如打了雞血一般。
晚飯后,我和曉易去買蠟燭和焰火棒,安子和常平去買蛋糕。
8點20分,我們趕回學校。
8點30分,第一節晚自習結束,葉子走出教室去散心,她一定納悶安子今天怎么沒來問她數學題。我們趕緊進教室去跟值班老師和同學說我們待會要給葉子慶祝生日,整個教室頓時就沸騰了,值班老師也略顯無奈地答應了。
8時45分,第二節晚自習的鈴聲響起,葉子也準時回來了。
她前腳一踏進教室,站在教室前后門我和曉易同時將電燈開關摁下,瞬間,教室一片漆黑。
她僵在原地,一動不動。這時,光亮伴著輕微的“嗤嗤”聲開始填充教室,一根根焰火棒被點燃,站成兩排的少年、少女們調皮地揮動著,畫出一道道光的軌跡。
兩排焰火之間,是一個大蛋糕,上面插著17根蠟燭。搖曳的燭光后,是安子的臉龐。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大家異口同聲唱起了生日歌,他把蛋糕端到她面前。她什么話也沒有說,只是微笑著吹滅了所有蠟燭。
成為情侶之后,安子不無得意地向葉子坦白:“其實我的數學不差,那些題我都懂,我是懂裝不懂地去向你請教數學題哪。”
葉子則回道:“切,你那點小心思我早看透了,你也不想想為什么你每次下課都能‘逮’著我,你真以為我課間時分愿意呆在座位上看書啊?”
4.總有一天會當面向她告白
吃剩的月餅、瓜子殼、雞骨頭、酒瓶蓋……寢室的地面上一片狼藉,這是我和室友們在大學里度過的第一個中秋節。
打掃完屋子,我捏著一塊月餅來到陽臺上,感受從天上傾瀉下來的月光。
這時手機又響了,我拿出一看,是曉易的電話。
“川子,你還記得兩年前的中秋節么?那天你們班地理老師組織了幾十個學生去學校天文臺看月亮。”
“記得,你當時興沖沖地說要來,結果一到晚上你就神秘失蹤了,害我找了半天。”
“哈哈,你猜我那晚上哪去了。”
“聽你這么樂呵,你一定是被嫦娥抓走了吧。哈哈,和你的郭女神在一塊干啥了啊?”
“猜得挺準啊,那晚我是和麗莎在一塊,我們還看見你們一群人分成好幾批進入天文臺呢。”
“哦?你們當時在哪兒啊?”
“我們在歐東樓樓頂天臺上,那樓正對著天文臺。就我和她兩個人。”
“喲,然后呢?”
“你可別想歪了,我和她只是去看看月亮,聊聊天。唉,感覺仿佛還是昨天的事。”
電話那頭,曉易似乎在回味,月光下那個只有他和她兩個人的天臺——他和她并排坐著,她的瞳仁倒映著月光,他卻低著頭,似在沉思什么,其實是不敢抬頭看她。
大約十分鐘,我和曉易都沒有說話。
“曉易,你還是放棄她吧,你倆一個在成都,一個在新加坡,相隔太遠了。”我開口打破了沉默。
“可是我……根本就沒有好好追過她啊,連一句表白都沒有過。”
我心頭一股無名火燃起:“你當初表白了又能怎樣?就算你追上了又能怎樣?你知道嗎,就在剛剛,安子打電話給我,他都要崩潰了。他和葉子,分開不過半年多,廣州和吉安也沒有多遠啊,可是葉子,在安子壓力這么大的時候,還去跟他說什么‘絕對接受不了異地戀’這樣的話……”
“川子,那你對安子怎么說?”
“我能說什么,安子這么喜歡葉子,我也不能勸他分啊,我只能說這是葉子在鼓勵他,希望他能把壓力變成動力。”
“川子,你勸我不要追麗莎,那你呢?你要放棄追宋雨晴了么?”曉易反問道。
“我……我也不知道我該做什么了。”
“川子,好歹你還向她表過白,而且是當面的。而我,在她面前就是個懦夫。還記得那次在田里走夜路么?當時你和安子想都沒想就走在前面,而我和常平……所以,即便我現在和她隔得這么遠,即便我現在還是沒有勇氣去追她,但總有一天,我會當面向她告白!”
5.被刪除的短信草稿
中國的傳統節日和洋節的一大區別:對于單身且不甘于單身的人來說,前者并不會給其帶來什么痛苦,正所謂“每逢佳節倍思親”,只是讓人思鄉思親;而后者卻足以讓“單身狗”們傷感不已卻又無可奈何。
在大學時代第一個中秋節之后兩個多月,我就深切體驗到了這一區別,因為大學時代第一個圣誕節來了。
12月25日,夜幕落下,北京的氣溫降至零下8度,風也格外大。但這絲毫不影響首屆藍色港灣燈光節的人氣,我和室友們也來到了這個滿眼盡是秀恩愛的情侶的地方。
“熱鬧是他們的,我什么也沒有。”室友阿明突然冒出這么一句話,雖然很小聲,但我卻聽到了。
誰的青春里沒有一點故事啊。
藍色港灣今晚當真是人山人海,不一會兒,光顧著拍照的我就和“大部隊”走丟了。我掏出手機正想跟室友聯系,卻突然產生了想找個人少的角落給她打個電話的沖動。
幾個月前,開學時,我鼓起勇氣要來了她的電話,但直到現在卻連一條短信也沒發給她。
“Song,Merry Christmas and Happy New Year.”我邊走邊編輯了一條短信,但我沒有將它發出,找到了一處沒人的墻角,我盯著手機屏幕,過了好一會兒,我將這條短信草稿刪除了。
然后,我將這個已經背下的電話號碼輸入,卻遲遲按不下撥出的鍵……
“小城里歲月流過去,清澈的勇氣。洗滌過的回憶,我記得你,驕傲地活下去……”
“川子,看你這幾天天天都在哼這首《霍元甲》,這首歌有那么好聽么?”
“我這是在練歌,元旦班里有自娛自樂的晚會呢,難得高三還有這么一個出風頭的機會,我要唱好這首歌。”
“你最近怎么迷上周杰倫了?”
“因為她喜歡啊。”
一個小時后,我找到了幾個室友。阿明坐在噴水池邊沿,拿著手機邊哭邊說話:“高一開始,三年了,我一直喜歡著你……”
我見其他兩人站在一旁,似乎也不知道勸他什么,就笑著過去對他說道:“我們不是已經高中畢業了么?”
說完這句話,我的嘴角還在上揚,咸咸的眼淚卻已滑落腮邊。
6.高一開始喜歡你
我微微仰起頭來,看著禮堂舞臺上方高懸著的條幅上的字:白鷺洲中學2006年元旦晚會暨第三屆藝術節。
“川子,你小子滿額頭抬頭紋,長這么老,居然要唱《童年》。”曉易看到我的抬頭紋嘲笑道。
“喲,陽大主持,我再老也老不過你這個長胡子的張一山吧。”我也反唇相譏。
“我不當主持人了,決定全力搞好班里的節目。”
“哈哈,你們班那個話劇,《阿Q正傳》,排練了好久,看來你這個編劇兼導演兼主演是要奔著一等獎去啊。”
負責組織這次元旦晚會的古老師走了過來:“你們高一的學生是主力,得好好加油啊!”
“必須的必!”我和曉易同時挺胸一跺腳,異口同聲地回道。
等古老師走遠了,我對曉易小聲說道:“你這個節目相當搞笑,估計你的郭女神會被逗得捧腹大笑,到時候淑女形象蕩然無存啊。”
“去去去,她再怎么笑我也喜歡,”曉易白了我一眼,“我看你今天倒是老盯著宋雨晴看呢,你不會是對她一見鐘情了吧?”
“宋雨晴,是誰啊?”
“就是那個聲音特別好聽的主持人。不過她長得不怎么好看啊,臉那么圓。”
“去去去,我就喜歡臉圓的怎么地吧。”
“嘿嘿,你小子不打自招了吧。”
那一天,元旦晚會彩排,12月25日,圣誕節。
宋雨晴,這個名字從那一天起成為了我高中生涯的一塊烙印。
功夫不負有心人,曉易的節目《阿Q正傳》最終斬獲了晚會唯一的一等獎。
我的獨唱節目拿了個安慰性的三等獎,不過我并不在乎這個。
晚會結束后,所有參演人員合影留念,不喜歡照相的她拿著相機給大家拍照。拍完照從舞臺上下來時,我走過她身邊,對她豎起大拇指,輕聲說道:“你是最好的。”
她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7.我們是“十萬大軍”
少年人,往往分享了彼此的秘密就能成為好朋友。我、曉易和安子都知道彼此的感情狀況,而常平是沒有“狀況”的,所以我們四個成了好哥們。
“川子,你說咱們號稱‘四人幫’怎么樣?”
“算了吧,咱們是社會主義五好青年,怎么能起個這樣的名字?”安子首先提出反對意見。
“誒,你們看‘十萬大軍’這個稱號怎么樣?”
我接著向他們解釋了一下“十萬大軍”的由來——
毛主席在一首詩中寫下“十萬工農下吉安”的名句。“文革”時期,北京的四個紅衛兵讀到這句詩,大受觸動,于是號稱為“十萬大軍”,從北京坐車南下去吉安。此消息不脛而走,吉安大小官員聽聞,無不大吃一驚,趕緊組織群眾來到汽車站夾道歡迎。“十萬大軍”抵達當日,吉安汽車站人山人海,紅旗招展,全吉安人民都在翹首等待由革命小將組成的浩蕩大軍,結果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四個由于坐了好幾天車而變得面容憔悴神情呆滯的小青年,在場眾人皆大跌眼鏡。
最終,四人全部投了贊成票。“十萬大軍”,這個威(十)武(分)霸(中)氣(二)的稱號,就成了我們這個“四人幫”的“官方稱呼”。
而“十萬大軍”,不久之后,就成了暗中護送宋雨晴和郭麗莎回家的“護衛隊”。
高三上學期時,吉安出了一件震驚全省的事件:在夜間接二連三地發生了幾起強奸殺人案,受害者都是年輕女子,兇手手段極其殘忍,在殺人后還會進行分尸,警方推斷這幾起案子是一人所為。這個變態殺人狂在全市范圍內引起了很大恐慌,也促使我們“十萬大軍”頻繁行動。
葉子是住校生,而且晚上從不出校門。宋雨晴和郭麗莎卻是走讀生,而且家離學校都很遠,但她們每天都會來參加晚自習。于是乎,杞人憂天的我們做出了一個“重要決定”:“兵分兩路”暗地護送她們回家。
行動結束后,我們會直奔白鷺洲橋頭的奶茶店,四個人在路燈下以茶代酒,痛飲一杯。雖然“我們”的“她們”上晚自習都有父母接送,但我們還是要傻呼呼地去跟著她們,即便到了高考前百日沖刺的時期也是如此。當我們看著自己或兄弟的“她”安全到家時,無不心中充滿了莫名的高興與感動。
四個人、一輛電動車和兩輛自行車,我們的護送行動持續了近半年,從秋天到冬天再到來年春天,無論刮風、下雨、結冰。直到傳來消息,那個變態殺人狂被警方逮捕,我們才松了一口氣。
高考填報志愿時,常平出人意料地填報了警校,我們問他原因,他帶著玩笑的口吻說道:“在護送兩位‘弟妹’回家的過程中,我內心生出了‘保護人民群眾生命財產安全’的使命感。”
但我們都相信,他這句話是發自肺腑的。
8.一縷陽光
“云心,新年快樂。”我將一張寫滿祝福語的賀卡給她。
“哇,你弄得好正式。”她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笑嘻嘻地收下了。
她叫紀云心,是我的同班同學。文科班里女生占了大多數,對我而言,她是與眾不同的。因為,在被其他同學孤立的壓抑氛圍中,她是班上唯一一個愿意和我談心的女生。
多年之后,我也成家立業,我與妻子聊天時又提起了她:“云心真是一個不錯的女生呢,如果當初她和我在一個城市上大學,我八成會去追求她。”
妻子假裝吃醋:“哼,你現在也可以去追呀。”
我笑了笑:“現在,有別人先動手嘍。”
“別人?”妻子一愣,但隨即就猜出了是誰,臉上充滿了期待,“他暗戀云心那么多年,終于要付諸行動了……”
雨滴敲打窗欞,風聲在樹葉間穿行。“一場秋雨一場寒,十場秋雨穿上棉。”正想起這句諺語,又一股濕冷的空氣從窗縫中鉆了進來。
“你不冷么?外套還是還你吧。”
見云心要把外套脫下還我,我擺了擺手:“我沒什么事,倒是你剛剛都凍得打哆嗦了。我爸待會就到了,我還讓他多帶了一把傘。”
云心又不好意思了,她不好意思時雙頰總會顯出胭脂般的紅,她對我說:“其實你是個很好的人。”
“是么……可是,沒幾個人這么認為。”我的心仿佛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她的這句話,我到今天都還記得。
“你雖然言行舉止上有些搞怪,但我知道你是個樂于助人的男生。你大熱天幫老大爺搬了一下午東西,還有,你和你那幾個朋友在學校的心理咨詢室幫了曾老師不少忙,這些事我都看在眼里。”
我一時啞口無言,過了幾分鐘才開口回道:“謝謝你,云心。”
云心并不是個相貌出眾的女孩,但她的身上透露出一種自然、純真的美。與人為善的她,對于深陷孤獨的人而言,就是一縷陽光。
9.南去的飛機
總體而言,北方姑娘相貌端莊,身材高挑;南方姑娘則嬌小秀美。而郭麗莎是一個身高175厘米、相貌卻十分秀氣的女生,因此,她是白鷺洲中學當年的校花。
曉易在向我們講述他的感情狀況時一臉花癡狀地說道:“我第一眼見她,就被她仙女般的氣質深深吸引,她是我的女神,穿越我心靈的曠野,如同陽光穿透水晶般容易。”
我假裝嘔吐狀地回道:“哪兒那么多廢話?你就是見色起意!”
從此,在白鷺洲中學自行車棚門口一側十幾米外,有了一個放學后不立刻回家,卻扶著一輛紅色山地自行車在原地佇立的少年,從他眼前經過的路人往往會給他一個戲謔的眼神。
這個少年的身后數十米,又有另外三個少年,注視著他,用鼓勵的眼神。
“我每天都等著,就是為了在這里,在你推著你那輛淡藍色自行車,走出自行車棚的時候,能與你邂逅,然后我鼓起勇氣和你肩并肩地走……我無數次想象著這樣的場景。”井岡山機場,一架飛機騰空而起,向南飛去。曉易望著玻璃窗外的藍天白云,喃喃自語。
我抬起頭來,舒了一口氣。今年江西省高考的文綜題增加了不少難度,自詡為“政史地小王子”的我用了一個多小時才將文綜試卷的選擇題部分做完。
看著周圍的幾個人面帶絲許沮喪的表情在寫著選擇題后的問答題,我不禁有些得意:著什么急啊,今年文綜的問答題可是比往年少了一道呢。想到這兒我的心卻突然一緊:此時她是不是也這樣著急了?
這場考試的時間已過去一半,考場上似乎只能聽到筆在紙上摩擦發出的輕聲。
而我此時卻想起昨天上午,第一場開考前,考生們在鐵門外準備入場,我看見她一個人在人群的另一邊,沒有拿著學習資料在看,我壯起膽子,從人與人的間隙中擠過去。
我走到她身旁,豎起大拇指輕聲說道:“你是最好的。”
她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10.春游的少年
夜色中,四個少年從田間推著自行車上了公路。
我低頭看了看我們四個人鞋上的黃泥,問安子:“現在幾點了。”
安子看了看表:“快九點了,咱們回家肯定得挨罵了。”
見曉易和常平倆人情緒有些低落地在沉思什么,我帶著愧疚說道:“都怪我,非要‘不走回頭路’,結果迷路了。”
“我不是在想回家挨罵的事,”常平搖了搖頭,“如果沒有你和安子在前邊帶路,我根本就不敢走夜路,我……膽子真小!”
一旁的曉易也搖了搖頭。
清晨的白鷺洲橋頭,四個少年又碰面了。
“騎車去桃花島?太遠了吧。”
“不遠,來回不到四十公里,”我從書包里掏出相機,“我把家里的相機都偷出來了,還從我媽錢包里摸了50塊錢。曉易,你跟你們班同學借兩輛自行車,我和安子去買零食。”
常平面有難色:“爸媽要是發現我們周末來學校不是學習而是出去玩,肯定會……”
我指著曉易背上的羽毛球拍笑道:“裝什么好學生,你跟曉易一到周末就跟家里撒謊,說要來學校發憤圖強,其實每次來了不都是打羽毛球去了么。”
春風又綠贛水岸,此時正是陽春三月,位于白鷺洲下游十幾公里的桃花島上,千樹妍喧,云蒸霞蔚。桃樹林中,有四個嬉戲打鬧的少年。
這四個少年還有兩個多月就要高考了,但此時,他們卻忘記了繁重的課業,忘記了父母的管束,也忘記了雨季的煩惱。
太陽正緩緩西落,我們也踏上歸途。騎到半道上,遠處傳來火車的轟鳴聲。我們四個鐵路迷立刻來勁了,推著自行車下了公路,沿著田間小道向被群山掩映的鐵路尋去。
翻過了好幾座小山,我們終于找到了鐵路。锃亮的鐵軌反射著陽光,訴說著它的繁忙。
“這里的鐵路,無疑是京九線了。”我自言自語道。
曉易看出了我的心思,笑道:“你小子一定要考到北京去。”
山風吹過,松濤澎湃。我望著北方的天空,安子卻向另一邊看去。曉易和常平,也一定在想著自己的理想。
要回去時我說道:“咱們不走回頭路,從別的地方回到大路上去。”他們三人不置可否,于是就跟著我繼續在山林里走著。
結果我們迷路了,直到夜色朦朧,我們才走出山林,來到山與田的交界處。
“都天黑了,這可怎么辦啊?”常平有些著急了。
我指著遠處的一條“光帶”:“那邊就是公路了,我們趕緊過去吧。”
“這么黑,要有蛇怎么辦?”曉易有些猶豫。
“我走最前面吧。”我推著車正要向田埂走去。安子卻伸手攔住我:“哥幾個出發前先走一個。”說著就從背包里拿出四杯奶茶。
“嘿,咱們一路上光喝水,把這個給忘了。”我驚喜地一拍腦袋。
四杯奶茶碰在一起,我們一飲而盡。在城市里長大的我過去從來沒有在田間走過夜路,但一杯奶茶下肚,害怕的情緒被一掃而空。
我和安子走在前面,常平和曉易緊隨其后。夜幕中的田野上,傳來陣陣歌聲和笑聲,那是號稱“十萬大軍”的四個少年。
11.高考后
站在講臺上滿懷期望看著我們的老師,睜著充滿血絲帶著黑眼圈的眼睛專注學習的同學,桌上堆得像碉堡一般的課本和筆記本,夏日里轉得飛快刮出陣陣熱風的吊扇,教室后面墻上張貼的大紅字正能量標語……這一切熟悉的風景,終將成為逐漸遠去的回憶。
當兩天的考試終于結束,試卷和書本的碎片在校園里漫天飛舞。
歲月在墻上剝落,楓葉將故事染色,一切都是那么匆匆。又一屆走過獨木橋的高三學子,畢業了。
“來看看,這是我跟她的合影。”餐桌上,我笑著將高三1班畢業合影展示給他們。
“你小子苦笑什么呢,你馬上就要去北京上大學了,多少人正羨慕你哪。”
“看來班里的傳言是真的,你果然喜歡宋雨晴。沒事啦,大學里的好女孩多著呢。”云心安慰我道。她考上了江西財經大學。
高考,我的語數外三科考得差強人意,文綜卻拿了高分。但文綜,果然成為了宋雨晴的“滑鐵盧”。
我最終被北京語言大學錄取,立志做一名節目主持人的她去了浙江傳媒學院。
安子準備復讀一年,葉子在海南考上了中山大學。
曉易被西南民族大學錄取,郭麗莎去了新加坡旅游管理學院。
常平被江西警察學院錄取。
正如歌曲《那些花兒》中所唱:“我們就這樣,各自奔天涯……”
北京語言大學,官方別稱:小聯合國,坊間外號:五道口女子學院。這個學校有著和中國學生一般多的外國留學生,以及一比七的男女比例。
常平和我打電話時經常說:“你小子是飛到了花叢中啊。”
可我在校園里漫步時卻經常想起她。
宋雨晴,如果我們在同一座城市,我來追求你,你還會拒絕我嗎?
12.千里之外
璀璨迷幻的燈光充斥著藍色港灣國際商區,這里正在舉辦首屆燈光節——這個燈光節未來將成為北京冬季時的一道風景——五彩的燈光映照在享受圣誕氣氛的如織游人歡欣的臉上。我卻背對著熱鬧,在一個角落里,低頭看著手機屏幕上的電話號碼。
一天前,曉易興沖沖地告訴我,他每個月要從飯費里省出一百元錢添在話費里,因為他要來了郭麗莎在新加坡的手機號。
猶豫半晌,我終于按下了撥號鍵。
《千里之外》的曲調在耳畔響起,她的手機鈴聲果然是周杰倫的歌。
感覺手機仿佛隨著心臟在跳動,我不禁握緊了它。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我卻突然希望她此刻沒將手機帶在身上。
但電話最終還是打通了,是她輕柔的聲音:“喂,您好。”
許多話從心頭涌出,卻卡在發緊的嗓子處,進退不得。
我猛然想起,那個時候我面對著她,一時也如這般有話說不出。
她居住的小區外,我攔下放學回家的她,將一張周杰倫的專輯CD和賀卡遞在她面前,小聲道:“生日快樂。”然后陷入了沉默。
“謝謝,不過你的禮物我……”她也沉默了,但婉拒的態度已透露出來。
我和她就這樣面對面站了好幾分鐘,這幾分鐘的時間是那么的漫長。在她凝視的目光下,我的臉一定漲得通紅。
“謝謝,我得回家了。”她推著電動車要從我身畔走過。
“雨晴,等一下,”我卻不知從哪里冒出的勇氣,伸手攔住了她,“我知道在你的眼中我是個奇怪的人,但我還是要對你說,還有不到半年就要高考了,你的文綜……總之我想幫你。”
她愣在原地不知作何回應,我繼續說道:“我知道你想去中傳,北京也是我的夢想之地。我們可以……一起努力,一起去北京。雨晴,我喜歡你!”
敏感的她雖然早就知道這點,但我突兀的表白還是讓她驚詫不已地瞪大雙眼。
“你別這樣,你應該忙好自己的事,”又經過幾分鐘的沉默,她才冷靜地說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不好意思。”她示意我將禮物和賀卡收回。
我把它們放回到書包,突然有些懊悔剛才向她表白了:“希望我……沒給你造成什么煩惱,你……別討厭我。”
不知是不是被我的窘態逗樂了,她笑了,然后說道:“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負擔,好好為你的夢想努力吧。”
她走進小區大門后,躲在暗處的他們過來,一見我的神情便知我被拒絕了。他們面面相覷,都想安慰我但又一時想不出說什么。我嘆了口氣笑道:“這結果我早就料到了,別擔心我。老地方,走起,喝奶茶去。”
電話那頭,繼續傳來與我相隔千里之外的她的聲音:“您好,請問您找誰?”
“您好,我……”話到嘴邊又被我咽下。
“您好,請問您找誰?”她繼續問道,顯然我剛才低若蚊吟的聲音她沒聽見。
宋雨晴,如果我們在同一座城市,我來追求你,你還會拒絕我嗎?
近幾個月一直在想的這個問題,我突然之間卻有了答案。
“雨晴,我是周川,祝你圣誕快樂,新年快樂。”我清了清嗓子,朗聲說道。
“是你啊,謝謝。”
“沒別的事,就問問你在那邊怎么樣?”
“我很好啊。你呢?”
“我也很好。圣誕節你是宅屋里呢還是在外邊啊?”
“我跟室友在外邊軋馬路呢。”
“嗯,你們玩得開心。早點回去休息,晚安。”
“好的,你也是。晚安。”
這通電話終于打完了,我長長地舒了口氣,然后從手機通訊錄中刪除了她的號碼。
我終于為我的高中生涯,畫上了一個完美的句號。
13.婚禮現場
臺上司儀的一番話將陷入回憶的我拉回到婚禮現場:“安宗明先生和張春葉小姐,他們在高中校園里就已經相戀。經過九年的愛情長跑,今天,他們終于步入了婚姻的殿堂。此時此刻,我想這對新人一定心潮澎湃,過去的己過去,眼前是片希望的未來,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請他們談談這一刻心里的感受吧!”
當掌聲停歇,安子的“前女友”葉子先說道:“那一年,我遇上了一個男孩,他帥氣、出色、體貼,讓我喜歡得不得了。在四面環水、郁郁蔥蔥的白鷺洲,我們相遇、相知……剛剛司儀說我是個溫柔的姑娘,其實原來的我并非如此,是因為安子對我的包容和愛護,讓我成為了今天的我……”
“八年前,我離開江西去海南參加高考,考上了中山大學,而在江西參加高考的他卻要復讀一年,那時不懂事的我曾經對他說:‘我絕對不能接受異地戀。’他只回答了我四個字:‘一年,等我。’……”
“三年前我突然得了急病,身體虛弱,不得不辭掉工作回海南家里養病,他當時已經被廣州銀行錄用,為了陪伴我,他也辭掉了工作,來海南一邊工作一邊照顧我。病中的我脾氣暴躁,他和爸爸媽媽從來都是微笑以對。一年前,我終于康復,他對我說:‘嫁給我,我會好好疼你的!’我……”
葉子的聲音已有些哽咽,她停頓了幾秒鐘,繼續說道:“我真的很幸運,能遇見這么好的一個人,并且他一直緊緊握著我的手,沒有放開。他的愛與父母的愛不同,但同樣刻骨銘心!今天,我們結婚了……”
在說完了對雙方父母、親朋的感謝之語后,葉子轉身對安子說道:“我愛你,永遠愛你!”
全場響起了經久不息的掌聲,同桌的女賓們手中的紙巾早已被浸濕,我、曉易和常平雖然眼圈紅了但都忍著不哭。
輪到安子發言了,他的致辭卻言簡意賅:“葉子說得好多,搶了我好多臺詞,我就偷個懶了。”他停頓了一下,清清嗓子,然后大聲說道:“爸,媽,請你們放心,也請在座的各位做個見證,我,一定會讓葉子,幸福一輩子的!”
“好!”我們幾個為了不讓淚水流下來,趕緊仰起頭來,搶先起來鼓掌叫好。
14.十年后,邁出這一步
安子的婚禮禮成兩天后,“十萬大軍”又來到以往常去的一家排檔喝酒擼串。
學金融出身的安子和葉子在吉安同一家銀行上班,他倆現在的工作、生活軌跡可謂完全一致。
當年學習并不用功的曉易現在卻走上了學術道路,在西南民族大學讀完兩年專碩后又去四川大學讀博。
常平從警校畢業后去共青城干了三年民警,他父親希望他能回吉安,于是半年多前他考到了吉安市中級人民法院,成為了一名法警。
我大學畢業后留在北京工作了。
我們走出白鷺洲中學,迄今已有八年。
“川子,你小子太沒毅力了,不到一個學期就把你的宋同學給放下了。”曉易假裝鄙夷地對我說道。
“你說我沒毅力,我還說你小子磨嘰呢,每個月話費也沒少花,硬是到前年才跟你的郭女神表白。”
“那又怎么樣?我能喜歡一個人長達十年之久,你們幾個誰能做到?安子,你不也比我少一年么?”曉易臉上的笑容,夾雜著三分得意、七分無奈。
“十年,十年過去了,”常平嘆了口氣,轉頭問我:“川子,你有紀云心的電話么?”
我們都一愣,我用力將嘴里的菜咽進肚里,問道:“你要她的電話作甚?”
常平答道:“聽說她回吉安工作了,我想追她。”
我帶著驚訝繼續問他:“常平你……是什么時候對她有意思了啊?”
“和曉易開始喜歡郭麗莎的時間差不多,高一的時候,到現在,她在我心里已駐留了十年。”
我這才想起,常平和云心高一的時候是在一個班上,而文理分班情況公示的那天常平為什么會充滿失落,最主要的原因今天終于揭曉。
“你小子,居然瞞了兄弟們這么多年。”曉易端起酒杯,和常平碰了一杯。
“我之所以不告訴你們,是因為我覺得自己就像個小孩,懵懵懂懂,”常平的聲音變得有些苦澀,“她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她學習好,性格好,又善解人意。而且,那個時候,班里只有她對我保持微笑。”
“常平,你說的這個,我大一時才想明白,所以我放棄了繼續追求宋雨晴,”我又想起了那個圣誕夜,雖然早已不感到心痛,“我和你一樣,都是晚熟的男生。當我們還像小孩子一樣搞怪的時候,她們卻如含苞待放的花兒一樣美好。那時,我們真是什么都不懂,不懂得如何去喜歡一個人,甚至連什么是喜歡都不懂。”
“是啊,尤其是我,從小到大就是個乖孩子,什么都聽父母的。父母說,上學期間不要談戀愛,我就真的沒去追過任何女生,”常平嘆了口氣,接著道,“這一次,或許是老天在眷顧我,讓她回到了吉安……我想把握住這個機會,追求自己喜歡的人。”
“都別感慨啦,”安子笑著舉杯,“讓我們為常平邁出這一步,走一個!”
我們欣然飲盡杯中酒。安子將身體傾向曉易,問道:“你呢?你對郭麗莎是準備繼續,還是放棄?”
15.夢云湖畔
西南民族大學雙流校區內有一個湖,這個湖有一個充滿詩情的名字——夢云湖;夢云湖畔矗立著一座尖頂石碑,即這個學校的標志性建筑——“民族團結碑”。
此時正是中秋,淡淡的桂花香在空氣中彌漫。湖水倒映著燈光和天上的一輪銀盤,以及兩個人的身影——正在上研二的陽曉易和從新加坡回國度假的郭麗莎。
郭麗莎畢業后成為了馬來西亞航空的一名空乘,出落得更加亭亭玉立。她見他只是低頭望著波瀾不驚的湖水,對他說道:“曉易,現在的情景,像不像那時候?”
曉易這才抬起頭來面對她:“你說的是……七年前,高二的那個中秋?”
郭麗莎頷首笑道:“是啊,那時候我們才十六歲。”她停頓了一下,接著道:“你們學校女生可不少,你怎么還是單身啊?”
“我……”曉易張口結舌。上大學后,多才多藝的他并非沒有女生青睞,但他總之躲著。因為,他心里一直住著她。
“曉易,我父母明年就移民去新加坡了,我以后也要呆在那兒了。”見他不回答,她繼續說道。
雖然早就知道郭麗莎對未來的規劃,但曉易聽到這個消息還是感到心被猛然撞擊了一下,他抑制住難過,笑道:“恭喜恭喜,麗莎,在國外可要常想我啊。”
郭麗莎的眼睛里閃現出一絲別樣的光亮:“你說什么?”
“我說,恭喜你。”曉易假裝漫不經心地說道。
郭麗莎的眼神變得有些失望,兩個人也都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她終于忍不住說道:“曉易,你欠我一樣東西。”
“什么東西?”
“你自己心里清楚。”她的聲音有些慍怒。
回憶的閘門大開,往事一幕幕在曉易的腦海中放映:人群中與眾不同的麗影,車棚里那輛淡藍色的自行車,中秋夜天臺上的月光,騰空而去的那架飛機,連接成都與新加坡的電磁波……他的確“欠”她一樣東西,其實是一句話,這句話憋在他心里好久。因為膽怯,因為距離,他一直沒有對她說出這句話。
但是,在這個中秋的夜晚,他終于正視著她將這句話說出口:“麗莎,我喜歡你!”
兩人手牽手走到校門口,曉易說道:“你表姐家……我送你回去吧。”
“我自己回去就好。”郭麗莎微笑著搖搖頭。
上出租車前,她突然回過頭來對他說道:“我們還是朋友吧?”
“當然是了。”
“曉易,你趕緊找一個對象吧。”說完這句話,她終于關上了車門。
回到宿舍,曉易悶在被窩里,徹夜未眠。他一遍又一遍地聽著一首歌,無印良品的《不想只是朋友》。
16.去找她
“我向麗莎表白后,她說我們之間的距離太遠了,最終拒絕了我。”
“原來是這么回事,”我兩指捏著下巴說道,“郭麗莎對你明顯是有意思的。”
曉易點點頭:“我知道,我向她表白后,她的神情也變得釋懷。”
“而且她那個在成都工作的表姐存不存在還兩說呢,我看,她去你們學校找你,很可能就是特意為了你這句表白。”安子分析道。
曉易呷了一口酒:“這我就確定不了了……或許是吧。”
“那你是不是也要釋懷了?”常平問道。
曉易搖搖頭:“不,我博士畢業后要去新加坡,我要去找她。”
我放下手中的杯子說道:“你這想法可有點不靠譜,人家郭女神把話都說得那么明白了呢。”
“你們容我把故事講完,”見我們三人都是一臉不以為然的表情,曉易說道,“本來我在表白失敗后就打算慢慢忘了她,可是,去年的一件事卻讓我的想法變了。”
曉易仰起頭來看了看夜空,接著道:“那是去年3月8日的上午,我打開電視看新聞,看見各個臺都在播報馬航——就是麗莎所在的那家航空公司——MH370航班失聯的消息。我趕緊拿出手機給她打電話,卻顯示關機……”
“你小子當時一定急瘋了吧。”我又啟開一瓶酒,給每個人都倒上。
曉易舒緩了一下臉上緊張的表情,繼續道:“是啊,我當時像發了瘋一樣,一遍又一遍打她的電話,一直打到傍晚天都要黑了……終于打通了。我那會都要崩潰了,聽到她的聲音時覺得天旋地轉,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這事就是這么巧,我給她打電話時她正在飛機上,手機關機。她一下飛機剛一開機就接到我的電話,我故作鎮定和她聊了幾句就把電話給撂了,然后大哭了一場。”
“其實這事很平常,不過你這么擔心郭女神,她一定很感動吧。”
“這件事的過程我沒有跟她說,”曉易和我們干了一杯,微笑道:“但我卻明白了她在我心中的地位,所以我這幾年要好好提升自己,為將來去新加坡打好基礎。”
我心里不禁為曉易和常平喝起彩來,于是我舉起酒杯來大聲道:“哥幾個,走一個!”
17.哥幾個,走一個
一段故事的結束,或許又是另一段故事的開始。
我們四人又一次喝醉了,大搖大擺走過沿江路旁的一盞盞路燈。走過白鷺洲橋頭,我們發現那家曾經光顧過無數次的奶茶店已不知所蹤,于是都沉默了。
常平突然問道:“咱們‘十萬大軍’互相認識多少年了?”
“你喝得連這個都算不出來了啊,”我掰著手指一數,笑道,“十年,從高一到現在,咱們哥幾個互相認識十年了。”
那是一個讓人愜意的傍晚,秋風在贛江上吹拂起水波,夾雜著落日的光芒蕩漾。白鷺洲橋頭的奶茶店,四個十四五歲、愛喝奶茶的少年很自然地相遇了。
剛上高一的他們臉上有著或多或少的青春痘。他們相談甚歡,忘記了天色已漸漸昏暗。當路燈亮起,他們當中的一個發現四人手里的塑料杯中奶茶正好都還剩一口,于是他就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興奮起來。
“哥幾個,走一個!”
他們都發現了這一點,高興地對著燈光舉杯相碰。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