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孤陋寡聞之人,百度娘告知沈園乃5A景區(qū),沈園見證了宋代詩人陸游和唐婉凄美愛情,陸游《釵頭鳳》的原址。決定了,明天上午游沈園。
對于園林建筑之美,我向來不太感興趣。像著名的蘇州園林,從不曾萌發(fā)游覽的念頭。吸引我至沈園的,一曲《釵頭鳳》也。
原來沈園位于魯迅故居附近,距離僅二百米。滴車仍10元起步價,我習慣旅游攻略不細致,喜歡隨性隨意,同一方向,再游一次又何妨。
沈園是國家5A級景區(qū),宋代著名園林,沈園至今已有800多年的歷史。沈園,又名“沈氏園”,南宋時一位沈姓富商的私家花園,始建于宋代,初成時規(guī)模很大,占地七十畝之多。園內(nèi)亭臺樓閣,小橋流水,綠樹成蔭,江南景色。
沈園為國家5A級景區(qū),是紹興歷代眾多古典園林中唯一保存至今的宋式園林。是紹興游需買門票的第一個景點,票價40元。
走進沈園,園林圍欄上,掛滿密密麻麻許愿牌,寫滿祝福語,或情侶間的海誓山盟,形成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走過小橋、池塘、亭宇、老樹,在《釵頭鳳》墻頭,跟在旅游團身后,偷聽導(dǎo)游講解,恨不得把詩裝入腦海。無奈,古詩宋詞不通,更記不住。
大作家錢鐘書對陸游有很高的評價:“除掉陸游的幾首,宋代數(shù)目不多的愛情詩,都淡泊、笨拙、套板。”
陸游同樣是宋朝人,為何能超脫俗流,寫出感人淚下的愛情詩?其實不過是“真情”而已。
世間任何的事情都敵不過“真情、走心”,當一個人的文字帶有莫名力量的時候,那一定是他用了最真的情。
自古套路留不住,唯有真情得人心。
父母作主婚配,那年陸游20歲,唐婉17歲。他倆情投意合,一起作詩填詞,才子佳人,天生絕配。
他們都以為,這對才子佳人會一直幸福下去,陸游和唐婉也以為,他們會你儂我儂,直到海枯石爛。
陸母是一個強勢的人,把陸游參加科舉不中都歸結(jié)于唐婉。看陸游和唐婉太膩歪了,陸母覺得兒子早已喪失了事業(yè)的進取心,沉溺在男歡女愛中不能自拔。
陸游和唐婉正沉浸在歲月靜好的夢境中,壓根沒看到母親大人噴火的眼神。他們越是這樣,陸游母親就越是堅定了拆開他們的信念。
3年后的一天,一封離婚協(xié)議書擺在唐婉的面前,理由很光明正大:不能生育。
最終抵不過母親大人,那封離婚協(xié)議書,陸游最終還是簽字了。
“愿娘子相離之后,重疏蟬鬢,美掃蛾眉,巧呈窈窕之姿,選聘高官之主。解怨釋結(jié),更莫相憎。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再美滿的鴛鴦,也扛不住婆婆的大棒。
唐婉,再見。
陸游又結(jié)婚了。姑娘姓王,沒有唐家的資本雄厚,但沒幾年就生了兩個大胖兒子,也沒那么多矯情事,安安分分的相夫教子。
唐婉也結(jié)婚了。丈夫叫趙士程,是朝廷蓋戳認證的趙家宗室。可生活就是這樣,在平靜之處無聲起波瀾。
1151年春天,天氣很好。
27歲的陸游心情苦悶,春光明媚的紹興,在他眼里卻是一片灰暗。也許是冥冥之中的指引,陸游來到沈園,他和唐婉經(jīng)常玩耍的地方。
他走著走著,來到一座亭子中,突然眼睛一閃,仿佛觸電一般:“那是......唐婉......她怎么會在這里?”
唐婉也看到了他,瞬間淚奔。
他們沒有說話,眼神的交流早已發(fā)出萬伏高壓電,刺啦刺啦直冒火星子。一切盡在不言中。
“你好嗎?”“我不好。”
“我想你。”“我也是。”
沒過多久,趙家的仆人送來幾碟小菜,還有陸游最愛喝的黃滕酒。一起來的,還有唐婉。
她在征得丈夫趙士程的同意后,親自來向陸游敬酒,也算是正式跟往事告別。
一杯敬過往,一杯敬明天,一杯敬自由。三杯黃滕酒下肚,唐婉擦了一下眼角的清淚,轉(zhuǎn)身而去,留下陸游在花亭中凌亂。
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想起過往的一幕幕甜蜜和幸福,再看看如今,你已是別人的妻子,我也是別人的丈夫。有緣無分。
陸游來到花亭的一面白墻上,用石子刻下一首《釵頭鳳》:
紅酥手,黃滕酒,滿城春色宮墻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杯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
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
自從4年前沈園一別,唐婉的心情也一落千丈。
在一個秋風蕭瑟的下午,她來到與陸游最后見面的沈園,花亭。她看到了陸游的詞,并且在旁邊和了一首《釵頭鳳》:
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曉風干,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斜闌。難、難、難。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裝歡。瞞、瞞、瞞。
常年的郁郁寡歡,讓唐婉回去就一病不起,最終撒手西去。沒想到那次偶然的見面,竟然是最后一面。
這一年,陸游32歲,唐婉29歲。
自從唐婉去世以后,陸游一次又一次回到沈園。
63歲時,有人送來一對菊花枕,他又想起年輕的時候,和唐婉采菊花做菊枕的往事,不禁感物傷懷。
采得黃花作枕囊,曲屏深幌泌幽香。
喚回四十三年夢,燈暗無人說斷腸。
少日曾題菊枕詩,囊編殘稿鎖蛛絲。
人間萬事消磨盡,只有清香似舊時。
67歲時,他去了。看到當年寫《釵頭鳳》的那面墻還在,只是破了半壁,字跡也不太清晰了。有感:
壞壁舊題塵漠漠,斷云幽夢事茫茫。
年來妄念消除盡,回向鋪龕一炷香。
陸游72歲那年,寫下:
夢斷香消四十年,沈園柳老不飛綿。
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
陸游晚年的時候,每到春天必定去沈園憑吊唐婉,去摸摸那面破墻,去坐坐當年喝酒的小石墩,好像又回到那個春天,唐婉就在他的對面,他們一起喝了三杯酒。
甚至到后來,陸游干脆把家都搬到沈園附近,守著這座人生中最重要的園子。
直到去世前一年,85歲的陸游再次游覽沈園,回到家后寫了最后一首懷念唐婉的詩,叫《春游》:
沈家園里花如錦,半是當年識放翁。
也信美人終作土,不堪幽夢太匆匆。
三年的幸福婚姻,唐婉懷念了一輩子,陸游守望了一輩子。
只恨太匆匆,陸游和唐婉夢斷沈園。
陸游在這里守著唐婉,園子里的人也看著陸游。
他的詩溫暖了世間的情人,世間的真情又裝飾著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