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酷暑,福州泉州8天悠游記(9):泉州大海邊的崇武古城

在從福州到泉州的大巴上,我無意中看到一個大大的路牌:崇武古城。那時車離泉州的直線距離不過十來公里。到了泉州才知道,崇武古城就在泉州的惠安縣。記得很小的時候,我看過一部電影《寡婦村》,電影情節我忘光了,唯一記得的就是海報上驚人大的“兒童不宜”。它講述的是一個住滿惠安女的小村莊的故事。原來,如此神秘的惠安女的家鄉就在附近。

我想當然地以為去崇武古城一定要先到惠安縣城,再轉車,應當很快就到。花了7塊錢,顛簸了四十多分鐘,一路上都在聽司機放的閩南話的哀怨情歌,我終于到了惠安縣城,它嶄嶄新新,就像一匹亮閃閃的布。

(惠安大海邊的崇武古城)

(惠安大海邊的崇武古城)

我問旁邊一位老太太:“從這里到崇武古城不遠了吧?”她驚訝地看著我:“從泉州有去崇武的直達車啊,你為什么不坐?這里到崇武還遠得很呢,還得四十來分鐘。”

我大腦“轟”的一下,不看攻略去旅行的壞處就是會做蠢事。原來,泉州市、惠安縣和崇武基本呈等邊三角形,我本來可以沿直線從泉州直達崇武,卻徒勞地彎了個大折跑到了惠安縣,還得再彎個折轉到崇武。我又花了6塊錢坐上一輛黑黑油膩沒有空調的破中巴,多賠上四十多分鐘,沖向崇武鎮。

快到崇武的時候,路邊滿是石材加工場,刺耳的噪音,白花花的粉塵。大大小小的石頭雕塑排在馬路邊,從十來米高的觀音菩薩到一米高的小猴子,應有盡有。我從來沒見過這么大規模的石頭雕塑群,它們仿佛被隨意扔在路上,又象是刻意的展覽。到了崇武鎮,才知道,我進入了“中國石雕之鄉”。

車停了,中巴司機給我比劃了一下酒店集中的地方。近正午,太陽毒辣辣的,一個摩托仔追著我一路,說可以花很少的錢把我帶入古城。我悶頭向前走,在讓我暈眩的白光里來到了一座賓館。前面就是大海,正值退潮,二十幾艘藍色的大木船全部陷在淺淺的爛泥里。路上空無一個,海風洌洌地吹著。這家賓館有特價88塊錢的海景房,我住了下來。

(惠安大海邊的崇武古城高高的城墻)

空氣被烤得發燙,我隨便在大排檔里吃了飯,就鉆回房間里睡覺,看書,耐心等待日落西山。醒來時快四點,剛才還是爛泥的港灣已注入了深深的海水,木船咿咿呀呀輕輕晃著,船上一面面國旗迎風招展。每個船上就是一戶人家,男人,女人,小孩子的身影時不時一閃而過。從那里,傳來丁當的敲擊聲和模糊的說話聲。更遠地方,就是淡藍色的大海,一直延伸到我視線不及的地方。我站在窗前很久,看著陽光下,大海邊一大片藍色的木船,輕輕地發出響聲,這場面非常詩意。

賓館的人說崇武古城現在要收25塊錢門票,但如果晚上七點鐘以后就沒有人收票??晌夷睦锏鹊玫狡唿c鐘,下午五點,我就出發了。我想總有辦法可以進去。崇武古城建于明朝洪武年間,距今已有六百多年了。它的城墻有七米高,至今還有一萬多居民住在這里。這座保存非常完整的古城是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但我來泉州之前,竟然對它一無所知。

我沿著它高大的城墻一直走,我在找可能的入口。走了十多分鐘,忽然看到一處不到兩米的低矮小門洞,從那里源源不斷出來騎摩托車的人和挑擔的人。我走進去,一面提心吊膽有人找我收門票,竟然沒有,而我已經安然走入了古城。

這是一座完全用白色花崗巖建的城池,所有的房子全是石頭造的。古城里有或細或寬的石板小巷,寬的地方不過兩三米,最細的小巷象彎彎的腸子,僅容兩人側身而過。夕陽如金,涂在六百年的石頭房和鋪滿厚厚爬藤的城墻上。沒有一個游人,我是唯一的闖入者。

(依然生活在崇武古城里的人們)

(崇武古城壯觀的白色古城)

我來到一處開闊地,那里,女人們正在織補魚網,男人們圍著小桌就著簡單的小菜喝著啤酒。他們忽然抬頭,驚訝地看著我,就像看到一個外星人。他們說著我聽不懂的話,我只有沖他們微笑,再微笑。一個穿著標準惠安女服裝的老太太站在路對面盯著我,她頭頂著寶藍色底的包頭巾,米白色帶著古雅小盤扣的中式褂子,有肥肥寬寬褲腳的黑色褲子,褲子的后腰處垂下四條細細呈弧形彎曲的銀鏈子。最讓我吃驚的是,這個盤中式發髻的老太太頭發里別滿大紅的絨花和正在開放的茉莉花。這才發現,她身邊的老太太們頭發里全都別著鮮艷的絨花。

我仿佛一不小心掉入了明朝,看到了一群穿著古代裝束的人們,時光似乎沒有對這座古城發生一點的侵蝕,這里的女人們還穿著和古代人們差不多的衣服,保留著那時人們的發髻和造型。她們說的話在我聽來也象是古語。

我站在那里,沖這個老太太執著地笑著,希望化解她對我的不信任,終于,她回了我一個大大的笑容,一閃身,鉆入了自家的石頭屋里。

一戶人家門外種滿植物,除了這里家家戶家都種的空心菜外,還有許多盆正在怒放的花朵。屋頂是高高的荒草,低矮石頭屋的材質古樸自然,那個瞬間,天藍云淡,我看著這幅極具鏡頭感的畫面,愣了很久。

另一戶人家的一面墻已經殘了,這里人走屋空,只留下屋內一堵墻上錯落掛著的十多個鏡框,他們是在這個屋子里先后死去的人們,最下面是一個年輕的女人,從標注的字上我知道,這是屋主人的妻子,她去世的時候才32歲。我站在這堵掛滿死者鏡框的墻前,光線越來越暗,空氣中飄浮的微粒似乎都壓著時光的重量。

(惠安大海邊的崇武古城)

一個老太太正坐在家門口用漿糊往紅紅的紙上貼著平安符;幾乎每一戶人家前都有坐在竹椅上聊天的人們,小雞咕咕叫著,小狗撒著歡兒。一個沒牙的老太太用手指比劃著,對我絮絮說個不停,我猜了半天,才明白她怕我迷路,在告訴我出城的路。

我完全在這座迷宮一樣的古城里瞎轉,流連于每一座古老滄桑的石頭屋,看著每一棵羽葉如蓋的樹木,聽著這座古城里的居民們自然鮮活日子里的每一絲聲響。真幸運,保存這么完好,規模如此宏大的古城還沒有被成群游客的腳步踩踏,這里的居民還能過著不受打擾的寧靜生活。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順利走出來,沒想到,一個多小時后,我竟然沿著進來的那條路走出來了。暮色降了,我忽然想繞著古城的外墻走一周。我為這個心血來潮耗費了一個多小時的暴走,只圍著古城轉了大半個圈,我已經累壞了。大海就在眼前,那里波濤洶涌,天空如巨幅畫卷,淡紅的魚鱗般碎云片組成變幻不定的圖畫,遠天,是一兩只船的剪影。我站在大海邊,眼前,是壯美的夕陽,身后,是雄踞在高處的暗白色石頭古城崇武,那一刻,我久久地靜默著,發現自已是如此微小。

(待續)

(圖片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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