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陽臺上種著一盆刺梅,開著紅艷艷的花,給我這個不懂得拾花弄草的人長了不少臉。刺梅種在一個兩尺來高的白色花盆里,這個花盆通體潔白,上面的口比下面的底略大一些,花盆外面有一個白色的蝴蝶結圖案。在花盆的襯托下,刺梅亭亭玉立,風姿綽約。
刺梅的到來挺偶然的。同事種了一盆刺梅,高大健壯,一年四季頂上都開著鮮活的花。我每次從他門前經過,都忍不住駐足觀望一會。刺梅的花期實在太長了,我不止一次懷疑過這是一盆假花,也伸出過我的魔掌去掐一掐葉子。刺梅用它堅硬的刺給了我嚴厲的反擊,我的手被扎出血來了。
同事看我天天在他門前膩歪就問我要不要剪一枝回去種種。我趕緊擺手,這哪里行呀!我可是兩個星期就能把仙人掌給養死的人,這樣嬌嫩的紅花綠葉我看看就可以了,再說了這花看著好看,脾氣卻并不溫順,我這手上還留有傷口呢!同事笑了,說,這花好養活,只要澆點水就可以了,你剪走兩支,我這剩下的還是會重新抽出新枝,過個三個月半年的,就又會開花了,你不要有心理負擔。不由分說剪了兩支送給我。我心里很是忐忑不安,作為一個辣手摧花的小能手,心中還是有一種罪惡感。不過也隱隱有一種期待,如果我的陽臺上也有這么充滿生機的花兒,陽臺該增色不少吧!
我把刺梅拿回家,在一堆堆光禿禿的花盆中挑選了一會兒。這些花盆都是我以往養花的見證。很遺憾,以往的花兒都歸于塵土了。這一次,我一定要善待刺梅,決不能再步那些花兒的后塵了。挑選了半個小時候,我才選定了一個白色的花盆,白色最襯綠葉紅花了,而且這個盆有兩尺來高,刺梅長高些也好看。同事一共剪了兩支刺梅給我,我將每枝剪成兩段,這樣有一段頂上還帶著綠葉紅花,另外一段枝上只有刺。不知道太過歡喜還是太過緊張,有一截刺梅竟然被插倒了。被倒插的這根刺梅無枝無葉,只有一根根一寸來長的刺,這個失誤我過了一個星期才發現。
刺梅剛種下去的時候,我每天都要往陽臺上跑兩趟,看看刺梅的葉子是否黃了,有沒有新芽長出來。原先種花用的灑水壺噴頭有些壞,不能噴出均勻的水霧,我又重新買了一個。手里提著灑水壺心里還要掂量半天,是不是可以澆水了,聽說花被澇死比被旱死要多。上班的時候我將自己的疑慮講給同事聽,卻引來一番嘲笑,刺梅是最好養的植物,我有點太慎重了。我想這完全是因為他們不知道我的黑歷史。
陽臺上的刺梅頗有大將風范,絲毫不為我寵溺的目光所動,插下去什么樣子就什么樣子。我有時候覺得它的前世可能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定力超強;有時候覺得它是身負重任的使者正養精蓄銳,相時而動,蓄勢待發;有時候覺得它是否向我發出過什么求救信號,其實它的生命已經很衰微了。我很想把我的想法編譯成它能理解的方式,比如陽光的強度和時間,水分的多少,土壤的營養。可惜我連和人的交流都不是很順暢,更不用說和刺梅的溝通了。我一廂情愿地傾注著我的感情。
還好,在我殷切的目光下,刺梅的葉子一點點綠了起來。原來我并不是單相思,刺梅開始有回應了。更讓人興奮的是,沒過多久,竟然有了一個小花苞。而且,那截倒插的刺梅也冒出了幾個綠芽,我雀躍不已。在周末的時候,也搬個小凳子,坐在陽臺上默默地看花。我想,這樣的刺梅已經很好,不用再用鮮艷的花朵來證明你的美麗,只要你生根發芽,滿頭翠綠,我已經很滿足了。
刺梅給了我很多驚喜,蓓蕾一朵又一朵綻放,一年四季都是花期。我拍了很多照片,想發在朋友圈里,向所有人昭告我的刺梅多么美麗。可是在我眼里的珍寶會不會在別人眼里只是普通的花草呢?我可不能讓我的刺梅得到這樣的評價。刺梅在我的陽臺上,活在我的寵愛里,不能讓它接受世上的流言蜚語。
后來我又養了其他的一些花,有一些肉嘟嘟的多肉,也有一些開得很茂盛的瓜葉菊之類,我的陽臺從一無所有變得琳瑯滿目。不過我每次都把最會心的微笑投給那株刺梅,是它給了我信心,給了我生活的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