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又離去

夜深人靜,燈火闌珊。

同往常一樣,我去了那家超市。

又同往常一樣地,點了一杯熱飲。坐在角落里歇息。

最后再同往常一樣,托著腮想著什么。

說起來我發現這家店很久了,它是個特別的存在,在這條街上。

所有店鋪都關了門,唯獨這家超市還開著。

于是我總是喜歡在深夜來到這里,安靜地坐一會兒。

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說。

直到前幾天,我遇到了一個女孩兒。

她總是背著一個粉色的包兒,抽著細長的香煙,淡淡的妝加上簡簡單單的衣服。

竟然如此地惹人喜歡。

每次她的到來都伴隨著淡淡的煙草香味和誘人的香水氣息,她走過你身邊時,你總是情不自禁地抬起頭來。

然后她會坐在一個角落里,買幾罐啤酒,自己跟自己喝得不亦樂乎。

雖然說不出什么理由,但我總覺得她比我要孤單得多。

她一罐又一罐地開啟,一口又一口地咽下。

最后晃晃悠悠地掏出錢包付錢,離開這里。

她呢,有時比我離開的早,可有時我都走了她還坐在那兒喝著。

我在想,到底是什么讓我們每個人活得這般壓抑?

當然,這答案不是那么輕易能找尋到的。

否則,我們兩個怎么會在這里相遇?

該不該跟她打招呼?

我一下子被問住了。

認真想想地話,我們在這樣的深夜在這里相遇的次數幾乎是每一天。

也許我們都是孤獨而又復雜的那一類人?

但,我其實并不了解自己,又怎么會了解只見過僅僅幾次的她?

我曾看過這樣一句話,“一個人一生中最難的時期就是他連自己都不了解”。

當時我并不能理解這句話的含義。

后來,慢慢地,我好像逐漸地明白了。

至于這個女孩呢,對我來說。根本也是無關緊要的。

就是說,即便我和她在這里擦肩而過從此不再遇見對我們各自的人生也絲毫沒有影響,該吃吃該喝喝。該行樂行樂該悲傷悲傷。

即便我們發生了什么故事,也完全不會讓人生變得不一樣,只能說泛起一點波瀾?可是那又能怎樣?

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插曲?有也好沒有也罷。

我這樣想著,還是算了吧。

于是我開了一罐酒,有些泡沫涌了出來,我喝了一大口將它們全都咽下。

今天開始喝酒了。

光是一個人在那個與世隔絕一樣的角落里發愣早已經無法排解心中的苦悶了。

只覺得有無數不可名狀的東西堵在我胸口。

只覺得頭頂昏暗的燈光像是要落下的夕陽。

只覺得耳邊回響的聲音變成了嘆息與哭泣。

只覺得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實都讓人心生畏懼想要逃離,想要用盡渾身力氣一拳砸碎這個世界然后它就像是一面玻璃,“霹靂啪嚓”地碎了一地。

然后暢快淋漓地說著“好啊,好啊,這真是不能再好了!”

我端起酒大口地喝了起來。

那種感覺就像往常我把自己灌得一塌糊涂爛醉如泥時一樣。

“你好。”

是一個女孩子的聲音,來自我旁邊。

我轉過頭看了一眼。是她?那個女孩。

此時她正醉眼朦朧地看著我。臉上帶著甜甜的微笑。

我隨手拿過一罐酒放在她面前。

“給。”

“謝謝,那我不客氣了”

“不必。”

說罷我自顧自地喝了起來,她看看我又看看手里的酒,不再說話。

我們兩個就像是電影里沒有臺詞的路人甲和路人乙充當背景一樣,做著各自的事情想著各自的心事。

“誒。”她突然說話了。

“嗯?”我問道。

“啊?”她又反問我。

“哼?”我完全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干嘛一個人喝悶酒?我這樣一個大美女坐在你旁邊你竟然不主動搭訕不覺得自己很失禮么?”她傻笑著。

“不覺得。”我淡淡地說。

“真是個不懂女人心的蠢家伙啊。”她笑得特別開心。

“為什么這么說?”我饒有興致地看著她。

“你看到自己喜歡的女孩子肯定要主動地跟她打招呼聊天啊。怎么好意思讓女孩子先主動接近你?”她喝了一大口酒。把酒放到桌子上剛想接著說。我就把她打斷了。

“慢著,你憑什么說我喜歡你?”

“你不喜歡美女?”

“不喜歡”

“不喜歡?”

“不喜歡!”

“我的老天爺啊!”

“那又如何?”

“你是男人么?”

“那是自然的!”

“真是個不解風情的笨家伙啊”

“唉。”她就像做錯事被大人拆穿受了懲罰的孩子一樣。低下了頭。

“那你為什么一個人在這里喝悶酒呢?”她問我。

“這個問題你不是問過一遍了?”

“可是你并沒有回答我啊不是么?”

“沒有為什么,我回答不上。”我握緊了手中的酒罐。

“要我說不是生活不如意就是工作不順心要么就是愛情不圓滿。”她玩弄著自己的發梢。從自己的包里掏出一盒香煙,抽出一支然后點上。再遞給我一支。

我搖了搖頭。

“怎么,不會?”她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就像是發現了新物種。

我還是搖頭。

“那是,不抽?”

我又搖搖頭。

她推了我一下,硬是把煙塞到我手里。

“拿上!點上!”爽朗的語氣。

她替我將她點著。

“來,干一杯吧。”她用自己手里的酒撞了我的酒一下。

“好,那是自然”我也把手里的酒端了起來大口大口地喝。

“好,好啊,真好,好極了!早該這樣!”

她大笑起來,開心地不行。

“對。早該這樣!”我說道。

我們邊抽著煙邊喝著酒,杯子不時地撞在一起,不斷吐出的煙霧將我們包圍,彌漫在這個狹小的空間內。

“喂,說說你的故事吧”她托著腮,另一只手夾著煙若所有所思的看著我。

“該從何說起好呢?”

“慢慢說,你知道的,我們有大把時間可以去浪費”

“前段時間和女朋友大吵了一架,你能想象得到的,是那種不顧后果,不念舊好的吵,互相指責,互相埋怨。想盡辦法用盡一切能想到的傷人詞句說給對方聽,我甚至覺得她像是潑婦罵街,我則是瘋子失控。可是起因遠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么簡單。”我淡淡地說著,嘆了一口氣。

“起因是什么呢?”她目不轉睛地盯著我。

“我在她手機里面發現了一些不堪入目的曖昧信息。”我說道。

我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來讓自己的聲音盡量不帶一絲一毫的起伏。

她愣住了,眼神里裝著好多心事,一個人若是有心事那總是藏不住的,你從她的眼睛里就能一覽無余。

然后她偷偷看了我一眼,然后低下頭,接著喝酒,問道。

“那然后呢?怎么樣了?”

“其實剛開始,我卻真的有點慌了,那天晚上她說是閨蜜過生日。回來的比較晚,我一向是很信任她的也就沒有多想,可就在她睡著不一會兒,她的手機收到了新的消息,我本來沒想看到底是誰發的內容是什么,可是恍惚間我發現事情似乎不是我想的那么簡單,那個信息不對。我的直覺是這么告訴我的”

“于是你選擇相信了自己的直覺沒有選擇繼續相信她對么?”她說這話的時候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語氣也冷淡了。像是突然打開了冰箱一樣。

“對,就是那樣。我相信了自己的直覺,看了她的手機,雖然我一直告訴自己不要看,即使是每天睡在自己身旁的人也還是要有屬于她的隱私,要有她自己的空間。兩個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信任。但那時我的手已經不受控制。我顫顫巍巍地把手機拿起來看到了上面的內容。”

“是什么呢?”她問我。

“和我想的一樣,事實證明我沒有錯。在看完之前我還在想如果真的沒有什么只不過是我想多了。那我這種偷看她隱私的行為該是多么的無恥?她要是知道了我做出這種事該多么寒心。不過還好,不是想多了。終于在那一瞬間我懸著的心安穩了。可隨之而來的是被絕望的深淵吞沒。表面悄無聲息,實則波濤暗涌”

“原來表面的平靜往往是伴隨著別人無法想象的內心活動,難以置信,你倒也真沉得住氣。”她輕聲細語地說道。

“這是在稱贊我么?”我笑笑。“是,也不是。”她笑笑。

我轉過頭看著她的眼睛,好像看到了彩虹。

“然后怎么樣了?”她問道。

“我們之間的信任頃刻之間蕩然無存了。我甚至都聽見一點點裂開的聲音了。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其實很脆弱,看著牢固得不行其實根本不堪一擊。而且破裂之后那道裂縫就會永遠存在,修復不了,不知為何。”

“第二天她醒來之后照例和往常一樣,做飯,收拾,洗漱,然后微笑著沖我道別。打開門出去然后關上,但那一瞬間我覺得她就像是一滴落入大海的雨水,我怕我再也找不到她,我也怕她迷失了自己。”

“我對她充滿了懷疑,她說的話我從半信半疑到一絲一毫都不信只用了短短幾個星期,我會自己去想,自己去揣摩她說的所有話做的所有事,是不是表面上聽起來看上去那么簡單。一個眼神我甚至都能想好久,你無法想象我經歷著什么!那些停不下來的思緒就像是傾盆暴雨,呼嘯狂風,抑或是電閃雷鳴,那種感覺一出現我就不在再被自己控制了。”說完這些我嘆了口氣,將剩下的酒一飲而盡。

“啊。”她將這一聲拉得很長很長就像是唉聲嘆氣。

“怎么?”我問她。

“我在想是不是這一切真的是你想多了,你看到的可能遠遠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簡單。事情的真相也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樣。你一直活在自己的想象中有沒有這種可能?”她問我。

“有,并且我也希望是。可不是,不是么?”我反問她。

“之后又如何了?”她自顧自地問著沒有回答我。

“之后便是無休止地自我折磨”我低著頭,不愿抬起。

“此話又當怎講?”她問我。

“我無法狠下心破壞掉我們現如今的生活,我不想看到當初自己內心期待的生活就這么以一種不可挽回的姿態離我而去,當初我們多么美好呵,陽光輕柔,微風拂過。原本以為的都成了以為,原本認為不可能發生的都成了殘忍的現實,血淋淋地擺在我眼前,強迫我睜大眼睛看著它,目不轉睛地看著它。我問自己問空氣這一切到底是為什么?我到底是怎么了?我當然得不到回答和一個答案。有的只是同床異夢的深夜里在腦子里轉個不休的往事”

我停頓了一下,點支煙,再繼續。

“我想起了小時候的自己,父母每天都在吵架,仿佛他們在一起就是為了互相傷害,有了我便開始折磨我。他們都因為什么呢?因為沒人做飯,因為沒人收拾屋子,因為工資莫名用了很多卻說不出干了什么。因為一切雞毛蒜皮的在我現在看來根本不值一提的小事。互相謾罵,互相指責,互相憎惡。我夾在他們中間像一個提線木偶任人擺布,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改變不了。在我的記憶里我們一家三口沒有一張合影,沒有一次出去游玩散心的經歷,沒有像其他幸福家庭所擁有的一切。有一次我看見一個孩子左手牽著她的爸爸,右手牽著他的媽媽,開心地笑著。而我的記憶里,根本搜索不到這種回憶。”

我彈了彈煙灰,已經燒到中間。

“值得慶幸地是,他們最終離婚了,我真替他們高興,結束了互相折磨的痛苦日子。之后父親另娶了一個年輕的阿姨,母親在父親再婚后也嫁給了一個沉穩的叔叔。我心想,這下怎么辦是好呢?我有了兩個家,可卻哪個都不是我的家。于是,我只能被寄養在了姥姥家,他們都各自組織了新的家庭,開始了新的美好生活而我則繼續過著煎熬地日子。所以,我發誓一定要有一個屬于我自己的家,以及一個白頭到老的另一半。我不想重蹈父母的覆轍,我以為我能夠實現,可我到底還是沒能實現。”

“后來跟她攤牌了沒有呢” 她問道。

“當然,沒有。”我說。

“那你們是怎么結束了?順其自然么?”她又問道。

“我知道我們已經完了,徹底完了。但在我看到她的信息之后又過了很久,我心想,日子總要過下去啊,不管經歷了怎樣的痛苦。可后來被我撞見她給人打電話,我一瞬間就憤怒地像是被點燃了一樣,因為我從來沒見她那么開心過。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她沒有那樣笑過。然后,我不得不承認,她心里的那個人并不是我。我一言不發地盯著她看,坐在沙發上抽起來煙。她支支吾吾地說了幾句驢唇不對馬嘴的話便慌慌張張地把電話給掛掉了。 ”說著說著,我笑了起來。

“你笑什么 ?”她看著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傻子。

“我笑當時的那個畫面,我一臉錯愕,她則是一臉驚慌。現在想來像不像電影里的情景,倘若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真的挺好笑的,是吧? “我笑個不停,是真的想笑。

她不知所措地看著我,也笑了起來。我們兩個都笑了起來,笑出了眼淚。我想這應該是開心的淚水。

“那天晚飯,我和她攤牌了,我說離婚吧,這樣下去也沒意思。她竟然不同意你說可不可笑?” 我擦了擦流出的眼淚,說道。

“為什么?”她問我。

“對,她當時也是這么問我的,我問她是不是非要我把那些難堪的事都說出來,畢竟曾經相愛過不如在最后給彼此留下一個好印象不好嗎?她聽我說了這話,先是一頭霧水的樣子,說是讓我把話說清楚。我說還用得著么。你那些曖昧信息我都發現了,我真不想戳穿你給你留著面子給我自己留下一個美好的幻想。光是想起那些就已經讓我覺得惡心不已。可別讓我說出來。她聽了我說的話,那副表情就像是如夢初醒。對我說道,怪不得啊怪不得,我說你最近這段時間怎么好像變了一個人。原來是因為這些啊。你他媽混蛋!她干凈利落地給了我一個耳光,扇得我臉上火辣辣地疼像是被澆了熱油。腦袋嗡嗡地響天旋地轉。我抽了一大口煙狠狠地把它甩在地上踩了一腳。伸出手臂就要往她的臉上打去。她既不躲閃,也不阻擋。眼里全是淚水,有那么一刻,我想到了我們結婚的那天,證婚人說的那句話。新郎,無論貧富貴賤,無論貧窮與疾病,無論苦難與挫折。都會陪在她身邊,愛她保護她嗎?? 想到那些,我停下了手”

“那么你是怎么回答的?”她問我。

“我愿意”我說。

“然后我們就這樣結束了。那之后她沒在聯系我,也再沒有跟我說過一句話。有那么一瞬間我覺得是不是我做錯了?于是我休息了一段時間,先是去了父親家。父親再婚后有了一個女兒。我去的那天她正坐在那兒開心地玩著玩具。我想也許這是父親給她買的吧,可我小時候從來沒有過玩具。她媽媽開門之后發現是我,有些震驚地看著我,然后沖屋子里面喊道,“你兒子來了” 對我說,“進來吧。坐,阿姨給你拿水果,玲玲。給哥哥拿拖鞋。” 妹妹開心地把我領進了屋里。父親見了我,有些不知所措。我們兩個人都尷尬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該說什么,不知道該做什么。父親笑了笑,問我怎么了,最近好不好。我說還好啊。父親可能看出我是在假裝,沒說什么。帶我去了附近的餐館吃飯。他說早就想和我好好喝一次酒了。只是一直沒有機會。那次我們聊了好多。期間我問他,到底為什么要和母親離婚。他說因為感情已經沒了,所以就離婚了啊。不過你是我和你母親的兒子,這個永遠也不會變。我將自己離婚了的事情告訴了他。父親聽了卻沒說什么,只是嘆了一口氣。喝掉一大杯酒。告訴我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想好了不后悔就好。他沒辦法改變我的生活,我只能自己幫助自己,任何人也幫不了我。”

“那你有沒有后悔過?說真的。”她問道。

“有吧。可我明白后悔沒用,所以便不在后悔 了”我說。

“從父親家回來后,我去了母親那兒。我問了她同樣的問題。并把自己的事情跟她從頭到尾說了個清楚。終于了解到了事情的真相”

“什么真相?”她問道。

"她和父親離婚的真相”我說。

“我母親當時是這么跟我說的,兒子,我和你爸爸為什么離婚呢?其實只不過是因為有一天我買菜回家發現你爸爸和別的女人在街上有說有笑的,從那天起,懷疑和不信任的種子就在我心底種下了。隨著時間慢慢地生根發芽。爭吵,懷疑,打架。愛,就這么慢慢地被消耗殆盡了。如果不是因為有了你也許我們早就離婚了吧。這都是我的錯,直到今天,我也沒辦法確定你爸爸到底有沒有背叛我,可我就因為自己的想法而不再信任他了。我很抱歉沒有給你一個幸福快樂的童年以及一個溫暖的三口之家。媽媽對不起你。你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就好了,你開心媽媽就放心了。不要想著自己的決定是否對錯了。”

“你和你媽媽還真是像啊。”她開心地笑了起來。

“是啊,那之后我辭了工作,搬了家,換了環境。所以今天才能在這里和你遇見”我笑了笑。

“看,上天安排的緣分,來,為了緣分干一杯,”她又喝起了酒。

“我也是這么想的,當然要好好地干一杯。如果我沒有打開那個手機看到那條短息,也就不會和她分開,今天就不會遇見你了。在已經過去的時間里,只要有一件事我沒做,一個地方我沒去,今天都不會在這里和你相遇。你說這該有多奇妙?”我笑了起來。

“你在說什么?”她疑惑地看著我。

“緣分。你說的啊。”我說道。

“哈哈。這樣啊。”她開心地笑了起來。

“我想我說得差不多啦。你是不是該說說你了?”

“好。可我不是那么會講故事。”她說。

“洗耳恭聽”

“我呢,從小我就是個與眾不同的孩子。我不哭不鬧,不喜歡玩其他女孩子每天樂此不疲的游戲。我只覺得厭煩,我只喜歡安靜。可即便我看上去那么地不合群,還是稀里糊涂地被這個世界溫柔以待了這么多年。可越來越長大,我心底那種不知為何的情緒卻愈來愈深。我也很想為自己找到答案。我有一個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友,所謂的發小。因為我們是鄰居他又是男孩子。兩家父母都覺得我們兩個可以在一起相互照應。于是從一年級開始我們就一起上學放學。時間久了我對父母的這種想法很是不認同,也越來越討厭每天總有一個人跟著我。有一次我和他說明了自己的想法,他卻斷然地拒絕了我。說我們的事情是雙方父母認可了的,我遲早都是他的女朋友。說完這話他還一臉不好意思,可又不想表現出來,用各種小動作和奇怪的解釋來掩飾自己。可他越是這樣就越是讓我看得一清二楚。我表示無奈,這種想法簡直是不可理喻。現在想來。可能那個時候我們已經快成為初中生了,已經有好多人開始牽手接吻了,所有人的心底都開始躁動不安了。寫情書的寫情書,送禮物的送禮物,空氣中充滿了戀愛的氣息。可我并沒有一丁點興趣。也收到過不少情書,有的我看了,有的隨手就丟到了抽屜里面,等我再想起來的時候那紙都快泛黃了。他也和我表白過,一次,兩次,十次。再后來我都記不得他跟我說過多少次了。但是我們還是沒有在一起,不管他說多少次,我都沒有同意過。”她的表情復雜了起來。

“為什么不同意?我覺得這個小男孩應該是真的喜歡你吧?”我問道。

“可我不喜歡他啊,就是喜歡不起來。我有什么辦法?我有時候也覺得很抱歉,他對我那么好,我應該答應他的反正又不吃虧。可我就是不想委屈自己,我實在沒法和自己不喜歡的一切待在一起,這勉強不了。就比如你,倘若我討厭你,絕不會和你搭話的,你明白么?我看都不會看上你一眼的”說到這,她笑了起來。

“那我應該感謝你了,這么抬舉我。”我說道。

“當然。不過先別打斷我,這一段還沒有講完。”她說。

“好的,那你繼續”

“后來,可能是因為一次又一次地表白失敗,他受了刺激,開始瘋狂地交女朋友以用來氣我,這更讓我覺得可笑,我根本不會在乎他和誰在一起。那段時間他也不再和我一起上學放學,這倒是讓我十分開心。每隔一段時間,我就會發現他身旁摟著的是另外一個女孩子。他總是在經過我身旁的時候裝腔作勢,好像要證明他的女朋友有多么乖巧可人,他們兩個是多么的天造地設。可這又和我有半點關系么?畢業后我們又上了同一所初中,那匆匆的六年也就那么過去了。而后我搬了家,隨父母離開了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臨走的前一天,他問我以后還會不會回來,我說不會。又問我是不是真的一點也不喜歡他,我說是的。我們兩個靜靜地靠在門前的那棵大柳樹下,就像小時候一樣。可被微風吹走的是什么,誰也說不清”她嘆了口氣。

“那天之后他再也沒有向我表白過,我們成了普通的朋友,很普通的那種。不過認真地想來,我可能從來沒有過真正的朋友,即便是他。那些只是想找一個人陪伴讓自己不是那么孤單的,一旦生活沒了交集,便沒了聯系,這不能算朋友吧。而在過去的人生里面,我遇到的都是這樣的人。”她的語氣有些冷淡。

“我交的第一個男朋友是在初中快畢業的時候,可我并沒有多么喜歡他”她說。

“那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我問道。

“只是因為想嘗試一下罷了,我們也像所有的情侶一樣,不過始終只是像而已。沒過多久就分手了。最初的一點好奇和喜歡很快就被我用光了,我開始覺得厭倦,我總是想要回到那個安靜的一個人空間。那以后我再也沒交過男朋友。直到在大學遇到一個讓我有點喜歡的,可后來我懷孕了他就把我拋棄了,從此形同陌路。我當時真的絕望了,我不敢把這丟人的事情告訴朋友,我更沒有勇氣對父母坦白自己做了這樣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我甚至想過用自殺來結束這一切。因為他不愿意負責,而我負不起責,誰又能為這件事負責呢?我東拼西湊地借了不少錢,在醫院獨自一人做了手術。也算是體會到了被全世界拋棄的感受。我請了幾天假在醫院休息,就在我做完手術的第二天他來了。”她點燃一支煙,抽了一口。

“是不負責任的男朋友么?”我問道。

“自然不是的,是我的發小。他說他從朋友那友那里聽說了我的事情,料想我必定沒人可以依靠,就趕緊來到了我的身邊。那段在醫院的日子里一直是他無微不至地照顧著我。他說這個時候我肯定是最需要人陪的,雖然從小到大我都不需要他陪伴,但是現在他一定要來我身邊。我聽了了他這句話,楞在病床上不至該如何是好,我手里緊握著白色的床單,低下頭眼淚就止不住地流了出來。他把我摟在他的懷里,對我說想哭就哭吧,我知道你怕,但你不用怕了,我在。我當時真的是害怕極了,人生中第一次那么地無助,我就在他懷里肆無忌憚地嚎啕大哭起來。他對我說哭吧哭吧,哭出來心里會舒服點。那幾天他無微不至地照顧我,我們每天在一起都會說說很多話,曾經我們每天都在一起的時候似乎都沒說過那么多話。后來出院了,理所當然地,也就在一起了。”

“可后來我還是離開了他。”她說。

“為什么?”我問道。

“我配不上他。我的感情已經臟了,而他的感情是干凈的。即使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還是沒有改變心意。如今的我怎么能配得上一個如此美好的人和一份如此干凈真摯的感情?”她的眼神變得死氣沉沉。

“有時候,我也偶爾會想起這些事,我在想如果我在他第一次對我表白的時候就答應了他,是不是就能“修正”人生呢?”她傻笑了起來。

“當然不能,人生無法“修正”,無法預料。我答應了他就不會發生我不希望的事情了么?不會,答案是肯定的。那樣我又會想要去“修正”。可人生是沒有什么所謂的“正確選擇”的,這個世界分分秒秒都有遺憾在發生。當人們后知后覺地發現這是遺憾的時候就已經來不及了。對不對?”她眉開眼笑地看著我。

“對,你說的對”我說。

“后來過了幾年他結婚了,新娘子是一個溫柔漂亮的語文老師。據說是在我們的母校認識的,兩個人在一起之后都覺得對方是值得托付終身的人便定了婚。我想他肯定沒給她寫過文筆拙劣的情書,也沒對她說過奇奇怪怪的表白。可我覺得他們是會幸福的”她的眼神變得如水般溫柔。

“那你結婚了沒有?”我問她。

“結了。”她說。

“可還滿意?”我問她。

“什么意思?”她若有所思地看著我。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說。

“不滿意,厭倦透了。人生好像就是這樣,沒有什么是會按照自己的想法進行。”她的臉上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不過前段時間,我倒是真做了錯事”她淡淡地說。

“什么錯事?”我不解。

“你該能猜到的,別讓我說出來。”她說。

“為什么要那樣?”我問她。

“我也不知道,我直到現在也還是不清醒的不是因為喝了酒。那么做的人是我么?我一面瞞著枕邊人一面想著其他人。我鬼話連篇地說著一個又一個慌,我知道那樣是不對的,可我還是沒有停下。我在做什么呢?我”她一臉的絕望,隨即看著我,想從我這得到回答。

“我不知道”我確實無法告訴她答案。

“說真的,這一切都讓人厭倦透了”她突然冷冰冰地撂下這么一句,我嚇了一跳。

“厭倦什么?”我問她。

“厭倦什么?厭倦無法入眠的深夜,厭倦不可挽回的和已經得到的,厭倦身旁的風,厭倦眼里看到的讓人失落的風景。厭倦這個無邊無際的地方。”她說道。

“你為什么會有這種想法”我問她。

“這種事情誰又能知道呢”她輕聲地回答。

“之后打算做什么?”我問她。

“不知道呢,反正也過不好自己的人生,就做自己喜歡的開心就好了,”她說。

“那是?”我問她。

“想把這些寫成故事。”她笑了笑。

“那肯定會很精彩。”

“我打算把你也寫進去”她開心地笑著。

“當真?那我該謝謝你啊。”我也跟著她哈哈大笑。

“寫出了多少了?”我問她。

“剛寫出一個開頭,給你看看。”

于是,她從背包里拿出一個日記本。

“我想最后這個男主人公還是和女主人公在一起了吧?”我問道。

“還沒想好”她說。

“就讓他們在一起吧。你說呢?”我笑著說。

“好,這樣也好”她隨手把日記本放回了包里。

“以后還會見面么?”她問我。

“這種事情誰又能說的清?”我說。

“總之希望這之后還能再遇見你”

“嗯,但愿”我說。

說罷,我們出了門,去往了不同的方向,兩個孤單的身影就這么消失在了黑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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