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曼荷開了一家粥店，賣各種各樣花式粥。粥店的位置在老街，來喝粥的多是附近的熟客，他們喜歡喝她熬的粥，因?yàn)樗闹嘤幸环N自然天然的味道。
張曼荷做粥很用心，而且她舍得花時間，往往半夜就開始準(zhǔn)備，挑井水、揀精米、小火燉，把一鍋鍋粥燒得香氣四溢，顧客們大清早睡眼惺忪地來到店里時，正好滿屋粥香，沁人心脾。
?有好事者悄悄嘆息：“這家店的粥真好喝，可惜沒有面餅之類的東西，美中不足呀……而且怎么只見老板娘，從來沒有見過老板呢?”說完，瞇著眼睛看著女人曼妙而忙碌的身影，獨(dú)自哀嘆起來。
不久，粥店的旁邊，又開了一家早餐店，店里只有一個男人在忙活。不過，他不賣粥，只賣包子饅頭和油條。人們紛紛議論開來：“這下吃東西方便多了，可惜兩家店之間還隔著一堵墻，如果有一扇門就好了。”
張曼荷聽了這些話，無動于衷。
下午生意清淡了，包子店的男人主動找到張曼荷說：“不如我們跟房東商量一下，從中間打開一扇門，那樣就方便多了……當(dāng)然了，主要是我借你賣粥的光，可以多賣一些包子和饅頭。”
張曼荷默不做聲，低頭沉思了好大一會兒，卻忽然掉起了眼淚：“你，這又是何苦呢？”男人慌了神：“你要是不愿意，就當(dāng)我沒說過。別哭呀，你也知道，從小到大，我最怕的事情，就是你流眼淚……”
“這幾年，我的眼淚早就流干了……當(dāng)初的事情，不怨你。現(xiàn)在，我也不想拖累你……我們各做各的生意吧……”張曼荷抹了一把眼淚，轉(zhuǎn)身又去揀米。男人低下頭，唉聲嘆氣地回去了。
晚上，張曼荷已經(jīng)躺在床上了，卻聽到隔壁傳來男人彈吉他的聲音。一個只彈不唱，琴聲憂傷纏綿。一個只唱不彈，淚水漣漣……
從那以后，他每天早上賣包子，她每天早上賣清粥。
從那以后，他每天晚上彈吉他，她每天晚上和琴聲……
直到有一天，張曼荷主動來找男人說：“你，晚上還是不要彈吉他了。”男人說：“晚上睡不著，心里煩，彈彈吉他解悶。” 張曼荷問：“你煩啥？”男人說：“當(dāng)初的事情，怪我。現(xiàn)在，你變成這樣，也怪我。”張曼荷不說話，男人又說：“當(dāng)初怪我窮，出不起你娘提出的彩禮錢，只能眼睜睜看你嫁給別人。現(xiàn)在，我也沒有賺大錢的本事，你一個女人自己開這家店多不容易，我又幫不上你。”張曼荷紅著眼圈說：“當(dāng)初的事情不怪你，我娘本來就是嫌貧愛富，逼著我嫁給別人。后來，我出了事，手殘了，那人立刻撕破臉皮跟我離婚。我不愿意回娘家，這才跑出來開了這家粥店。我的手用不上勁，不方便和面，不能賣包子油條之類的，你來了之后，我的生意好了很多，這不是你幫了我嗎？至于別的事情，你就不要多想了，我不能拖累你……”
幾個月后，男人回了一趟老家，再回來時，居然拄著拐杖。張曼荷大驚失色道：“你這是怎么了？”男人滿不在意地說：“沒啥，摔了一跤，骨折了，不是什么大問題，過幾天應(yīng)該就好了。”男人并沒有撒謊，他聽顧客們說起有一種全自動和面機(jī)，就想回家借點(diǎn)錢，幫張曼荷買一臺回來。沒想到回家的半路上他被一輛摩托車撞了，錢沒借著，反倒摔成這樣……
張曼荷既要忙粥店的生意，又要照顧腿傷的男人，很快就消瘦了。男人看在眼里，十分不忍心，悄悄鎖了店門，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離開，想回老家去養(yǎng)傷。沒想到，男人還沒走到車站，房東卻追了上來，一把拉住他，笑著說：“你就在這里好好養(yǎng)身體吧，那些喝粥的顧客都等著吃你做的包子，我還等著收你的房租呢，她還等著……”
男人一瘸一拐地再回到店里時，只見幾個工人正忙碌著，他們把兩家店之間的墻打穿了，裝了一塊布簾。
張曼荷倚著墻，望著他，面若桃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