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臟彩超機的耦合劑在皮膚上凝成冰涼的島嶼，林深躺在診療床上數天花板裂縫。79條裂紋在造影劑注入時突然蠕動起來，像極了他藏在汽修廠地窖里的制動液管。護士第三次調整針頭角度時，他聽見走廊傳來蘇晚的高跟鞋聲左腳跟磨損度比右腳多0.79毫米。

"捐獻者需要絕對禁煙。"醫生敲擊著林深鎖骨處的尼古丁貼片，電子病歷顯示他的血紅蛋白濃度剛好卡在合格線下限。蘇晚遞來的紅棗茶在紙杯里漾出漣漪，倒映著兩人交疊的指紋，像轉子發動機的活塞環套著銀鈴的紅繩。

暴雨再臨的深夜，林深在汽修廠拆解第79個火花塞。手機視頻里，蘇晚正用棉簽清潔母親的氣管插管。當機械臂吊起發動機時，他突然說："小霧的臍帶血樣本在零下79℃。"顯示屏藍光中，蘇晚看見液氮罐表面凝結的冰花，正與自己呵出的白霧同步震顫。

凌晨四點的抽血室，林深的白襯衫袖口卷到肘部。采血袋膨脹時的細微聲響讓他想起RX-8的液壓助力泵，暗紅色液體在導管里流動的軌跡竟與秋名山彎道圖完全吻合。蘇晚的簽字筆在同意書上洇出墨團，正好覆蓋"可能引發創傷后應激障礙復發"的警告條款。

"你的血管像制動油管。"護士抽出針頭時打趣道。林深盯著止血貼上的奔馳標志，突然意識到這是小霧當年送的生日禮物包裝盒上的貼紙。走廊電子鐘顯示03:17，與行車記錄儀故障時刻重疊成時間的褶皺。

蘇晚在自動售貨機前數鋼镚，第79枚硬幣卡在退幣口。當她蹲下查看時，發現林深的安全帶預緊器殘件躺在縫隙里，鋼絲繩斷口處粘著干涸的星空紫指甲油。便利店加熱的關東煮在掌心發燙，海帶結的紋路與親子鑒定書上的染色體圖譜驚人相似。

黎明前的暴雨中，他們蜷縮在RX-8后座。林深用扳手敲擊著車窗玻璃："這種鋼化玻璃破裂后會成蛛網狀。"蘇晚數著雨刮器擺動的次數，發現與母親呼吸機頻率完全同步。當他的手掌覆上她冰涼的手指時，車載音響突然自動播放《卡農》，副駕駛儲物格里的止痛藥瓶隨之共振。

"每顆藥的時效是四小時。"林深倒出藥片在儀表盤上排列，79顆白色藥丸拼成DNA雙螺旋結構。蘇晚在其中一粒上看見齒痕——與車禍現場遺留的薄荷煙蒂完全匹配。

捐獻手術當日，更衣室的掛鐘停在上午10:07。林深在手術服袖口發現暗紅色油漬，護士卻堅稱這是消毒劑痕跡。當麻醉面罩扣下時，他看見無影燈里浮現小霧的畫作：蘇晚穿著沾滿機油的工作服，在銀杏雨中擁抱某個虎口帶疤的男人。

手術刀劃開皮膚的瞬間，汽修廠里的RX-8突然爆閃轉向燈。車載電腦自動發送郵件，附件里2014年的維修記錄顯示：事故車安全帶卡扣內檢測出麻醉劑殘留。蘇晚沖進手術室時，林深的心跳曲線正在屏幕上繪出秋名山地圖。

"RH陰性血庫告急"的廣播在走廊回蕩，蘇晚握著的手機收到陌生短信："臨華路117號地窖。"當她撞開生銹的鐵門時，79個液氮罐正在應急燈下泛著幽藍冷光，每個標簽都寫著"蘇慧蘭臨床用血"。

暴雨沖刷著地窖頂部的觀察窗，蘇晚在控制臺發現張字跡模糊的值班表。2014年11月7日夜間值班欄里，"林深"的簽名與小霧的字跡重疊，墨跡滲透紙背形成血氧飽和度曲線。

母親輸血的第79分鐘，蘇晚在ICU走廊遇見滿手油污的林深。他遞來的軸承保持架上刻著德文"Schicksalswende"，滾珠在凹槽里排列成北斗七星。"這是用RX-8變速箱改的，"他轉動金屬環，"每顆鋼珠代表一次沒能說出口的道歉。"

午夜的心電監護儀突然響起《卡農》旋律，蘇晚看見母親的手指在床單上敲擊摩斯密碼。破譯出的"原諒他"三個字浮現時，林深正在焚燒最后一張賽車執照。火焰吞沒"2014年度冠軍"字樣的瞬間，急診室送來個腕戴褪色機器貓手環的醉漢——他的虎口處有道月牙狀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