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姨與我母親是同母異父的姊妹,中間隔了好幾個舅舅們,所以小時候,關于他們的事情,我的影響不是太深刻。但是自從我18歲懂事后,我就知道了關于很多小姨的故事,她可以說,一個悲劇的女人,愚昧透頂。一個農村普遍遭遇不幸的女人,沒有文化,沒有積累,沒有教訓。還信命。
為什么這么說呢,小姨的第一次婚姻是親戚包辦的,剛結婚的前幾年,與丈夫也過得順利,但是在生下第二個兒子后,她的丈夫就去新疆打工了。第一年出去,過年回家了;第二年出去了,也到了過年的時候,回家了。而第三年開始,就一直杳無音信了,有人說已經死了,有人說可能失蹤了,小兒子從剛生下就沒有見過爸爸,如今已經7歲了,到了該上學的年齡了。
這時,有人攛掇著,要么就改嫁吧,“你說前幾年你公公婆婆都可以幫幫你,你還可以種地拉扯孩子,現在他們都去新疆了,也已經3年沒有回來了,你還在等什么?找個人嫁了吧?!薄拔业拿缓?,能有好的嗎?”后來別人給說了個沒有結婚的殘疾人,小姨信心滿滿的把家里的麥子都賣了,鎖了門,還拉了幾架子車麥子、領著兩個孩子,直接就去第二個丈夫家里了。
也是親戚托關系介紹的,說是這家人,條件還可以,就缺一個媳婦。公婆都年輕,好幾畝地,唯一不好就是丈夫的腿有點瘸,不能干重活粗活。以小姨拖著兩個孩子、沒有文化的女人、不善言辭不漲心眼的老實人,能找個怎么樣的丈夫呢,如果能在婆家平安把孩子拉扯大,就已經是燒高香了。小姨說:“我的命不好,已經不錯了?!?/p>
婚姻美滿了一年,親戚們都說小姨還比之前沒有男人的家里更累,因為現在的家里的地又多,人也多,還要操心做飯,一大家子的吃喝拉撒都是小姨一個人忙前忙后。小姨做飯不太好,婆家人就挑三揀四的,說做飯沒有辦法吃,地里的活干得也不好。小姨干地里的活時,像個男人一樣拉著牛犁地,種麥子、拉麥子,都是她一個女人的事情,忙完了地里的活,還要伺候家里的人吃飯,我不知道小姨是如何度過她人生中這么黑暗的歲月的。
后來因為一次做飯不合口味,被丈夫打斷了胳膊,我們這些小輩聽了都氣憤填膺的,怎么這么的欺負人呢。我與二舅媽去看小姨,一進家里,小姨就虛弱的躺在床上,眼里含著眼淚:“我的命果然不好,唉,能好到哪里去呢?”。
我們剛剛坐到客廳里后,那個公公就開始數落起來了。“你看這么大的人,地里的活干得不好,連個家里的飯都做不好,真是的.....”“你的意思是,你們家里找的這個人,是你們家的苦工,保姆,既要種地還要伺候你們一家子吃喝,不好了還該打?”我當時就扯著脖子質問這個50歲的老人。
二舅媽使勁拉我衣服,意思不要我這樣無理,我氣憤異常,不管她的暗示,“假如你們的孩子,還這樣當牲口使喚嗎?你們這樣折磨別人就心安嗎?”“你這個娃娃怎么這么說話呢,沒有教養,走走,”老頭子又發火了。
18歲的我當時太氣憤了,真想讓小姨立馬回家。而我們在回家時,才見到了小姨的殘疾丈夫,一個能說會道的男人,除了腿殘疾,“真不好意思,讓你們跑路了,我請你們去餐館吃個飯吧?”我啞然失笑,老婆的胳膊被打斷了,還能這么自如、沒有一點歉意與悔意,我哼了一聲離開了。
后來,舅舅們依然沒有任何找小姨婆家的意思,他們都說;“盡量不要惹麻煩,這都是她的命?!?8歲的我也是無能為力的,外出求學了。聽說,后來還動不動的打小姨,連公公也幫忙一起折磨,小姨最后躲到了姥姥家。最后不得不訴訟離婚,聽說給丈夫家當了幾年苦力的小姨在法庭上,只有幾件破舊衣服讓婆家當面扔了過來,一無所有。都這樣了,小姨依然面無表情的說:“唉,這都是我的命,沒有辦法?!?/p>
小姨在姥姥家住了半年,孩子們都輟學了,只有大兒子上了小學二年級。已經外出打工去了。在工地上扛鋼筋水泥,別人都是愛莫能助,鞭長莫及呀。后來小姨又讓別人介紹了個對象,開始了她的平穩生活,沒有什么大的波動了。聽說孩子們居然都是聽話,體貼小姨的呢。但她依然說:“唉,我的命不好,就這樣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