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非錦玉
火車站等車的時候，我身邊一個爸爸在給孩子磕瓜子，每磕出一個就放在小家伙的手心，小家伙奶聲奶氣的催著爸爸快點，爸爸一邊磕一邊哼著孩子愛聽的歌，小家伙就在一旁咯咯笑。
看到這樣的場景，讓人沒有辦法不想起他。
我和我的爸爸還是在春節(jié)時候見的面，可是那時也沒有和他多親近。女兒大了總不知該怎么和爸爸聊天，我們交流最多的時候，總是幫媽媽和他吵架的時候。他大多不在意，不過我和媽媽吵他久了，他就會弱弱的來一句：“全家就我一個壞人。”
大人年紀越大就越像小孩，有的時候賭氣我不幫他，他總要宣誓一下爸爸的主權(quán)，比如故意不做我喜歡的菜，夾肉的時候，故意隔過我。不過他也好哄，我稍稍道個歉，他就會也給我一塊，得意的說：“幫你媽，你媽給你好吃的嗎？”
身旁的小家伙還沒有困意，這位爸爸也精力十足，和孩子做這各種小游戲，說著各種幼稚話。畢竟很晚了，不少人困的瞇眼，有人投來目光的時候，爸爸就提醒一下小家伙小聲一點，不過不一會又會吵起來，很明顯，爸爸也不想掃孩子的興。我羨慕這樣的溫存，倒是覺得無所謂，況且這位同志一身西裝領帶，逗孩子時為數(shù)不多的鬼臉和故意壓尖的聲音，莫名戳我萌點。
其實，小的時候我和爸爸關系好一些。我那時可是爭的一手的好寵。我可不是仗著自己沒有記憶隨便臆測，那可是我媽自己講給我的事。小的時候，爸爸不常在家，我生病當然也是媽媽陪。老媽說，小時候最害怕帶我去醫(yī)院，因為我老哭，一哭吧還只叫爸爸。老媽說，有一次一個護士還特意詢問我和她的關系，那質(zhì)疑的眼神像是我被拐來的，還好一個醫(yī)生認識她，給了她打了聲招呼，那護士才結(jié)束盤問。
奶奶也曾說過我小時候的事，記得老爸有次出差，我那時茶不思飯不想，奶奶就騙我說爸爸會在明天回來，第二天我就非要拉著奶奶去車站等爸爸。之后的一個星期，奶奶就要日日一個謊，才能把我從車站帶回來，每次等到黃昏，奶奶告訴我爸爸可能有事需要再推遲一天的時候，我都會哭的像個淚人。然后我就在哭聲中入睡，第二日繼續(xù)等。
其實，我也不是完全記不得，我腦子總有一個畫面，一個是他把我拋到空中，在我大叫大笑聲中把我接在懷里，然后用他的胡茬扎我。那時他是我無理取鬧的靠山，記得小時候，媽媽總是比爸爸兇，每次要挨打時見到他就像看到了救星，即使惹他發(fā)很大的火，也只需要一句小小撒嬌就可以讓他忍不住樂的好糊弄男人。那時他頭發(fā)還密，手臂還強壯。
隨著年紀增大，我倒是收斂了一些，關于我們的記憶卻大概是這樣的。你知道爸爸陪我們的日子總是少的，我那時常有的一個星期，一個月甚至幾個月見不到他，而孩子記性差。我記得有一次，應該是很久沒有見他，突然回家看到他在家做飯，我甚至有點不知所措，呆在那不知道要怎么辦，老媽在旁讓我給她打個招呼啊，我就對他笑了笑，爸爸看到我這么陌生的看他，不知道該怎么辦，手搓著腰間的圍裙，半天才回了我一個笑。然后我就躲到房間去了。隨后的幾天，他都一直在討好我。老媽后來說，那次是她第一次見老爸那么委屈，紅著眼眶說再也不要去那么遠。
后來，我越來越不會撒嬌，他也好像越來越不寵我，我們之間會吵架會爭執(zhí)，當然也會和好。我們再也沒有像小時候因為幾天的分離就變的生分，但也終于沒有越來越親近。可能是女兒和爸爸是注定這樣的命運，也可能子女和父母都是這樣的命運，小時你呆在他的肩頭、懷里，后來就只能拉著手、并排走，最后他們就追不上了。
參加工作之后，我變成了拋開他們走了的人，而為了我的事業(yè)和生活，他們沒有像我小時候那樣撒潑打滾留下我的權(quán)利。終于，我成了他們電話中的女兒，他依舊話不多，而且不討喜。可能是父親的職責吧，媽媽會勸你多休息，他卻總是說多努力。
其實，我知道他不是不會說好聽的話，他只是希望我得到的多，過的好。我也知道他一直都是會呵護我的父親，是那個希望我陪的爸爸。還記得春節(jié)的時候，老媽拉著整天玩手機的我和一直盯電視的老爸出去散步，說話的主力依舊是我和我媽，他就在后面跟著，不說話，我們問他的時候只是笑。走了一會，我和老媽走累了，說要回去，他卻好像意猶未盡，說再走一會，要不找個地方休息一會也行，回去我就只會扣手機。
要去工作的時候，老媽和我一起收拾行李，他就兩間臥室轉(zhuǎn)，催我們說我們收拾太慢，我問他是不是有什么事說，他又默默走開，他不是個嘴笨的人，可是一到我要走的時候就這樣，想說又說不出口。我卻是個嘴笨的人，想對他說些什么卻不知怎么說，我只能看著他跺來跺去，開不了口。送我離開的時候，老媽一路叮嚀，他卻只是在我要上車的時候，拍了拍我的肩膀，擺了擺手，但我知道他要說什么，他知道我懂。
下車的時候，又見了那對父子，孩子睡著了，爸爸一手推著行李，一手扛著兒子。他走的很穩(wěn)，肩頭的兒子睡的很熟。
到旅館的時候，已經(jīng)快中午了，隨便吃了東西之后，我給爸爸打了個電話，不出所料，五句之后，就是那句你和你媽聊，可是我聽見他笑了，這就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