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蕭瑟，月光也跟著凜冽起來，早幾日前的庭院還是蟲鶯和鳴，現在，卻是一片滿目蕭條的景觀了。
廊下有兩個人，一位是安倍晴明，另一位是源博雅。一張小桌，一個酒壺，兩只酒盅，便是一個庭院的酒香飲盡。
兩人的組合甚是奇怪啊，有些像太陽和月亮的組合：一個熱情如三月里盛放的櫻花，一個卻似寒冬隨暴風呼嘯而來的冰雪一樣，輕蔑著能看到的一切，像沒有心一樣。
要說他無心，其實也不為過。作為被天皇無比重視的陰陽師，隨意地在眾人面前召喚式神可不是什么難事，像碾死一只螞蟻一樣。對他來說，這件事情太簡單了。
簡單的還不止這些。
在寺廟里，一眾人的眼睛看著，柳葉就如削鐵如泥的利刃一樣，在空中舞著。不帶著一絲情感，直直奔向那只什么都不知道的烏龜。
隨即，龜殼裂開了，內臟有如坐在熱爐子上炸裂的湯鍋一樣，四濺在眾人的眼前。
這，便是這條命的結束了。
有驚喜，又懼怕，這便是些當場看著的貴族們心里的感覺罷！
而晴明的表情還是和往常一樣，笑著，冷眼看著。帶著殺氣嗎？不，他的眼中好像只有死人一樣。
當然，如同所有故事一樣，這總會有例外。
源博雅就是這樣一個人。
身上流著皇室的血液，卻沒有一點兒公子哥的氣質，看他粗狂的外表，你很容易就被他武士的身份迷惑，單看他的外表，很難想象這樣一個人竟能用笛子吹出讓人心動落淚的曲子。
博雅手中的笛子，本來不是他的，只因其笛聲凄美婉轉，引來了好樂理的鬼，二人……不，雙方惺惺相惜，交換了笛子，直到那個鬼消失，笛子也沒再換回來過。
皇宮里還請其他的人吹這個笛子，可不是吹不出來聲，就是吹出來了，聲音也異常難聽。除了博雅，只有一位得道高人完整的吹出了一支曲子，曲終，這位高人直說了一句話，
這是把好笛子。
不僅是笛子，博雅彈起琵琶來也是一把好手，十二年前，他的曲子曾吸引一位女子乘著牛車每日都來欣賞。終于有一天，女子的牛車里穿出了與其相和的琵琶聲。
聲聲清冽刺骨，陣陣傷心。
從那時候，女子就再沒出現過。
說這話的時候，博雅的眉目中透過一絲憂郁，緊接著喝了一口酒。
多浪漫的人呀！
大概，晴明也是被他的浪漫迷住了吧！
那天在橋上，博雅的笛聲響起，十二年前的故人出現在他的面前，急切卻輕聲訴說著：
“博雅大人救救我。”
“博雅大人救救我！”
隨后，像橋上的煙霧一樣，消失了。
她的容顏，和十二年前別無兩樣。
博雅心里這樣想著。
不多久，城中出事了。
是死了人的事。
晴明受委托去查看情況，博雅也跟著去了，只是這一切，他都清楚。
那是她做的。
博雅不敢去面對，因為他怕，他怕晴明會讓她魂飛魄散，因為他知道，自己心里的情感。
可這一切發生地太突然了，德子小姐突然開始朝著鬼的方向變化。
她成了生成姬。
半鬼不鬼的樣子。
博雅沖上去，抱住了她，即使他被她的獠牙比如了骨肉，即使懷里的那個女人已經不能被成為人或鬼。他的心早已比被刺穿的骨肉還要痛！
“我愛你。”
“……”
“我愛你！”
生成姬的德子小姐在他懷里哭著，她已經開始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了。
“我已經老了。”
“我不在乎。”
“我的皮膚已經松弛了。”
“我依然愛你。”
“我的腰間已經有了贅肉。”
“不，你和十二年前一樣美麗。”
德子小姐哭了，放聲大哭：
“可是十二年前，你為什么不對我說這句話？！”
博雅緊緊抱著德子小姐，看著即將變成鬼的她。
“如果你想吃人，就吃了我吧！”
“起來我的胸腹，刺穿我的心臟，都可以。”
博雅緊緊抱著她，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解決辦法。
德子小姐發現，自己的獠牙已經深深刺入了博雅的皮肉。
他很疼的吧！
德子小姐這樣想著。
真真風吹過，像時間一樣，帶走了很多東西。
博雅懷中的德子小姐安靜地躺在那里，沒有獠牙，沒有鬼怪的面容，只有和十二年前一樣櫻花般的面龐。
“你救了她。”
晴明說到。
博雅看著懷中的德子小姐，呆呆的，只是那樣呆呆地看著，就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
…………
日子久了，許多事情就像沒發生過一樣，只是當博雅吹笛子的時候，生成姬的德子小姐就會出現，靜靜地坐著，然后褪去獠牙和鬼怪的面容，變成他最初見到的德子。
而博雅，會等著德子慢慢消失，才會停止笛聲。
每一次。
《陰陽師.生成姬》讀后打卡文
2017年4月28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