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我媽要在朋友圈發消息,準備發一張自己的照片,樂顛顛拿給我,讓我幫她挑哪張好一些。那會兒也正是心情好,于是幫她美圖幾張,結果她昨晚一晚都開心的像個孩子。
嗯,我們玩手機上網是玩,但對于我媽,天哪,那上網的手機就是個小炸彈。在家里,我媽總在大呼小叫:“哎呀,怎么又不動啦?”動不動就聽見她大喊我名字:“你快來幫我看看啊,這是怎么了?”有時候會在忙,趿拉著拖鞋出去,就看見她神情緊張地捧著手機,手指定在半空,眼巴巴看我:“你看這怎么了?這個是不是不敢點啊?”
哈哈哈,本來惱怒的心情,看見她緊張兮兮的樣子都沒辦法發火了。好像父母們都是這樣,從孩子跟前學到點新東西就開心的不行不行的。我記得當時上大學時,同宿舍有個姑娘的媽媽,學會發紅包之后,就天天給姑娘發紅包,為此我羨慕了很久,過年回家特意教會了我媽。當然,我并沒得逞。
記得,剛開始教我媽用觸屏的時候,她總是好緊張啊,點的時候還是像按鍵一樣,不是觸,是戳。很多時候就:哎呀,我手機好死啊。說了很多次她都會忘記。
又有一次,我一邊幫她沒好氣重置,一邊說她:“這是觸屏觸屏,你噠噠噠戳,那是個人都得被你戳死啦。你看”我不由自主伸出手戳了她的臉蛋兩下“這么戳啊戳你,老戳啊戳,你煩不煩?你會不會也不想動啦?要這樣……觸!”我又手輕輕碰她臉頰。
她好像明白了一樣,學著我的樣子,伸出手也輕碰碰我的臉,然后又下意識碰自己的,癟癟嘴:“啊,媽老了么”她嘿嘿笑“你看…你皮膚…哎呀老啦老啦。你別急啊,教教我,讓我慢慢學嘛。”又拿過手機自己認認真真、小心翼翼琢磨去了。
就在那個瞬間,我愣住了,后來再回到自己房間就突然想起很多。
想起最近的某個晚上,我媽和我姐在用微信視頻。后來我姐又有事情說,就直接和我發語音聊天。期間我媽在旁邊泡腳,她一直看著我倆扯淡嬉笑,掛了后。她問我:“你這個是怎么弄的,我咋不會?”那會兒有點兒不耐煩,告訴她點開視頻聊天啊,選擇語音就可以。她怯怯地自己試了一下,又趕緊著急忙慌壓了。把手機抱在手里,和我笑:“哎,媽現在傻了么,啥都要你教呢?”
也想起,很久之前,大概小學四五年級,她給我買的第一個手機,那時候叫小靈通吧。嗯,那時候她小驕傲著教給我如何用的樣子;還想起,雖然小時候和姥姥姥爺在一起的時間更久,但那些她教我的零星小事,卻還是忘不了。
比如第一次吃蝦,吃螃蟹,她教我怎么剝殼,一遍又一遍。可就算教會了,也還是怕我和姐姐會戳到手,于是還是她耐心剔出肉來給我們放在盤子里。前后一對比,那一刻有一點點恍神。
是的,不知道哪天開始,父母就都老了。這個時代發展得太快,很多時候,他們再努力也跟不上了。而我們擁有比父母更好的教育條件,能接觸到的是比他們所擁有的更好的更先進的三觀。于是我們在這個時代里理所當然地變得比父母更強大,童年記憶中的大英雄、大美女已經不存在了。這是多么悲傷的一件事。
可是更悲傷的是:就算這樣,我們卻仍然是他們眼里永遠長不大的需要操心的小孩。
最近蘭州重污染,限行。公交免費,昨天和朋友約了出去。她也要出門,比我的時間早一個小時些。她總在催我,催的我不耐煩:“你先走,我自己坐公交去,反正免費”她嘟囔:“我昨天坐了啊,免費的那么擠啊,還不是不想讓我閨女被擠來擠去,人那么多…”
我都這么大了,但很多時候她不在家,還是會擔心我怎么吃。某個晚上很遲了,我那一整天在忙什么忘記了,總之忘記吃飯,急匆匆去健身房,等回來后才覺得好餓,半夜定了披薩,炸雞之類的外賣。我們一起看電視,吃著吃著,她說:“啊,你那會兒說你餓了 ,我也好饞。還想著忍忍,明早起來早點兒我帶你去吃。這樣真好,這樣我就不擔心你了。你又不怎么會做飯,也不愛學。嗯,這樣,你以后不在我身邊,起碼你能自己吃到肚子里....”她又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可我的注意力全在:“這么遲了,我確實也好饞,忍著吧。我明天帶你去吃。”
于是不自主就想到,是啊,她不會訂外賣,很多個我不在我不餓我不饞的夜晚,她就是忍著的。她腸胃也很差勁,就是因為總不在飯點兒吃,等想起來了,動輒餓了也大多因為時間太晚,或是真的太累就不吃了。
嗯,現在她倒是學會了。可郁悶的就是:在我減肥的日子里,她都在叫好吃的。上個周末,我都快出門了,她拎著炸雞出現在門口,還洋洋得意:“哈,我算準時間和外賣說的,剛在樓下拿到,可把你堵住了。吃兩口再去,快快,蒜蓉辣醬的都有昂……特別香。”于是,那晚在跑步機上,我是邊摸肚子嘆氣邊氣急敗壞快走的。
某天出去和朋友坐坐,說起我媽玩手機的這些搞笑事情,對方說:“你媽媽會好奇,還知道學啊,真好。我媽直接不讓,看到我玩還特別不開心”我愣了一下:怎么會?
她怎么會不讓,這不過是撒嬌的一種吧,就像是你小時候被冷落了,企圖引起注意,而她學不會,有沒有可能是你太沒有耐心?她叫你教教她怎樣修改頭像的時候,怎樣復制消息的時候,你會不會大多時候對她只是不耐煩的樣子,只顧著自己和另一頭的小女朋友,小男朋友開心?
她不學不好奇,有沒有可能是你根本沒用她的角度去看?網購…便宜,快捷,還什么都有。
嗯,我媽最近就變得超會撒嬌“今天去你X阿姨家,黑糖酥好好吃啊,我吃完偷偷拍了包裝袋,哼哼,我不管我也要吃,你給我網上找”
“記不記得你們小時候吃的蔬菜鍋巴,我給你們買的那種,現在市面上都找不到賣的”她又眼巴巴看我。
“今兒有快遞來啊,云南米線我網上買的。哼,帶湯料的,你煮一下就好了,你就懶昂,不出門光煮掛面煮泡面,我的雞蛋都被你吃沒了”她在外地辦事,一個星期都不回來。走了的第二天給我打電話。
“我想吃辣白菜”她看著韓劇,“我給你買”我不抬頭繼續寫東西“我們自己做?你快網上查查,需要啥料?家里正好有兩大白菜,我切好,咱倆玩?”她眼睛亮起來。“玩?”好吧,我皺皺眉,可又不忍心拒絕。邊給她念配料,邊跟在她屁股后頭檢查她拿出來的瓶瓶罐罐“蝦醬?有的有的,在哪兒來著……我看看啊……”
你看,她,真的不想學么?
我們撩漢撩妹的時候,總吹噓說自己情商很高。但其實,如果你連你自己的娘親都搞不定,怎么好意思說這話呢?
他們其實不是拒絕學習,不愿意接受新鮮事物,而是怕我們做子女的覺得麻煩。雖然有時爸媽老是學不會,但你還記得么?你小的時候不愛吃的飯,被她精心擺成小動物的樣子,只為了哄你開心,讓你能多吃一口;你上學時,不愛學的科目,被他發現后,他就自己學,然后再用更有趣的方式講給你。
是啊,父母年紀大了,老了,接受新鮮事物的能力差,學起來慢了,遲鈍了。但爸爸年紀再大再嚴肅,遇上他愛好的好玩的新事物,也還是很好奇的啊;而媽媽臉上皺紋再多,也還是愛美的女人啊。
所以,你能不能有點耐心多等等他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