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睡衣出門,很土嗎?

辦公室里都在訂火車票。眾人一邊罵12306日了狗了,一邊聊自己老家。

大錘老家在河南,所謂窮山惡水刁民偏愛井蓋兒,大錘笑瞇瞇的說。大錘沒有家鄉自豪感,也不介意別人開地圖炮搞歧視。

“歧視一次10塊錢,歧視吧” 大錘這么說。

大錘訂到了票,很高興,高興了話就多: “我老家,我了個槽,鄉親們特別土。春節回家,特不適應,滿大街都是穿棉睡衣的。”

“你們老家有穿棉睡衣出門的嗎?” 大錘問

“沒有” 東北人搖搖頭

“沒有” 西北人搖搖頭

“啥叫棉睡衣”廣州人搖搖頭

“啥叫睡衣?” 海南人搖搖頭

大錘閃電般的給群里發了張照片:

“這樣的棉睡衣,成他媽的制服了,逛街的全是這個,不論大姑娘小媳婦大嫂大嬸老奶奶” 大錘說。

“土氣十足吧?” 大錘不以為恥。

有人接茬了:“大錘,這你可說錯了,穿睡衣出門,可不是因為土”。

說話的,是老趙,辦公室里的權威意見領袖。 他父系是老北京人,在燕國就好幾百年,祖上歧視過朱棣和多爾袞。母系來自松江府,是上海開埠后最早的租界人,歧視過黃金榮杜月笙。在地域這條歧視鏈上,老趙他穩居最頂端。

而且他少年時便游歷歐美,談起布魯克林區香榭麗舍多瑙河畔,如數家珍,就跟說“密懷順”一樣。

大家尊稱他“日天哥”。

聽到他發言,眾人趕忙搬小凳子,齊齊坐好,等著聽課。

日天哥,吸溜了口茶,搖了搖扇子,娓娓說道:

“大錘,你說,東北人沒有穿睡衣,是因為他們在意儀容儀表? 是因為他們更文明?

你就是個豬頭!

東北人那些屯里土生土長的人,不穿睡衣出門,那是因為東北太冷!

冬天出門,人家都得穿“貂”。 當然東北娘們愛“貂”,恨不得夏天都披著出門,那是虛榮加二逼,是另一回事。 但就你那“粉底小白碎花棉睡衣”,在東北的冬天,穿出來根本頂不住!

包括在北京,你丫穿那棉睡衣,圍西直門橋轉一圈試試。

另外,東北的冬天,房間里普遍熱,穿襯衣體恤衫就可以,要那棉睡衣干嗎用?小家庭,恨不得光著屁股蛋,親親熱熱的。

所以,東北那疙瘩,壓根兒就用不著棉睡衣。

你要說穿棉睡衣是因為土,那你真是冤枉你的大嫂大嬸小妹小姐了。你家鄉的土,土的是她們的紅臉蛋兒,而不是紅睡衣。

阿拉上海人,不土吧? 阿拉上海人就穿睡衣出門。夏天穿絲質睡衣,冬天穿棉睡衣。”

日天哥用北京人身份說話,就是北京口音:姆們北京老爺們!

用上海人身份說話,就是上海口音:阿拉上海寧!

日天哥繼續說:“阿拉上海擰,不土吧? 洋氣吧? 我們就穿睡衣逛街!

上海的冬天,房間里沒有暖氣,自然要穿厚一點,正式的外套穿起來別扭,所以棉睡衣就成了必然的選擇,舒服方便啊。

而且,你要知道,過去多年來,上海的居住環境都是非常擁擠的,一家5口人住個10平米不稀罕的。回了家,要想穿得舒服自在點,就得穿睡衣!家里就那么巴掌大的地方,一家老的小的。

既要舒適隨意,又要衣褲齊整不露肉,睡衣自然是最好的選擇了。

偶爾出門打個醬油買個醋,找隔壁老王聊個天,也就懶得再換了。

所以啊,穿睡衣出門,是氣候、居住環境、生活習慣逼出來的。土不土跟睡衣沒關系,林志玲穿睡衣出門,你一樣仰慕女神流哈喇子”

“日天哥,那歐洲人也穿睡衣上街么?” 大錘問

“睡衣原本來是維多利亞時代,英國佬從印度借來了。印度人穿的寬松褲子,英國佬本來穿的緊身褲,一看這個寬松透氣,輾轉騰挪擼啊扣啊都方便,馬上就愛上了。到了英國后,才成了睡覺的專用服飾。”

日天哥搜出一張圖,讓大家看:這就是睡衣的原型。

“有的人說歐洲國家,特文明,特重視儀容儀表,穿睡衣上街要罰款的。 這真是日了狗了。 傳這個謠言的人,無知啊,以為歐洲也有城管? 但凡是個人帶個紅箍箍就能罰款?警察的交通違規罰款,都要根據法律來,要由法院來判定違法才行。怎么可能去罰穿睡衣的人呢?”

“也許有的國家制定了法律,禁止穿睡衣上街或者定義了著裝不得體的罪行。但你想想看啊,這個法律很難執行,你怎么定義睡衣呢? 用寬松程度? 暴露的程度?還是面料里子的材質?法院里是否還要聘請專業裁縫做陪審員?只要動動腦子,就該清楚,不大可能有一個“禁止睡衣上街”的法律”

“當然有很多法律限制裸露身體部位,這倒是合理的,也可以執行。你看咱的高麗鄰居,文明起來后,也就禁止了這種流行服飾”

“至于說歐洲到底有沒有穿睡衣上街的,媽的,他們都有光屁股上街的,有什么是他們干不出來的?看這照片!算了還是別看了,別走了快播的路了,技術不可恥,但可不可恥不是你我說了算。”

“不過,歐洲人裸體,他們玩的這個壞,那是追求極端自由。普遍來說,西方人在衣著上,還是較為在意場合禮儀的。”

“我的意思呢,咱們不用管西方人是否穿睡衣出門,那是他們的風俗文化和傳統。咱們呢,就論咱們的,這些不必受他們影響。”

“東北的老爺們,冬天雖不穿睡衣上街,但夏天你看吧,一個個光膀子膘肥肉厚體脂比80%,比比皆是。 上海的夏天雖熱,卻少見光膀子的”

所以,大街上是否有穿睡衣的人,并非衡量該地區文明程度的指標,也不是評判人們審美上是否土的證據

“在我趙日天眼里,咱們全國啊,都是一樣的土,一樣的不文明。也許有點微小的城鄉差別,但骨子里啊,全他媽的都是城鄉結合部!

“土,審美水平低下,其實沒什么。我就是土的掉渣,又礙著別人什么事了?我有權利土,你也有權利歧視我。”

“我穿著睡衣出門,紳士名媛要鄙棄的吐口唾沫在地上,但那是我的自由。我就是個土包子,就是邋遢,怎么著吧?要是禁止穿睡衣上街,那是否還要禁止某種款式?某種面料?就因為我穿的不是右衽漢服,你就要法庭上起訴我?”

“當然,若是你赤裸著出現在公共場所,或者衣服款式,不足以蔽體,露出了關鍵部位,造成了他人強烈的不適感,這就是侵犯了他人的權利,就可能是違法了。這與穿著睡衣或者奇怪款式的服裝,造成的他人審美上的不愉悅,不可等同而論”

“判斷一個人的行為是否影響了他人的權利,要結合風俗、文化、道德傳統這些實際情況而定。個人的自由,不能侵犯他人的自由,而這自由之間的界線劃分,還是很微妙的。”

“所以啊,大錘,我個人的觀點呢,我是鼓勵美貌少女、豐腴少婦穿睡衣出門的!更鼓勵她們穿內衣出門! 但是,你一個糙老爺們,也要穿睡衣出來現世,那也由你,那是你的自由。就是人家紳士名媛罵你土鱉,你要承認。歧視你的時候你一不能收錢,二不能往人家臉上吐唾沫。我們也要保護歧視的權利,只要這歧視是精神上的,而不是物質上的法規上的行動上的。”

“日天哥,如果睡衣可以穿,那秋衣秋褲可以穿著上街嗎?” 大錘問,他烈火金剛,對歧視壓根不在意。

“秋褲? 誰他媽穿秋褲?We american people never wear qiuku。東亞病夫才穿秋衣秋褲!”日天哥冷冷的說,一口標準的紐約口音,也包括其中夾雜的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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