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潭(2)紅袖樓

千金一縱買笙簫,人間天上紅袖樓。

?東隅自古以富貴聞名于世人,據(jù)說是“白玉為壁金做頂,城內(nèi)處處聞笙簫。華燈夜夜不曾滅,一曲忘憂無人愁。”這東隅城中的紅袖樓,更是城內(nèi)最大的藝館,聚集了全中州數(shù)一數(shù)二的藝人。而紅袖樓主佩夫人亦是出名的美人.據(jù)說是慧眼識人,聰明干練,更是高攀上了東隅城的城主,做了東隅城主外室。若不是如此又怎會在這魚龍混雜之地憑著一介女流之身拼得這一片天地。譬如說莊為,亦是她從奴隸市場一眼選中的奴隸。買回來后收在身側,言傳身教,區(qū)區(qū)三年,莊為便可獨擋一面,幫佩夫人打理樓中事務自是游刃有余。如今購買奴隸,核對賬務,打點樓中上下關系,儼然已是樓中總管的模樣。可惜...因為出身低賤,不過是一介奴隸,不管是佩夫人是如何看重也終究被東隅城中的富人們所看不起,更有風言風語說莊為不過只是佩夫人私下包的一個面首,把莊為說的不堪入目。時常出入紅袖樓的客人們更是想盡辦法的給他找茬。于是莊為處處行事小心言語得體,不敢有疏忽之處。

恰逢今日是一月中的中旬月圓之日,紅袖樓自是賞月的佳地,再加上每月的今日都會有琴師風輕揚來此彈曲,詞曲傳聞有“傾城”的美稱。故今天來紅袖樓的客人自是數(shù)不勝數(shù)。樓中人聲鼎沸,歌舞升平,自是人人享歡等待佳音,莊為站在場內(nèi)和客人們寒暄,這時門外響起小二的叫聲:“哎呦,王老板,您有日子沒來,快樓上請,樓上有給您預留的雅座。”聽的此言,正把酒言歡的人們無不安靜下來,回頭注視著所謂的王老板身后跟著十幾個小廝緩步上樓而來。氣派之大所見之人無不側目。直至他入座,整座樓內(nèi)仍是一片安靜。正在此時,莊為卻毫不受影響一般捧著酒杯向王老板的位置走來。面容安詳,緩步青衿,自是另一種氣派。一面走一面笑著說“呵,王老板,您可是有日子沒來,難道是嫌著我們樓招待不周,還是家中有事抽不出身來呢。”聽的此言,樓中的人無不竊竊私語起來,他們討論的自是著王老板之事。“王老板,本不姓王,不過是一名在城主府中做長工的賣身奴隸,后因機緣巧合,被城主的妹妹看重,入贅城主家,姓了王,有了自己的一份家業(yè)。說白了也不過是借一個女人之勢方能由此成就。但平時行事不懂得收斂,太過張揚。前些日子竟然讓手下的小廝打死了個路邊小販,小販的家屬鬧城主的府前,讓城主丟盡了面子。一氣之下下令杖責五十,一月內(nèi)不得出門。”如今莊為提起“家中有事”自是讓人們想起這一月前的鬧劇。滿座無不竊竊私語,霎時間滿樓的非議之聲,王老板下不來臺,只得呵呵的干笑兩聲,不再言語,實則向身后的小廝使了個眼色,有個小廝默默離去。王老板回頭抱拳說“多謝莊為莊兄弟關心,我不常來自不會是因為樓中招待不周,有兄臺在這紅袖樓大大小小的事還怕沒人管不成。既然兄臺都這樣說了,我自是要聊備薄酒以表歉意的。”說畢,王老板向后一揮手“來人,上酒。”便有小廝捧著酒杯上來給二人滿上,正當二人舉杯相對時,不知為何。莊為忽然腳下一個趔趄,滿滿的一杯酒便不偏不倚的灑到了王老板身上。“大膽,叫你句兄臺你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了嗎?不過是一介下賤的奴隸,竟敢這么對我。”王老板立馬借機發(fā)作,拍案而起。一個巴掌就扇到了莊為的臉上,半邊臉立馬紅腫了起來。正在第二個巴掌沖著莊為呼嘯而來時忽然停在距莊為臉不到三寸的距離。王老板愣住。面前出現(xiàn)得是一張驚為天人的臉,黑發(fā)紫眸,面容冷酷。“陌浪!你怎么過來了?”莊為看著面前出現(xiàn)的人發(fā)問。陌浪沒有說話,只是冷冷的瞪著王老板說“他是奴隸,你以為你是什么?向他道歉。”王老板回過神來,忽而大笑起來“哈哈!!道歉!?笑話。我憑什么要給他道歉。”“因為是你錯,我看的真切。”那一刻,少年散發(fā)出了壓人的氣勢。王老板竟一時說不出話來。而陌浪身后的莊為更是愣在了當場。

少時,王老板回過神來。不覺覺得顏面盡失。當場便暴怒起來。“小子們,給我砸!今天他們紅袖樓是不想干了!老子非要廢了這不可!”樓中其他客人聽的此言都紛紛起身,想要趕快離開這是非之地,生怕惹禍上身。正在此時,只聽得一曼妙的女音從高處傳來。“客官們這就走了嗎?這一曲傾國尚不曾出演,走了可就可惜了呢。”眾人紛紛仰首,正是那佩夫人從頂樓的廂房中走出來,面色寧靜眼含笑意,讓人如沐春風,邊走邊說“莊為?你怎么還在那里站著,還不快去把風清揚先生請到雅芳閣去。”“是。”莊為微微一禮,轉身離去。“陌浪,去,回你該去的地方,才來幾天,就給我惹麻煩,在這樣,我可是要生氣了。”佩夫人嬌嗔道。陌浪點了點頭,也去了。此時佩夫人也已經(jīng)走到了王老板旁邊。“王老板,您消消氣,新來的孩子還不懂規(guī)矩。快坐下喝杯酒,別壞了興致。再說,您要是在我紅袖樓惹出來事兒來,還真是讓我不好辦呢,也讓城主為難,你說是吧?”佩夫人不緊不慢的說著,輕聲細語,呵氣如蘭。可確實讓王老板生生的打了個冷顫,那雙媚眼竟也是笑里藏刀,透出一般女子所沒有的威嚴。氣氛就此凝固,在周圍漸起的的歡聲笑語中,這里顯得分外的冷靜。正在此時幽幽的琴聲伴著月光而起,美妙而不可方物,使聽者忘憂,聞著忘愁。佩夫人微微福了福身子說“王老板您坐,妾身回了。”說罷在傾國之曲中扭身回廂房而去。

陌浪在暗處看著這一切,唇邊帶著一抹不可察覺的冷笑。“果然是聲色犬馬之地,言語投足間的利益關系如此鮮明,若不是這佩夫人和城主有這層關系,今天這件事又怎么會這么容易的收場。”陌浪喃喃的說。“是的,這就是這座城市的潛規(guī)則。而這天下也終究是有錢人的天下。”陌浪回首,原來是莊為在他的耳邊用輕不可聞的聲音說道。陌浪回首,嘴角那抹冷冷的笑意更加明顯。“自然不是。”陌浪的聲音冷漠而堅定,帶著不可琢磨的邪魅。“什么?!”莊為不解。“這天下只會是有力量的人的天下。所有無能的人都會被時間的洪流粉碎,千秋萬代無一例外。”少年的聲音雖輕卻字字擲地有聲,令莊為不覺失神,那少年眼中散發(fā)出的那種璀璨的光芒,仿佛照亮了周圍的黑暗,那一瞬,莊為覺得他仿佛并不是在對著一個孩子說話,而是志在天下的王者

袖樓,也只有在此時方才有半刻清閑。與樓前的人聲晨紅袖樓后庭,明月當空。樓中的客人們漸漸散去,門庭若市的紅鼎沸不同,紅袖樓的后院異常的安詳與寧靜,一棵梧桐樹佇立在院子的西南角,大大的樹冠遮蔽了這個院子,風吹過時颯颯的聲音,別有一番風情。有一人席地坐在樹下彈琴,黑色的長發(fā)就那么披在身上,隨著風飄舞,洋洋灑灑的就如同他的琴聲一般充斥在空氣里。此人便是佩夫人口中的風清揚。陌浪站在閣樓的窗前向下望去,不禁皺起了眉頭,或許中州人并不知曉,這琴聲實實在在是家鄉(xiāng)才有的絕世之音,他的名字也并不叫什么“傾國”,而是“醉世”。陌族人能歌善舞,最擅長琴瑟之音,而這曲“傾國”跟是只有族內(nèi)長者方才能彈的出神入化的絕世之音,陌浪也不過只是在兒時聽過幾遍而已只記住了大致的旋律,然而這個名叫風清揚的人明明是中州人又怎么會彈族內(nèi)的絕世音律呢?陌浪深深的思索實在不得其解,又因為不知曉該人的來歷不敢貿(mào)然出身相問,只是躲在暗處思索對策。正是冥思苦想之際只聽得門外有腳步是,陌浪猛然回頭,只看見有綽綽人影在門外晃動。“誰!”陌浪問道。“是我”來人的回答也甚是簡介。陌浪放松了警惕,是佩夫人的聲音。陌浪一邊往門口走,一邊想著佩夫人找他能有什么事。打開門只看得巧笑焉兮的佩夫人站在門外,那雙眼睛卻是與笑容極不相稱的深沉。陌浪鞠躬當是行禮“佩夫人,您這么晚來陌浪,有什么事?”陌浪問的直接,佩夫人卻是笑而不答,只是直直的便走進了陌浪的房間,在靠窗的地方坐下,側身便能看見風清揚在樹下彈琴。佩夫人默默的看了風清揚一眼,沒有言語,陌浪實在是猜不透這個風塵女子究竟想的什么。依舊是未語先笑,佩夫人朱唇輕啟,面色寧靜說道:“陌浪,你也知道,佩姨說破了天也不過只是個生意人,做的是開門迎客的生意,固然我信得過莊為看人的眼光,卻還是不得不小心行事,畢竟這白帝城不是我佩姨說了算的,今日你在樓中惹事,看你身手不凡的,自然好奇,到底,你是個什么來歷。”佩夫人美目一瞥,靜靜地看著陌浪,依然是花容月貌。那陌浪到也是沉得住氣,并不躲避佩夫人的目光,直視過去到另有一番氣勢,“夫人說笑了,陌浪又怎當?shù)钠鹕硎植环菜淖郑舴蛉藛柶鸪錾恚袄诵⌒∧昙o,自然是從小便就是奴隸,夫人又有什么好懷疑的呢。”“呵呵,”佩夫人聞言掩嘴輕笑“陌浪,你這個孩子還真是不討人喜歡啊。其實,很多事你以為我不知道,但,其實并不是這樣,是嗎?”陌浪愣住,一時不知如何答話,倒是夫人已然站起說“夜深的很了,早些休息,不過今夜是月圓之夜,家丁護院都不必當差,陌浪你休息的時候還是小心一些好。”說畢便扭身離去,陌浪對著佩夫人的背影鞠了一躬“送佩夫人”直到佩夫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陌浪才慢慢的直起身來目光朝著佩夫人離去的方向,眼睛里閃動著光芒,沒人知道那平靜的眼光下涌動著怎樣的暗潮。窗外的琴聲不知何時已經(jīng)停了,陌浪從窗口望出去只看見風清揚抱琴離去的背影,陌浪蹙了蹙眉“風清揚...”聲音很小,散落在風里,了無痕跡。忽然他心念一動回想起了佩夫人的話“...今夜是月圓之夜,家丁護院都不必當差...”陌浪望著風清揚離去的方向,仿佛是下定了什么決心般,眼神一亮發(fā)出異樣的光彩。少頃,一名黑衣少年的身影從房角掠出,以一輪皓月為背景,黑發(fā)和夜融為一體,朝著風清揚離去的方向,迅速的消失在了黎明的夜里。就是此時,紅袖頂樓佩夫人閨閣的窗戶輕輕地開了,隱約的可以聽見佩夫人的侍女岄儀的聲音,“夫人,他去了。”“呵呵,很好...”夫人的那聲輕笑,淡淡的,散落在空氣里。“夫人果然料事如神,陌浪他果然追著風先生去了,這么一來,您答應風先生的事也完成了。”岄儀一邊關上窗一邊回頭對著佩夫人夸贊。佩夫人坐在床沿上卸妝,一邊把頭定的玉釵緩緩的拔下,一邊說“岄儀,什么時候嘴這么甜,我哪里稱的上是料事如神啊,不過是幫風清揚先生做做事罷了,陌浪跟出去,跟我又有什么關系。你可別那么多話,有些時候,話多了,反而不好,你說對吧?”說畢扭頭沖著岄儀微微一笑說“我說的話什么意思,你不會不明白吧?”岄儀望著佩夫人那雙笑里藏刀的眼,打了一個寒顫,趕緊福了福身子說“岄儀明白,夫人您早些休息,岄儀告退了。”說著便出門向偏房退去。佩夫人卸妝后散落的長發(fā)披在她的肩上,如窗外無邊的夜色一樣的漆黑,且,深不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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