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離老母親久了，最怕突然接到姐姐的電話，總會莫名的心悸，瞬間心跳加速，窒息的感覺如潮水涌來。

今天一下課，發現兩個姐姐的未接電話，就情知不妙。果然，一看微信——媽腦梗塞，已住院。只感覺眼前一黑，整個骨頭都軟掉了，站立不穩。

我的老父親，一生老黃牛，地里刨食，金礦勞作，不足60歲便得癌癥撒手人寰，病入膏肓，無錢醫治，渾身浮腫流水不止。蒼天如此不公，讓他老人家幼年討飯，終身清貧苦累，死亦如此痛苦萬狀。更令我負疚終身的是，那年我剛剛地方大學畢業參軍入伍，為防我分心，人走都沒告知我，等我院校培訓完畢，才得知晴天霹靂！除了在那新墳前沉重跪下，了無報答……

為此我們姐弟3人一致決定，一定要將母親贍養好。可是，農村的苦難日子，早已掏空了母親的身體。2011年，我接母親到重慶部隊修養，算是略盡孝道，每天陪她說說話，煲煲湯。其實，我忙得不可開交，只能放她一人在宿舍里孤獨度日。

2012年初，正在山上集訓的我，突然接到家屬電話，說她已從單位趕到部隊，將母親接到縣城醫院。后來得知，因為訓練無法聯系，母親微弱之際聯系家屬，家屬托我的戰友，將母親從7樓背下，而當時我的家屬也已經懷有6個月身孕……

等我急忙趕回縣城醫院，結果中午母親體內大出血，情況緊急，又馬不停蹄向重慶大醫院轉院。結果感到急診室，告知所有床位已滿拒收。當時，我差點給醫生跪下！我拿出軍官證，求他們能救人一命。此時，母親已身體打腫，她拉著我的手說，別治了，我不行了，我給你交待一下后事……就在我六神無主的時候，醫生說，現在有了一個床位，你趕緊去辦住院手續。

接下來，就是打留置針，做各種檢查，確診為十二指腸動脈瘤，醫生說治療此病不亞于心脹移植。蒼天他媽的總是不開眼！

住院十二天，我沒有離開母親床，擦拭身體，導尿倒尿，特別是體內出血，每次便盆里都是瀝青樣便泥，水沖不掉，只能下手去洗！由于用血量大，醫院規定必須親屬獻血，我又打的狂奔到血站獻血。我當時抱著傾家蕩產的決心為母親治病，但鑒于母親身體太弱，最后醫生建議介入手術保守治療。在手術室外等待的時間，真是難熬，我第一次發覺，有時時間也是一把割人的刀！

可是，手術并不成功，有血管沒有實現栓塞，仍然出血不止。母親無力地對我說，送我回老家吧，我不想死在外地。于是，冒著茫茫黑夜，在親友幫助下，開著一臺面包車行程1000多公里，將母親送回河南老家當地的腫瘤醫院……

也許，老天那時瞇開一絲眼，母親也許是感受到家長的氣息，居然慢慢止住了血，慢慢又能下床走路了……就在當年的國慶節，我帶著家屬抱著才2個月大的兒子，回去給她老人家看，當時真怕她會連孫子的面都見不到。

2012年至今，已經過了4個年頭，雖然每年都要進幾次醫院，但總體還算平穩。不過，每年的幾次電話，幾乎給我弄出心悸病來。我總是勸母親，你的命是撿來的，所以每一天都是賺的，你要好好活下去。

可是，現在又雪上加霜得了腦梗塞，老天爺，你不讓我咒罵你，我如何解恨？

父母在，不遠游。可是，父母又為了子女出人頭地，情愿孤苦自咽、春蠶吐絲、蠟炬淚干。而我們卻被浮云遮望眼，在虛妄幻覺里奔忙抗爭。

只有在聽聞噩耗的時候，才知道父母安好永遠是心中最大的牽掛，孝敬服務才是人生最大的事業，其他，都不重要！

而我因為身在軍旅，卻一年難得回去一次、見上一年，照顧母親的責任，主要交給拉扯著兩個孩子的二姐，和另一個遠嫁他方的大姐。心中慚愧，可是無以為報。

我經常想，如果能夠一命換一命，若有戰，我愿意第一個報名上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