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以為那是正確的開瓶方法,其實不是。結果我磕掉了一塊牙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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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黎有首詩名為《深秋致愛》,第八節最后幾句是:“這個情節/至今影響著我/使我每當站起的時候/又坐了下去”。如果按字面意思理解,詩人在這里當然是夸張了,“影響”到了這種生活無法自理的程度,已經是“統治”了吧。
不過我喜歡把它理解成一個比喻。我常有一種與此類似的心理現象:“在每次想問題時,總是不停地受到過去一些事情的干擾。思緒從來就沒有連貫過。”
那些事情,毫無疑問,都是慘痛的經歷。其中的一件威力如此之大,在它發生之后,我做的任何事可以說都籠罩在它帶來的陰影之下,之后那些慘痛經歷因此也可以說都和它有關,可惜我還不知道怎么說起它(不,不是失戀)。
就讓我說說另外一件事吧,關于我是如何愚蠢地搞壞了自己的一顆牙齒。
---請想象一個懵懂、散漫的年輕人,直到20歲,才終于意識到還有謀生這回事,人需要自己養活自己,同時發現自己并沒有任何一種可以謀生的技能,更別提有任何思考能力了,而有些人看上去是那么胸有成竹、那么有主見、有思想。他陷入了恐慌,開始厭惡自己過去的一切,內心被一種需要改變的緊迫感壓得喘不過氣來。走在路上,他甚至都會擔心他那深深的自卑會把地面壓壞,一腳踏空,摔成狗屎。
---他開始頻繁地和朋友出去喝酒,很快就發展成每天晚上必須喝上幾罐啤酒才能入睡。
---那年春節,他從北方回到南方。故鄉的空氣,那么水潤,故鄉的食物,那么好吃,可這些并沒有給他安慰,反而讓他更加沮喪,讓他更加覺得自己一無是處。
---除夕前一天的下午,他去超市買了一提大瓶裝的啤酒。坐在床上,準備再一次地把自己喝暈。但他在房間里沒有找到開瓶器。他不想走出房間。他突然想起一個見朋友使用過無數次但自己從來沒有嘗試過的開瓶方法——咬開。
---“是啊,為什么不試試這個呢?我的問題就是太保守了,不敢嘗試新事物,老氣橫秋,這不是個辦法,窮則變,變則通。把這當作一個新的開始吧。”他心里這么想著,被“改變”這塊豬油徹底蒙了心,完全忘記了他根本不曾了解過這種開瓶方法。他只是想當然地張開嘴,調整角度,讓牙齒卡住瓶蓋上的鋸齒。一口咬了下去。
---咔嚓一聲過后,嘴里多出了個什么東西,吐出來一看,是一小塊牙齒,一小塊自己的牙齒。
這是三年前的事。現在每次喝涼水時,那顆牙齒都會隱隱地痛一下。痛得厲害的時候,我會回想起它壞掉的那個瞬間,以及那時的心理狀態——那種想立刻馬上瞬間變成另一個人、一個更牛逼的人的欲望。
噢,我的天,原來一直在影響著我的不是我以為的那件事,而是這種該死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