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到底用什么辦法治他好呢?我在廚房忙得團團轉,安嘉木在客廳看韓劇,還一個勁地喊餓,又喊他想喝可樂。可樂?我看著眼前的醬油靈機一動。我先往杯子里倒了小半杯醬油,又往里面倒滿可樂。然后端著杯子走出廚房,一眼看到客廳多了個男人。他一回頭,我一驚,杯子里的醬油可樂差點撒了。居然是林康,他怎么來了?誰給他開的門?
“門沒關好,我一推就進來了。”林康彷佛聽到我心聲。
安嘉木驚訝地看著他:“林總,稀客啊,深夜來訪,有什么事嗎?”
“這才7點,不算深夜吧?”林康邊說邊走到安嘉木面前,看看安嘉木的腳,又說道,“我有急事找她,打她電話沒人接,我聽說你腳受傷了,正好來看看。”
我想起我手機還在包里,沒拿出來,趕忙把可樂遞給安嘉木,去取手機。結果,我剛從包里拿出手機,看到上面有5個未接來電,全是林康的。緊接著,便聽到“哇”地一聲,轉身就看到林康手上端著那杯醬油可樂,安嘉木被噴了一臉一身。
大家全呆住了。
“林總,想報復我,也不用趁火打劫吧?”安嘉木氣憤地想站起來,可是腳痛又使得他不得不趔趄著坐下了。
“對不起。”我看到林康強忍笑意,抽出餐巾紙想幫安嘉木擦干。安嘉木氣呼呼地一把奪過餐巾紙,開始自己擦拭起來。
“咦?奇怪,這可樂怎么聞著有點怪?”安嘉木擦著擦著忽然說道。
“可能因為我來之前吃了炸醬面沒漱口。”林康認真地說道。我在一旁憋著笑。
“啊?我有潔癖啊。”安嘉木快氣哭了,“心心,我要洗澡,現在就洗。”
“哎呦,這可不行。我公司有急事,我現在就得帶她走。”林康說著,不顧安嘉木的大喊大叫,拉起我就走。
到了外面,我們都忍不住笑起來。
“你干嘛在可樂里放什么奇怪的東西啊?”林康問我。
“還不是因為安嘉木太能作了。我快被他折磨死了。”
“這樣吧,我明天找個人來照顧他,你好好工作。”林康說道。
“不用了,林總,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脾氣。你找了他也不會用的。對了,林總,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看你下午心不在焉的,想問問你到底怎么了?”林康溫柔地看著我。
?“就這事么?”我有點難以置信。
“這事還不夠嗎?”林康反問我道。
我不知怎么回答他。真受不了。每次我遠離他的時候,他又靠過來。
就在這時,那個天殺的安嘉木又打電話過來了。我掛掉,他又打過來。我只好接通。剛接通,就聽見安嘉木在電話那頭鬼哭狼嚎:“小心心,你快回來。家里著火了。廚房一直在冒煙。”
壞了,我忽然想起,我還在煮排骨湯呢。
“林總,抱歉,安嘉木那邊出事了,我必須得走了。”說完,不等林康回答,我就急忙向安嘉木家跑去。
誰料想,我一進屋,屋子里并沒有任何煙啊。我沖進廚房一看,排骨湯已經煮得差不多了,但并未干鍋。好吧,我又上當了。我氣沖沖地走到安嘉木面前:“安嘉木,你再這樣,你的下場就會跟那個狼來了的小孩一樣。”
安嘉木翻個白眼給我:“你別詛咒我行不行?我這樣還不夠慘嗎?你趕快把我弄衛生間洗澡去。再晚點兒,我就真死了。”
凌晨三點二十五分,我在睡夢中,被自己發出的“救命”聲喊醒。夢中,我回到童年,是一個六七歲小女孩,爸爸媽媽把我扔在荒野的路邊,然后手牽手轉身就走。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什么?不知道他們為什么要拋下我?我想追他們,卻拔不動腳。想呼喊,卻喊不出聲音。眼淚急急落下。可爸爸媽媽沒有回頭,他們越走越遠,很快消失不見。偌大的荒野上,只有我,一個瘦弱的小女孩孤零零站在路邊哭泣。黑暗降臨,恐懼隨之而來,我嚇得瑟瑟發抖,旁邊的灌木叢中傳來奇怪的聲音,好像有一個巨大的怪物即將到達我的面前,我大聲呼喊:救命!緊接著,我便被自己的呼救聲喊醒。黑暗中,我看著窗簾縫隙處透過來的一束光,意識到自己只是做了一個噩夢。這樣類似的夢,我做過幾次了。奇怪的是,在我30歲以前,我幾乎從未做過這樣的夢。可30歲這一年,好似忽然覺醒一樣,每隔一段時間,我便會做這樣的夢。
從我記事起,我便跟著奶奶一起生活。小時候,奶奶告訴我,我的爸爸媽媽在很遙遠的地方賺錢養活我們。他們太忙了,沒有時間照顧我,所以,才讓我跟著她。于是,每一年,我都盼著我的爸爸媽媽回家看我。奶奶有爸爸媽媽的照片。爸爸高大強壯,雙眼皮大眼睛,看上去很帥氣。媽媽比爸爸矮了整整一頭,白白凈凈的瓜子臉,細長的丹鳳眼,扎著兩個粗粗的麻花辮,羞澀地笑著靠著爸爸肩膀。
每年,我都能收到他們寄回來的禮物,有彩虹色的漂亮裙子、五顏六色的水晶糖果,以及粉紅色的花朵發飾,可是,他們就是不回來看我。偶爾有小朋友會說我是爸爸媽媽不要的野孩子,我不信。如果我真是爸爸媽媽不要的野孩子,那他們怎么會每年都寄禮物給我?我穿著爸爸給我買的花裙子,跑來跑去,向他們炫耀:“這是我爸爸給我買的。”有個很調皮的小男孩說:“你爸爸在外面欠了人家很多錢,回不來了。”“你胡說,我爸爸才沒有欠債呢!”我立刻氣得眼淚都涌上來了。“你奶奶騙你的,你爸爸欠債不會回來了。這是我爸爸說的。”小男孩又說道。我真的生氣了,直接沖到男孩面前,跟他打了起來。沒打幾下,小男孩就跑了。我跟在他身后追,一直追到他喘著氣向我道歉說他是胡說的為止。
可是,我從6歲一直等到15歲,奶奶去世了,爸爸媽媽也沒回來看我。
奶奶去世后,爸爸媽媽再也沒有寄禮物回來。奶奶給我留下了房子和足夠多的錢。我考上大學的時候,鄰居奶奶來串門,她喝了點酒,之后告訴我,那些禮物都是奶奶找人準備的。我是奶奶從馬路邊的草叢里撿來的孩子。爸爸媽媽的照片也是假的。
“孩子,你要給你奶奶爭氣,她養大你不容易。你好好讀大學,讀完大學再找個好工作,好好生活下去吧。”鄰居奶奶一邊擦眼淚,一邊對我說。
后來,讀完大學,我又考上了研究生。得到錄取通知那一天,我去奶奶墓前坐了半天。我覺得奶奶并未離去,她只是因為養我長大太累了,想睡得久一點而已。
現在,是我工作的第五年,奶奶去世15年了。我30歲了。奶奶給我留下的錢,還有很多。我還是一個人,如果奶奶在世的話,她會希望我結婚生子吧。
天亮了。我起床,剛一推開門,就聽到安嘉木像個小孩子一樣在喊:“我餓了。”
我嘆口氣。安嘉木什么時候才能長大?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