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剛高中畢業的時候,我收到了來自珈珈的信,在信里她提到了一個名叫扎科帕內的小鎮。我無心去了解那個什么小鎮,而將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她剛勁的字體上,正如她的為人,她是迄今為止我遇到的最堅強的女孩,也是最奇怪的女孩。
珈珈在高二時便輟學了,而那時我正讀初二,我倆歪打正著的成為朋友。珈珈留著齊肩長發,長得很清秀,特別是她那雙丹鳳眼,每次對上她的視線都能讓我臉紅好半天。珈珈理科很差,不過她心思很細膩,在理財這方面也很有天分,以著“一千元每星期掙一元三毛”的速度“賺錢”。我和她,即是無話不談的朋友,也是親密無間的情侶。
這個秘密被我們保存的很好,沒人會想到兩個女孩成為了情侶,也正因為這一點我和珈珈有更多的時間泡在一起。逛街,看番,打游戲,女孩子之間經常干的事,我們都有一起做,但她總會做些無意的小動作惹得我害羞的想鉆到地縫里。珈珈在我眼里大部分時間是“正常人”但我明白她其實一點都“不正常”,尤其是到了晚上,她總會說一些讓我莫名其妙的話。那時的珈珈很敏感,總是一個人站在窗前抽煙,然后不停逼問我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在我回答后她又會露出失望甚至不耐煩的表情。我很害怕,總是想躲著她,而換來的卻會是她的置之不理。最終,在我高一的時候我們分手了,她去了北京的父親家里,我們就極少聯系了。
我收起了信,放進了她為我買的木盒子里,那里面裝的都是她給我的東西。這是三年以來珈珈給我寄的第一封信,說的是要帶我去旅游慶祝我畢業。我給珈珈打了電話,問她什么時候,她說她后天就來找我便匆匆掛了電話。我攥著手機,心里一陣酸楚。
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她如約而至,珈珈依舊是齊肩發,但比過去瘦了許多。我們一起買了飛往波蘭的機票,出發時間在三天后。這三天里珈珈就住在我的小房子里。
“你一個人住了?”這是珈珈繼和我打招呼后的第一句話。
“嗯,母親搬出去了。”我努力讓自己顯得冷淡一些,和過去不同一些。
“很辛苦吧,一個人。照顧的好自己嗎?”
“我已經成年了。”
“也是,缺合租人嗎?會吃會睡會泡妞的那種。”
“你不回北京了?”
“嗯,不回了。”
我沒想到她回答的這么干脆,這么干脆,以至于我驚訝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好悶聲繼續幫她打理房間。她卻輕車熟路的去廚房給自己削了個蘋果吃。晚上她睡在我旁邊,她依舊是那個睡姿,背對著我,蜷縮著身體。在我馬上就要睡著的時候,她突然輕聲問我“春蟲蟲,你睡了么?”
這個稱呼...!我猛然一驚,我已經三年沒有聽過別人這樣叫我了。我沒有回復她。
“我知道你沒睡。”
“我只是在想...”
她突然沉默了,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她翻身的聲音把我弄醒,我已經睡著了。
“我在想,我們還有沒有可能在一起?奇奇。”
“沒可能了。”
我再次被她驚嚇到了,在她問出問題后她立馬又給出了她的答案:“沒可能了。”
“晚安。”
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她又翻過身去了。
我的睡意全部消散了,現在,我和我最愛的人睡在一張床上,但距離就像是她在北極我在南極。我哭了,用被子捂著自己的臉,希望不要吵醒珈珈。
一夜就這樣過去了。
三天后,我和珈珈踏上了扎科帕內小鎮的土地,我們到達那里時正是傍晚。如她所說,這里真的很美。火紅的太陽,晚霞如錦。我站在原地,而珈珈早已跑到了山丘頂部,我看著她,她看著夕陽,我的眼睛被陽光閃的痛極了,只能撇過頭去。
我們也僅僅停留了五天,我們嘗了很多食物,去了很多景點。我最偏愛的還是“海洋之眼”,湖水是深藍綠的,泛著微波。我坐在岸邊,珈珈脫了鞋赤腳蹲在水淺的地方翻著石頭,我趁著她翻石頭照了幾張照片,一人一胡一山一天,甚是美麗。
回到我所在的城市,我們依舊住在一起,只是珈珈每晚睡在客廳,而我睡在臥室。盡管我拒絕了很多次,但最后還是被她的眼神瞎的躲在一邊。
珈珈像一只披著羊皮的狼,還是個六芒星級大師。
她幾乎每天都出門去泡女生,甚至還把人家帶到家里,不過還好她還沒在我的面前做一些出格的事,不然就算我在怕她,我也要拿著掃把把她拍到樓下去。但這種現象持續了一個月,她便再也沒有出門了。
我開學的那天晚上,我和朋友在外面嗨到凌晨,我回到家,家里卻黑漆漆的。我有點奇怪,在這個時候珈珈應該還在打游戲才對。我打開客廳的燈,珈珈不在客廳。我打開臥室的燈,珈珈不在臥室。我打開浴室的燈,珈珈不在浴室。
她不見了。
我失落至極,靠著浴室的們就哭了起來,不是委屈,不是傷心,就是想單純的哭,想放聲大哭。
三天后我才發現她在我衣柜里的大衣里塞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
“我心本無欲,但愿皈依秦姑娘。”
她再也不會回來了,我知道的。
她再也回不來了。
謹以此書紀念陸姑娘。
終身摯愛,再別無他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