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81年生的,典型的80后,對往事的記憶是從家里的小房子開始的,那時候,大家都是住在一個院子的,叔叔伯伯,全家有一二十口人。但后來分家了,爸媽就在離老家不遠的地方,新蓋了一所紅房子,很清晰的記得剛建好紅房子的時候,沒有院墻,出來門正對著一片荒草地,再往前走不遠,是一個深溝,溝里有條歪歪曲曲的兩人寬的小路,鄰村的人,都是從那條小路過來,然后經過我們村去附近的集市。深溝里,有很多樹,還有一些窯洞,有一戶從深山里遷到我們這個地方的人家,因為沒有房子,就住在其中的一個窯洞里,大人們經常在一起聊天,住在窯洞里的那戶人家,就會說,她曾經在午睡時,半迷糊狀態下看到有穿著小小的尖尖的紅色繡花鞋的老太婆在屋子里走來走去,而且還能聽到噠噠噠敲地的拐杖聲。當時就把我聽得全身發冷,從此以后,再也不愿一個人去那家了。那家有個和我年齡差不多的小女孩。我們一起上學,一起放學,在商店里買那種一毛錢一根的辣椒糖,紅紅綠綠的很漂亮,通常都是買一根,你吃一口我吃一口,兩個人共同分享,還有五分錢一個的泡泡糖,把糖味都嚼沒了,還舍不得扔,用花糖紙包起來,等等再吃,曾聽一個小伙伴說他城里的親戚,吃泡泡糖都是吃一次就扔了,當時覺得那些人咋那么浪費呢?后來小女孩因為學習不好留級了,再后來他們又搬家了,兩個小伙伴就漸行漸遠了。
在農村,沒有幼兒園,只有育紅班,育紅班上一年,就可以上一年級了。在我該上育紅班的那一年,弟弟出生了,爸爸媽媽決定讓我在家看弟弟一年,家里農活比較多,媽媽一天到晚都在地里忙活,爸爸不怎么做農活,經常出去做點小生意,我們家是村里第一個買三輪車的,就是現在那種嚴禁拉人,天天嚴打屬于黑車的那種三輪車。弟弟出生那一年,計劃生育正嚴,嚴禁生二胎,在我弟弟出生后沒多久,就有人來我家把三輪車開走,媽媽不愿意,就拉著我坐在車上不下來,但是這個辦法不管用,在那群人的嚴厲呵斥之下,最后三輪車還是被開走了,后來,爸爸去管計劃生育那里交了兩千塊錢的罰款,才把三輪車給開回來(那年是1985年)。那幾年的計劃生育真的很嚴,到處都在抓人,拉人,搶人,更甚還有扒房子,拉糧食。我家有個拐了好幾圈兒彎的親戚來我們家躲計劃生育,天天不敢出門,躲在最隱蔽的那個小屋里,直到最后孩子出生才走。有一天早上上學,發現學校門口有戶人家的房子塌了一半兒,開始還以為是自然原因,后來聽說是因為要生二胎,被管計劃生育的人把房子給扒了,家里東西也被拿走了,那時候在我心里管計劃生育這些人比妖魔鬼怪還可怕。我們家周圍慢慢的蓋起了一些平房,有一些人家搬了過來,這塊地方也漸漸開始熱鬧!小孩子也多了起來。不論誰家蓋房,挖的那些坑都成了我們小孩子們玩樂的天堂。晚飯后,大家就會站在家門口扯著嗓門喊,聚到一起就開始瘋跑。我是跑不快的,因為我還有個弟弟要帶著。春天小女孩兒們會一人挎著一個大籃子,不是電視上演的那種小竹籃,是用像筷子粗細的荊條編的荊籃,去麥田里挖野菜。那時候挖的野菜都是喂家里的豬了雞了。往往挖一會兒就煩透了,把籃子放一邊,大家就開始玩兒,眼看天快黑了,再慌慌張張的隨便挖些菜回去,因為挖野菜的事我沒少被媽媽罵,還曾經因為不想去挖野菜,想出去玩兒,被媽媽拿苕帚打了一頓。
在我上三年級的時候,因為學校的房子太破,下雨的時候都是拿著盆在屋子里接雨,嚴重影響學生上課,于是村大隊就準備給學生們蓋新房子,從此我們只上午上課,下午就開始干活,上學一個人帶一個瓦刀(建筑工人們壘墻用的一種刀),不知道從哪弄來很多舊磚塊兒,一個人一下午分5到10塊磚,用瓦刀把舊磚塊上的土塊兒或者是水泥塊兒砍掉,把磚頭弄的整整齊齊,然后再去蓋新房的地方,等著蓋新房子時用。那5到10塊磚對于一個上三年級的小女孩來說還是有點兒難度的,經常是手上磨了好幾個泡兒,五塊磚一下午也沒砍完。再后來,學校蓋成新房子,我也上了六年級,經過努力,我們學校有三個人考上了鄉里的重點初中,其中一個就是我。在那個暑假,我第一次嘗到了成就的滋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