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從哪里來?

轉載自簡書作者,彼岸曉吾_5c83,已得到許可


幾天前,在健身館認識了一個新朋友,她是韓國人,卻很了解中國,她好奇地問我:“你從哪里來?” “我從中國來。”? “ 我知道你是中國人,我想知道你來自哪個省?” “我來自北京。” 我脫口而出,沒加思索。


我回答對了嗎?似乎沒錯。我的身份證上明明白白地寫著北京市頒發,但在心底,我認為自己是內蒙古人。為什么這么說?因為我在那里長大,后來又在那里工作了若干年,父母去世后,二老也把自己葬在了那里,雖然他們都不是內蒙古人。


現在,你理解了,我的圖騰在哪里。


作為一個熱愛寫作的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精神故鄉,或者是真實的存在,或者是虛擬的地名,就像馬爾克斯《百年孤獨》中的馬孔多鎮,用一個地點去承載作家對生活的理解和寄托,把自己編織的人物放到這個舞臺上,成為畫卷,卷入歷史。


在我記憶中,童年的內蒙古是寂靜的,沒有城市車水馬龍的轟鳴,只有天蒼蒼野茫茫的空曠,沙塵暴周期性抵達,刮得昏天黑地,伸手不見五指。


我那時太小,或者是太嬌情,總是憧憬著我的未來在很遠的地方。


童年生活充滿了回憶,卻不會懷著眷戀。時間抹淡了記憶中強烈的色彩,使它們越來越像褪色的老照片,但也糾正了我的偏執,因為年齡漸長,人逐漸成熟了,稍通了一點人世,身不在其中了,看到了故鄉遠近高低各不同的色調。


今夜,靜靜地審視我的來處,忽然明白了我是一個內蒙古人。


明白了這一點后,腦海中那些早已淡去的記憶再次清晰起來,又看到大青山上的松樹以及深谷的小溪,連當地農民口中粗俗的玩笑和罵人的話也感覺格外親切了。


我的故鄉難以描述,所有的印象都和瑣碎的生活經歷攪在了一起,帶有隱私的意味。


我記憶中的內蒙古,就是軍區大院,她不同于呼和浩特市的新城和舊城,大院里面的人來自全國各地,人們講著特殊的普通話,有著自己獨特的生活方式。


比如,我們小的時候,從來不說“我”,都是稱自己“鵝”,鵝不去,鵝喜歡,鵝長鵝短,簡潔明了。后來我特別去考證了這個語言習慣,才意識到這是山西人走西口時帶來的方言。


我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帶著內蒙古人的直率和淳樸,又有著山西人的仔細和節儉,加上軍人的正直和認真,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氣質。


現實生活糾纏在我的記憶之中。大腦搜集了許多瑣碎的細節,蒙蔽著我的雙眼,使我無從下手找出真正有價值的素材,這或許是我距離故鄉太近的障礙。


我記得當地的三大特點:女人臉上的高顴骨,人們特殊的鄉音以及空氣中羊肉的味道。


我雖然在美國生活了諾干年,但我最愛吃的餐食仍是糊塌塌,一種將西葫蘆和面粉雞蛋攪拌成糊狀,放在鍋里煎熟,蘸料是醬油蒜末和香油。


另外一款是羊肉大蔥餡餅,雖然美國的羊肉已經演化到沒了膻味的地步,但因為它叫“羊肉”,所以被我當做明星般熱捧,只要想起,就會忍不住流口水。


午后時分,那種靜謐顯得極為突出。靜謐中,能聽到馬路上清脆的馬蹄聲,那個時代,馬路上跑的都是四輪馬車,很少汽車,偶爾會有一輛無軌電車駛過。馬路從西到東,貫穿了城市,一直通往大青山。


故鄉的寂靜,帶著午休的淺夢,午休時間長到兩個半小時,足以讓一個少年漫無邊際地游走完整個大院。


童年的中午總是罩著我的白日夢,帶著醉意和花影。


再后來,我忍不住寂寞,學習了小提琴,音樂就這樣進入了我的生活,行云流水的旋律中帶著迷茫和惘然。


我所在的小學喜歡用高音喇叭,我們在操場上做操,冬天,一只火爐是全班的最愛,只要想起火爐,就會想起我的班主任,溫老師,一個善良的年輕女人。


內蒙早晨的空氣清新到凌冽,陽光強烈,帶著穿透一切的美好。冬天的室外,人不由自主地蜷曲起來,將手抄在袖口中,神色都有些呆,但夏天的雷陣雨會突然抵達,淋漓盡致的雨點遮蓋了喧嘩。


教室內,語文老師正拖長了聲調朗誦著高爾基的海燕:海燕像黑色的閃電在高傲的飛翔,高傲的“傲”被老師拖長了三倍,讓我覺得海燕飛得實在是太高了。


春天過后,嗅到了盛夏的氣味,夏天是短暫而歡樂的,就像女人的青春,一閃而過,無法追逐。


我啰啰嗦嗦寫了這么多,是在回憶嗎?不是,我是在尋找,希望通過這種講述的方式找到自己的思維邏輯,語言習慣以及文學基因,包括影響我潛意識的深層東西,這顯然是十分重要的,也是每個寫作的人都會去做的事情。


記不得哪位作家說過:你準備寫作嗎?在此之前,請認真挖掘你的故鄉,父母,家庭環境以及心里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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