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迎親
話音剛落，忽聽得道路一頭鼓樂齊鳴，接著有人連連驚呼，只見一輛四輪馬車急轉(zhuǎn)飛馳，橫沖直撞，眼看幾個路人躲閃不及，被撞翻在地。
駕車的下人已使出全身的力氣拉住韁繩，但馬車仍不停，直奔著小寶和巧兒這邊沖過來，小寶叫聲“我的媽呀”，一把拉住巧兒縮進巷子里。
小寶和巧兒躲過馬車，沿路的剪刀攤、餛燉鋪和算命的老兒卻遭了秧，被沖的七零八落，人仰馬翻。
駕車的下人飛起老高，重重撞在樹上，頭破血流，躺在路邊爬不起來，雙腿打顫，嘴里直哼哼。
被撞的各色人等怒氣沖沖，紛紛圍過來討個說法。
這時，一匹棗紅色高頭駿馬從后面趕上來，馬身上披掛著涂金荔枝花圖案的鞍轡和金絲猴毛皮制成的坐褥。
馬上坐著新郎官，身穿紅袍，胸前扎著一朵大紅花，正是臨安金府的老大金波。
金波大怒，叱下人道：“你是怎么駕得車？”
下人滿心委屈，剛回了句“老爺，”兩顆門牙從嘴里掉了出來，接下來說出的話因為漏風含糊不清，“都怪那些敲鑼打鼓的王八，事先也不打個招呼，猛地就響了起來，嚇得馬兒受了驚。”說著下人將地上兩顆牙撿了起來，“老爺，您看我的牙，哎呦，疼死我了。”
見此情景，金波也不便再發(fā)怒，何況今天還是自己的好日子，其余下人小廝也氣喘吁吁地從后面跑來，便命扶了駕車的回去，又命將馬車傷的人、損的物都一一賠了。
下人罵的那些個王八卻一刻沒停，這數(shù)十人鑼鼓敲得震天，嗩吶吹得山響，京城角角落落無不震動，不僅行人側(cè)目，連正在吃奶的小兒聽到聲音都松了口來聽。
小寶和巧兒也從巷子里吸引出來。
剛才為了追趕受驚的馬車，金波一人縱馬過來，此刻后面的隊伍漸漸跟上，小寶不看則已，一看不禁瞠目結(jié)舌，半天合不攏嘴。
只見金波身后，兩排齊齊整整的轎子，每個上面貼了一個大紅喜字，如蜿蜒的巨龍一般，一眼望不到頭。
打頭的是一頂花轎，四周用各種花卉裝飾。小寶從沒見過這三十二臺大轎，不僅大，而且竟然有一個觀景的廊臺。
花轎的后面，有數(shù)十個下人丫鬟，或挑或擔著迎親的彩禮：紅羅一百匹，銀器一百對，衣料一百身，另有金銀首飾四大箱。
如此驚人的排場，路兩邊的人哪有不聚過來看熱鬧的，但隊伍兩邊有京城府尹萬兆慶派來的衙役護衛(wèi)，靠近不得，便在隊伍后面一路跟著。
金波紅袍玉帶，見此情狀，在馬上昂首挺胸，洋洋自得。
人群中，不時發(fā)出贊嘆聲，有人問道：“馬上新郎是誰？”
旁邊有人答道：“這你都不知道，他可是我們京城頭號大財主，金府三兄弟中的老大金波。”
小寶在旁邊聽了，心想怪不得，臨安金府乃京城首富，老早就聽說過了，只是自己身份卑微，平日連金府的門都靠近不了。
其實比武大會當日，金波亦在雙掌峰之上，當時情形危急，小寶并未注意，是以今日見了并無印象。
旁邊有人接著道：“他怎么又討老婆了”
“原來的死了，今天是續(xù)弦。”
“怪不得，可知新娘是哪一位？真是好命，嫁到了金窩里面。”
“也不能這么說，金府三兄弟，雖然家財萬貫，但是從不做賠本的買賣，討老婆也是如此，真要說起來，這新娘或許比新郎還要有錢。”
“別胡說了，京城中何人會比金府有錢？”
“就說你不知道，這新娘家又不在京城，人家是姑蘇城的首富，家中金銀財寶堆積如山。”
“這么有錢？”
“說出來嚇死你，傳聞她家里有一個聚寶盆，睡覺的時候都在生白花花的銀子。”
人群七嘴八舌，議論紛紛，小寶巧兒和人群一道，跟著迎親的隊伍，浩浩蕩蕩來到碼頭。
河岸兩邊，拱橋之上，早已擠滿了人，原本叫賣的小販，行乞的叫花子，紛紛放下手中的活計，朝著河面張望。
原來新娘乘船從姑蘇沿京杭運河而下，送親的船只，或纖夫牽拉，或船夫搖櫓，首尾相接，密密麻麻，擠滿了整個河道。
幾十個纖夫拉著新娘的船穿過拱橋，小寶和巧兒擠到拱橋中央向下觀望。
只見船上披幔扎花，船舷上擺滿陪嫁，有珍珠玉佩，金革帶，七寶冠花梳子環(huán)，珍珠大衣，翠領(lǐng)四時衣服，累珠嵌寶金器，涂金器，還有各式席子坐褥、地毯、屏風等物件。
這些看熱鬧的，都是在京城中見慣了大場面的，也不免被眼前的排場震住了，不時發(fā)出驚嘆聲。
“活了半輩子，今天算是開了眼了。”
“剛才我說有聚寶盆你還笑我，現(xiàn)在信了么？”
“我的乖乖，信，一百個信一千個信一萬個信。”
小寶在橋上滿心羨慕，三妻四妾本就是他的夢想，更何況這樣的排場，恨不能將金波一腳踢到馬下，自己來做新郎。
巧兒卻與小寶不同，她只對彩禮嫁妝感興趣，想象著若是這些華美的衣服首飾裝扮在自己身上，定會比小姐唐昕還要好看。
想著想著，巧兒不禁傷心起來，自己和小姐唐昕同樣芳華，只因出身不同，一個生而為主人，千金小姐，享不盡的榮華，一個卻生而為丫鬟，端茶倒水，受盡他人頤指氣使。
巧兒長嘆一口氣，論樣貌聰明，巧兒自認不輸他人，卻只能終身為奴，看著眼前的繁華世界，自己僅僅是一個陪襯，那些彩禮金銀，陪嫁珠寶，隨便一件便可令自己的家人不再受苦……
巧兒心緒起伏，旁邊小寶見她神情黯然，撞撞肩膀問道：“你怎么了？”
“沒什么。”巧兒尚未從思緒中脫離，隨口應道。
“剛才還好好的，轉(zhuǎn)眼就愁眉苦臉。”
“我是……”巧兒定定神，敷衍道：“我是羨慕他們，這一輩子能過一天這樣的日子也就心滿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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