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 丹頂鶴的日記本 本文參加簡書《健康&養生》專題征文活動。本人承諾文章內容為原創。
我們這一代都是獨生子女,三口之家,很多年輕人在異鄉讀書工作。我們尚未圓夢,而父母已經漸漸老去。當疾病降臨到他們身上時,無法立即趕到他們身邊,無法陪伴他們到完全康復的我們,是怎樣一種心情。
要怎樣形容[毫無征兆]的,母親就面臨生命危險的感覺?就是昨天她還在電話里囑咐你按時吃飯,今天就送進搶救室生命垂危時你的感覺?我經歷過這樣的事情,就在今年7月27日午夜。接到噩耗時,我握著手機,整整發呆了半個小時,直到被室友問候晚安,才回過神來,眼淚奪眶而出,“她昨天還好好的啊!”我喊著,一直哭到了天亮。
爸爸電話里說,當天晚上,媽媽突發腦溢血,暈倒在飯桌上,被救護車送往醫院的時候,由于出血量太大必須立即做開顱手術。她進去的時候,還穿著我給她網購的連衣裙,再見她時,已經面目全非。手術室大變活人一般的,把媽媽變成了另外的樣子——滿是血跡的紗布包裹著水腫的頭部,只露出被擠壓的扭曲的五官,全身都插滿了管子,任何生理活動都靠這些管子。僅僅幾十個小時,疾病讓美麗的媽媽變成了這個樣子,她還不能說話,不能吃飯,不能動。我和爸爸必須學會用新的方式和媽媽相處,在短短幾十個小時內。
我永遠忘不了,當我下了飛機,趕最后一班火車,疲憊和焦急的到了醫院,空氣中彌漫的消毒水味道、拖進拖出的病人,和醫院走廊里那些眼神迷離或歇斯底里的家屬。我感覺壓抑和窒息,十分悲傷,卻壓得哭不出來。如果可以,我想立即轉身跑出去,再也不要回來。我怎么能走,眼前是爸爸布滿血絲的眼睛,幾十個小時,爸爸不曾睡過片刻,他也已經五十多歲了。當晚,我和爸爸睡在ICU病房外的地上,這里一到夜里,就睡滿了等消息的病人家屬。
第一次探視媽媽,她一動不動的躺在ICU病房,護士大聲的近乎喊的叫了媽媽的名字,告訴她“阿姨,您女兒來看您了,您快睜開眼睛看看。”,媽媽緩慢的睜開眼睛,一滴眼淚,從她眼角滑下去。由于她身體大部分區域暫時癱瘓,也不能說話,她就那樣一眨不眨的看著我。我靠過去貼媽媽的臉。這是媽媽病后,我們第一次見面。出了監護室,我被壓住的神經終于爆發,我知道心疼是什么滋味了。
我們的父母,一眨眼就會老,特別是在他們悲傷和孤獨的時候。我不知道,我不在他們身邊的時候,這種孤獨和思念有多少次縈繞在他們心頭。在照料媽媽期間,我大叔,爸爸的親弟弟因為和媽媽相同的疾病突然離世,爸爸也是異鄉人,因為照顧媽媽不能回他的老家為弟弟辦理喪事。接到消息的那天,爸爸終于哭了。我和爸爸都是在親人最需要我們的時候,不能陪伴在他們身邊的異鄉人,想到這里,我也潸然淚下。
得了腦溢血的病人要承受怎樣的痛苦呢?刀口疼痛,頭頂一個管子排水腫和淤血,鼻管喂食,全天葡萄糖輸液,尿管排尿,胸口兩個監控器實時測量心跳和血壓。手腳綁起來避免病人拔掉全身的某處的管子。此外,病人在治療期間要做數次腰穿刺,就是針頭扎進腰椎的骨髓里,抽出骨髓,測量腦部感染情況。長期大量的消炎藥和降壓藥引發藥物肝損傷,長期臥床進食引發膽囊炎,而且大部分腦出血患者會有不同程度的肺部感染。幾個月后,幾遍脫離危險期,大部分腦溢血患者還要忍受腦溢血后遺癥,比如偏癱、頭痛等等。作為他們的親人,我們每天看著他們忍受這樣的痛苦。
我在沒有任何提前工作安排的情況下,請假回家了一個月。媽媽完全脫離了危險,因后遺癥還在做康復。雖然同事對這樣的情況都理解,還安慰我不要多想,但是我給他們帶來的額外工作負擔我是清楚的。這一個月對于要額外工作的同事來說太長,對于我媽媽爸爸來說又太短。媽媽常常含糊不清的說“丹丹,媽媽想你。”,第二天她會忘記前一天的事情,再說一遍“丹丹,你回來啦?”我走的時候,不敢告訴媽媽,怕她激動,但是一想到第二天她找我的眼神,我于心不忍。
不知道是怎樣的一種心情,拖著行李箱到機場的。行李箱特別重,重到我一步也走不動,“要不,就回老家發展吧。”,實在不忍心去想媽媽的病,爸爸的愁,媽媽偏癱,爸爸一人去照顧,我就這么一走了之了么?"
不知道有沒有朋友和我有共同經歷,我希望你們沒有。這感覺,讓我知道成年人說不出的苦是什么。但是中國每年死亡人口,有1/5來自腦出血,而他們中一定有兒女身在異鄉。
“父母在不遠游”何況他們只有一個兒女, “世界這么大,我想去看看”而我們也想看看更廣闊的世界。無論是帶著從未走出家門的遺憾陪在父母膝下,還是帶著不能陪在衰老父母的身邊的愧疚去探索未知,都沒有對錯。在大家討論要不要去大城市看看的時候,我的意見是當然要去看看。如果進一步討論,要不要在大城市停留的時候,我只想提醒你,把父母也考慮進去,把他們也可能會生病考慮進去。三口之家,我們不在,誰來照顧他們?
最后,祝福我們的父母都能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