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褚褚一
我生下來就是一枚棋子,作為一名棋子的存在,我有著棋子的覺悟,不是自己的我從來不羨慕,也不奢望,只安份守紀的當好一枚棋子應(yīng)該做的事。
這是最初在那個訓(xùn)練營中留下深刻的覺悟,若是不是我有這種深刻的覺悟,我想主子也不會派我前來代替小姐出嫁到吳國。
出嫁前夕老爺?shù)慕淮毅懹浻谛模罕I取吳國的軍事布防圖。
而我所要嫁的人是吳國的護國大將軍--- 左蕭。
傳聞左蕭是吳國有名的面癱將軍,他不茍言笑,年過三十未娶妻,吳國的大王也由著他,他無法改變他的決定,據(jù)說曾經(jīng)吳國的大公主瑪亞向他表白,遭受他直白的取笑:等你比我更漂亮時再來向我表白,看到你,我怕晚上會做惡夢。
瑪亞崩潰了,大哭著跑開,從此之后見到左蕭都會繞著走,再也不提喜歡他的事。
這件事情傳開后,吳國各家的小姐們芳心碎了一地,因為在吳國無人能比左蕭美。
用美來形容一個男子是不對的,何況還是一個將軍,可除了美,其他的詞都不足以形容,就算是曹植的洛神賦也一樣。
看完左蕭的資料,我心中感到十分奇怪,左蕭怎么會同意娶小姐,而且我代替小姐不會被發(fā)現(xiàn)嗎?
主子很快替我解惑:左蕭從來沒見過小姐,這次求親也是為了兩國的和平。
我隱隱覺得事情不像主子說的那樣輕巧,可作為棋子,我要做的是完成任務(wù),至于中間會遇到什么危險,這些不在我的考慮中。
我的教官告訴我,要絕對地服從主子的命令。
不允許說不。
成親之日很快定下來,在十二月初六,最寒冷的冬季。
我被調(diào)到小姐身邊,模仿她的一舉一動,學她說話的語氣,以及我必須在這六個月內(nèi)學會小姐所有所會的:琴棋書畫。
這些是我在涯底一直想學的,但那時候教官不會讓先生來親自教我們這些人,但所幸涯底的藏書閣各種書籍都有,每日完成日常訓(xùn)練,我都會到藏書室中看兩個時辰的書。
六個月轉(zhuǎn)眼即逝,這天,成親的日子到了。
我被像玩偶一樣任由一群嬤嬤們打扮梳妝,頭上頂著兩斤多的頭冠,我不明白為什么這些大家族的小姐們這么熱愛這些頭飾。
若是我,我寧愿手中拿把劍將頭發(fā)全部剃除也是不愿意戴這些頭飾。
終于弄好了,我抬眼瞧鏡子中的人看去。
我猛得站起來,這鏡中人怎么是小姐了?
再抬起雙手揉了揉眼睛,鏡中人物還是沒變,一個嬤嬤一個巴掌就將我的雙手打下來。
這一下讓我的神魂歸位了。
從我所在的楚國到吳國要走上半個月,這半個月里我一直在想,為什么我會長著一張和小姐一樣的面孔?
思來想去,也許是他們給我戴了一張人皮面具,或者涂了啥藥水。
即然想不通,我也就不想了,因為我知道再想也沒有用,小姐生來是小姐的命,而我生來是棋子的命,盡管我們兩個人都長著同一張臉。
我以為我頂著小姐嫁到左蕭府上,一切待遇會好些,至少也是一個正室夫人的待遇。
但是,一切打破我對左蕭的認知。
到達左府的那一天,將近快過年了,本應(yīng)該是熱熱鬧鬧的左府卻冷冷清清,本該從正門進的我,卻是從側(cè)門進。
我不知道若是小姐會怎樣做,但我是不愿意的,等了一個時辰,左蕭遲遲不出現(xiàn),正門也未開。
我摘掉頭上的頭冠扔在花轎中,轉(zhuǎn)身就走。
隨我陪嫁過來的兩個小丫鬟被這一幕嚇呆住了。
等我走出去有五百米時,她們兩個才反應(yīng)過來,大呼著:小姐,小姐,你等等奴婢,你這樣走了,后面怎么辦?
當我走到一公里外時,那道注視著我的視線離開了。
沒錯,我知道左蕭是一定在府上的,而且就在某個地方觀察著我,而我必須表現(xiàn)出與眾不同,才能引起他的注意。
早在接到這個任務(wù),看到左蕭的資料時,我腦海里已經(jīng)有一套計劃,若是要拿到吳國軍事布防圖,必須要接近左蕭,才能接近他的書房,否則任我功夫再厲害,也不可能孤身一人在吳國完成任務(wù)。
出來前,我的教官就告訴我,這個任務(wù)我是沒有任何外援,同時這也是對我的考核。
到了吳國國都最有名的酒樓:鳳天酒樓。
我要了一間天字一號房,并將賬記在左蕭的頭上。
掌柜的看到我拿出的婚書,那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哼,這個家伙裝得還挺像,鳳天酒樓是左蕭的,就不信他沒得到通知,不然就枉費我那一步一步走過來的腳印了。
臉上的表情是十分倒位的,可以給個九分,只是那眼神就已經(jīng)告訴我,他早就已經(jīng)知曉。
在鳳天酒樓一住就是半個月,這半個月我一步也不曾踏出酒樓,當然這僅限于人前,至人后,半個月足夠我逛完整個吳國都城。
對于這些,普通百姓,可能發(fā)現(xiàn)不了,但左蕭是一定知道的。
在我剛逛完吳國都城時,左蕭派的人也到了。
想請我回左府,沒門,讓左蕭親自來。
我的姿態(tài)是做的十足,但心里的坎特是一點都不少。
可是,我不能露出一絲一毫的怯意,不能,否則我的小命丟了是小事,完不成主子交待的任務(wù)是大事。
我的驕傲也不允許,要知道在涯底,教官親自對我說,我是他教的所有人中最優(yōu)秀,最厲害的,就沖教官司這句話,我也愿意付出生命。
左蕭也算是一個做大事的人,他很快就到了我的房間,還敲了一下門,詢問是否可以進來。
一刻鐘,兩刻鐘,三刻鐘,一個時辰過去了。
我估摸著左蕭的耐性已到極限,打開門,果然看見他準備轉(zhuǎn)身,一只腳已經(jīng)抬起。
他驚訝地望著我,也許是未曾想到我會開門。
他說,跟我回去吧。
我說,好。
我們一前一后走下樓梯,走出鳳天酒樓,走上大街,走進左府的大門,一直走到蕭雨院。
你是我的夫人,以后就同我一起住在這蕭雨院中。
對此,我頗有些受寵若驚,果然,人都是犯賤的。
我住哪間房?
左蕭抬手指著東廂房,我明白,那以后將是我在吳國的日子里所住的地方。
我走進東廂房,轉(zhuǎn)身啪地一聲將門關(guān)上。
余光看見左蕭一臉的懵逼,秀逗了。
可能他這一輩子就沒有被這樣對待過,也許有過,但至少在他少年成名后是沒有這樣被對待過。
我站在門后,等著他踹門。
可是,我卻聽到他離開的腳步聲。
聽到這聲音,我心里很清楚,自己的第一步棋已經(jīng)活了。
此后,我改變在鳳天酒樓策略。
整天不再是假裝呆在房中,而變成真的呆在房中,只是看遍了左府的書籍。
一天一本,有時候一天兩本,三本。
左蕭再次按捺不住,走進我的東廂房。
“你每天看書如此之快,你看完了?懂其中之意?”
“怎么?不信。”
“沒有,我只是擔心你......。”
“無需,你若不信,可以考考我,就以我手中這本書為例。”
......
我從來不知道,左蕭也會有變臉的時候,他那驚呆的模樣,讓我有些想笑。
我從來不是一個能壓抑自己的人,想笑,我也就笑了。
有那么一瞬間,我仿佛看見左蕭眼中有一道亮光閃過,當我再次想要看仔細時,那道卻不見了。
此后,左蕭每日下朝,都會到我的東廂房與我說幾句話。
有時候是一句簡單的問候,有時候也會關(guān)心一下我生活的習慣不習慣,也有的時候他會什么話都不說,只是坐在那里,對于他心中的變化,我統(tǒng)統(tǒng)視而不見。
我明白,他是在疑惑,也有在調(diào)查。
在這個時候,我唯一能做的:以靜制動。
一動不如一靜,動的越多,也就越容易出現(xiàn)馬腳。
終于他再次忍不住。
“晴兒,我們圓房吧。”
“好?!?/p>
那一夜,紅燭燃到天亮,那搖曳的身影,讓我的心也被搖的恍惚起來。
我陷進大海中,隨波飄蕩。
左蕭呆在府中的時間越來越長,我能在左府走動的地方也越來越多,府中的人都會尊稱我一聲夫人。
當左蕭聽到我有喜的消息時,他的書房也對我開放了。
這消息是假的,我一直都有在吃避孕藥,只是來吳國已經(jīng)快兩年了,遲遲進不了左蕭的書房,我的心有些急了。
這本不該是我會出現(xiàn)的情況,我一直都是最有耐心的一個。
記得在涯底,為了逮到一只雪兔,我足足趴在雪地里整整半個月,所以才以在雪兔出現(xiàn)的那一刻將它活捉。
可是,現(xiàn)在,我卻急了,我不知道這是為什么?
心中有一個聲音不斷地告訴我,我必須盡快離開吳國,否則將萬劫不覆。
雖然我不怕死,但如果可以活著,我還是愿意為此努力。
我拿出了臨行前教官給我藥,教官難道是預(yù)料到有一天我會用上這粒藥?
這一切我也只能等回到楚國親自詢問教官。
這天,左蕭讓人傳話回來,說他晚上會呆在軍營,軍營中有事。
我知道這是我的機會來了,動手前我有想過,這若是左蕭的圈套,我將會失去生命。
但我也明白,我真的等不了了,那種危機感越來越強了,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女人的第六感,沒人可以告訴我,我也無人可以詢問,只能跟隨著自己的心走。
書房門外的守衛(wèi)見是我,連一句詢問也沒有,也許是得到左蕭的吩咐吧!
而這些我也無暇去考慮。
看著手中的吳國軍事布防圖,我有些不敢置信,左蕭會將這么重要的圖紙放在裝有我的畫像的盒子中。
看著我的畫像,原來我是長得如此美,也和小姐如此之像。
我連夜帶著吳國軍事布防圖以及那張我的畫像出城,遠赴楚國。
主子得到圖紙,十分高興,高興之下宣布我就是他的二女兒。
一下子我就成了主子的二女兒,我也成了小姐,可我不是棋子的命嗎?
怎么會成為小姐?
我心中怎么想的,也就怎么問了主子,這是教官告訴我們的,在主子面前是不能有任何隱瞞,對主子要絕對的忠誠,絕對的坦白,不能有自己的小秘密。
主子不愧是主子,聽到我的問題他馬上反應(yīng)過來,我收你為我的干女兒,小姐很快要進宮,你以陪嫁丫鬟進宮。
果然,棋子就是棋子,怎么會成為小姐,怎么會有執(zhí)棋之手的那一天呢?
在我準備隨小姐進宮的前一天,教官匆匆趕回來。
“子晴,你拿到的布防圖有問題的,主子被左蕭活捉了,要求拿你去換,此事皇上已經(jīng)同意,你跟我去邊關(guān)?!?/p>
聽到這個消息,我轉(zhuǎn)身抬手摸了摸小姐的臉,再摸了摸自己的臉,同樣一張臉,這皮膚入手的手感竟不一樣,這命運也是不一樣的吧!
就不知道這次會不會調(diào)轉(zhuǎn)過來了。
站在楚國與吳國交界處,左蕭騎在他的白馬上,而我卻是站在距離他十米處,只是我的手是被綁著的。
我的武功也被廢了,而這些除了我的教官無人知道。
這就是任務(wù)失敗的下場,若不是需要我這條命去換主子的命,也許我早已經(jīng)見不到左蕭了。
主子也是被綁著雙手,我們開始進行交換。
當我和主子走到并排時,他看我的眼神像看一個死人,當然我看他的眼神也像在看一個死人。
我的手臂一甩,一把匕首出現(xiàn)在手中,揮向主子。
這一刻所有人都嚇住了,他們不明白我會何為有此舉動。
其實我也不明白,我為何要是他的女兒,而卻過著棋子的生活。
人家說一劍封喉,而我卻是一刀封喉,這項絕技是連教官也不知曉的,可能他也沒看明白,我的刀是何時藏在手臂的。
結(jié)果很讓我滿意,他死了,我也就甘心赴死了。
只是臨行前我想再去抱抱左蕭。
這樣想,我也這樣做了,我向左蕭跑去,左蕭策馬向我飛奔而來。
我聽見利箭傳來的聲音,利箭從我的耳邊飛過。
我以為利箭的目標是我,可是我錯了,它的目標是左蕭。
那一刻,我不知哪來的力氣,徒手去抓利箭,只是已經(jīng)失去內(nèi)力的我,讓利箭從我手中滑過。
不不不,死的絕對不可以是左蕭,一狠心,利箭從我的胸口穿過。
我聽見了左蕭的呼喚聲,也看見了我的寶貝在向我招手!
再見了,左蕭,但愿來生,我不再是一顆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