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老媽:
雖然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提筆給你寫信,但自從我離開你的身邊來到異地求學,我突然發現自己長大了。這封信,是為你而寫,是那個曾經你養育了二十年的女兒給你的第一封正式家書。
你是不是和我有一樣的感覺,二十年好像彈指間就倏然離去。張小嫻說:那個撫養你長大的人,在你記憶中的昨天還很年輕,怎么一下就老了?看到這句話的時候我便想起了你。
你想不想知道我對你的感情變化?我猜此時的你一定會慢悠悠地說:“那我就勉強聽一聽吧,我怕憋壞了你。”這個世界上最懂我的便只有你。
我的記憶長軸最早僅僅能追溯到六七歲的時候,那時的你年輕又嚴厲。我的童年里幾乎每天都充斥著你的訓斥和“五指山”。沒有和小朋友的嬉戲打鬧,有的只是滿腦袋的唐詩宋詞。奶奶和爸爸總是在一旁袒護我,可越袒護你越是生氣。因為我,你和爸爸幾乎總是在吵架,那時的我經常在想要是當初我沒有被生下來該有多好,家里就不會一直生氣,我也不用天天哭鼻子。你知道嗎?這個時候的我是恨你的,即使你對我的好都沒有改變我對你的討厭。
到了初中我進入了青春期,長大了一些,我覺得自己多了與你抗衡的勇氣。與你對著干,反抗你似乎是我和你說話交流的唯一理由。一天一小仗,三天一大仗。當我扯著脖子和你嚷嚷;當你給我提建議我都認為那是老古板,對它嗤之以鼻;當你當你下完班急急忙忙趕回來給我做完飯,我仍要耍脾氣不吃……看到你傷心,終于不再那么強勢,我的心里竟然是有點小得意的。
然而我卻一直不懂你,就像我不懂你費了好大力氣把我送到城里上學,讓我接受更好的教育;不懂你在小時候家里困難時候還天天讓我喝著牛奶;不懂你在和我吵架后氣的胃痛整夜沒睡著覺后仍然按時起床給我做早飯;不懂你高中三年每天五點起床收拾東西喊我起床,晚上十點半等我回家;不懂你每天洗衣、做飯、上班,忙忙碌碌究竟是為了誰……是我一直太笨,將你的好都自動忽略掉,以為那是你的本分。
看到這你是不是覺得一路走過來你很心酸?我們之間的不愉快居然有那么多。那讓我來回想一下我們的關系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緩和的呢?是我上高中后面對成績的下滑,“優秀”光環消失,變得難過失望,你在一旁鼓勵我安慰我;還是我每天因為學習壓力大,晚上偷偷在房間哭,你把我抱在懷里擦掉眼淚;或是因為你對我的要求從“你要優秀,爭當第一”變成了“媽媽希望你將來自己能輕輕松松生活就好”。三年高中的陪伴,讓我在邁進大學校園時感覺到自己是那樣依賴你。平時的一點一滴,卻成了我不想離開你的牽絆。在大學開學的前幾天晚上你在我面前哭了,你是個堅強的人,很少掉眼淚。但我記憶里每一次幾乎都是因為我。第一次你因為我七歲那年淘氣而扇了我,我嚎啕大哭時你也哭了,你說:“媽媽不希望你將來成為一個沒用的人”;第二次是我和你吵架和你說我要和你脫離母女關系,你氣哭了說我心太狠讓你心寒;第三次是我將要離開你自己,邁進大學校門時,你哭了,雖然舍不得我卻還是對我說遲早都要離開家,這是人生的必經過程,告訴我要堅強。在你身邊時我從來沒珍惜過你,可離開時我突然覺得你好重要。
上次回家時陪你遛彎,碰見了XX大姨:“你知道嗎?我特別佩服你媽!她雖然個子小,但給人的氣場很強大。你長大后可要好好孝順她!”那一刻你走在前面瘦小的身影,在我心中就一點點變大變大,直到裝滿了我的心。不知道你發現了沒有,現在的你變了,沒有了好強和“苦瓜臉”,好像一個小孩子。每次回家后,你也會黏在我身邊吵著要我陪你聊天,厚著臉皮擠到我床上和我一起睡。雖然每次我表面很嫌棄你,但我心里卻很溫暖踏實。還有每次給你打電話聽你氣沖沖質問我為什么給奶奶打電話卻忘了你,我雖然偷偷笑話你,但我很開心。有你在我身邊,我覺得自己就收獲了幸福。
親愛的阿黃,我真希望時光慢些走,不要再去傷害你。之所以叫你阿黃,是因為現在的你,不僅是給了我生命的母親,更是我信賴的朋友。請原諒我以前的無知,不懂事,對不起,老媽。謝謝你帶給我的一切,我愛你,老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