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位時光深處的拾憶客,走在歲月的路上,回望生命中的青春經歷,細攢下感動和驚喜,苦澀和難忘,思緒萬千,于是我寫下這些文字,為未來年邁躺在藤椅上曬著太陽的我存留一份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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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的三年匆匆而過,李沐筱靠著平時踏實的學習態度順利地進入了州城最好的公立高中。沐筱優異的學習成績從小就是父母的驕傲,也是比自己小六歲的親生妹妹的榜樣,更親戚眼中刻苦學習的典范,因此沐筱便一直是許多個家庭中“別人家的孩子”。
六月,柳綠花紅蛙聲蟬鳴,又一個夏天,又一個三年,有一場,不負初心的行程。高中報名的那天,沐筱全家上陣一起送沐筱去學校。沐筱的媽媽高興地為她準備了各季的衣服,各種的款式,各種的材質,各種的顏色。每個行李箱壓了又壓,希望讓沐筱的住宿生活能夠簡單而又美好,有條不紊,從而為女兒省下比別人更多的時間刷題學習。因為在他們的眼中,高中的成績決定了人生的高度。沐筱爸爸對女兒更是百般疼愛,小時候沐筱想要買的東西爸爸立刻拿出錢包付款。沐筱的爺爺奶奶更是以孫為榮,同時更心疼孫女學習的辛苦,他們有時候深夜都還看見沐筱房間的燈亮著,趕忙為乖孫女熱一杯牛奶送進去。這次來送沐筱上學,爺爺奶奶在校內堵車的時段,細細觀賞著校園各處建筑,贊不絕口說著這所高中可真漂亮,沐筱可真是個努力的好孩子,能考上如此棒的高中也是意料之中。沐筱的妹妹沐萱還在讀小學三年級,第一次看到比她小學更大更漂亮的學校比所有人都激動,或許正是年齡小開心和激動才絲毫不加以收斂掩飾。沐筱爸媽和妹妹沐萱一直陪著她辦理各項入校手續,爺爺奶奶便在停車場附近的教學建筑慢慢觀覽。臨近下午,事情都辦完了,沐筱的寢室也被細心的李媽媽打理好,沐筱剩下的就只有下午五點進入新班報道。送走了依依不舍的家人,沐筱找到了自己的教室,里面全是陌生的面孔,沐筱選擇了角落里的位置, 放下書包,帶上了耳機,一個人在嘈雜的教室里默默的在一角聽著英文頻道的廣播。直至后來,班主任到點開始了班級布置, 一切似乎慢慢都安定下來,現在需要的是人與人之間的漸漸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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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筱的同桌是個扎著馬尾辮的女生,外貌清純,笑容甜美。在同桌一次一次的主動聊天中, 沐筱終于有了在高中第一個相對比較親近的朋友,她就是陳錦。進入學校的第一天的晚自習就是班主任引導同學們關于學校的規章制度和處理違紀辦法的學習。然而沐筱并不在意這些,她考慮的卻是住宿制學校里應該如何度過第一個沒有家人陪伴的晚上。
很幸運的是,下了晚自習之后,她驚喜地發現她和同桌陳錦都住在620寢室。他們一起走在回寢的路上聊了很多,慢慢地,彼此之間越發親近,這在心理上也給了沐筱一定的依靠。
進入寢室后,沐筱很快就洗漱完畢,正如李媽媽計劃得一樣的有條不紊。她很少說話,默默做著自己的事情,只是對于偶爾陳景的話應答幾句。到了晚上激動的室友們熱烈的聊天也漸漸的安靜了下來,寢室里逐漸沒有了聲響。而沐筱卻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她想念著家里現在會是什么樣子,她思念著那個晚上給她送熱牛奶的爺爺奶奶,她思念就在她寫作業的時候總來搗亂的妹妹,她思念著父母切的晚安。她捂住被子,不經輕輕開始抽泣。然而她沒有想到的是,另一個女孩此時也沒有睡著。這個時候的陳錦聽到了沐筱哽咽的抽泣聲,便下床走到她的身邊。陳錦安慰著沐筱,同時 自己對家人也有著萬般思念,她能夠理解沐筱的心情,但是陳錦是鄉村里的孩子,比起城里的嬌貴孩子更加懂得珍惜、堅強和感恩。深夜,兩個人像親姐妹一般擠在單人床上。沐筱哭累了,慢慢就睡著了,陳錦看著沐筱睡著的樣子,多希望她們兩個能友誼長存。
睡醒了第二天就開始軍訓了。同學們各自換好自己的服裝在綠茵場上集合,他們認識了各自的教官。便在炎炎夏日下開始了訓練。李媽媽早已為沐筱準備好了防曬霜和補水套裝。沐筱也大方的把這些東西和自己最要好的陳錦分享。陳錦第一次改變了自己認為城里孩子的高冷傲嬌,她覺得沐筱就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女孩。這兩個人越來越親密,越來越無話不談。逐漸成為了班級圈里最要好的至交。軍訓很苦,沐筱會給自己買礦泉水的時候想起自己身邊的陳錦,然后毫不吝嗇的買兩人份。陳錦在為自己準備毛巾擦汗的時候,同時也會為陳景將毛巾用冷水沾濕,然后冷敷在沐筱白嫩的皮膚上防止曬傷。于是她們都習慣了這樣兩人份的生活,形影不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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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訓總算是在煎熬中結束了,沐筱和陳錦身上都有著明顯的曬痕,皮膚也明顯得變黑了很多。李媽媽在軍訓結束的那天特意來看沐筱,為沐筱和陳錦送飯。李媽媽知道陳景是因為沐筱在用公用電話打給她時經常提及陳錦對她的好。李媽媽還帶來了很多沐筱愛吃的零食,以及兩套皮膚美白修復套裝,因為從女兒的語言中李媽媽看得出來陳錦是真心對沐筱的好閨蜜,所以對陳錦也格外的好,李媽媽給沐筱買東西的時候也總是買兩人份送到沐筱的學校。陳錦每次拿到沐筱和李媽媽送的東西時,心里五味雜陳。她們對陳錦越好就越讓陳錦感覺到她們在家庭經濟上存在的巨大差距。她知道自己是個農村孩子,生下來有很多東西就是注定了的。但是她不喜歡別人的施舍。 雖然她知道沐筱的家庭這是對陳景的一種身份肯定,當她在拒絕收下時總被沐筱的熱情強制收下時,陳錦是不情愿,這個時候,她的心總會劇痛。因為她就是所謂窮人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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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高一年級組便開始正式上課了。沐筱的學習還是不改以往的優秀,陳錦的學習也很不錯。兩個人的成績不相上下,經常在一起討論數學題,研究英語語法之類的。幾次考試她們的排名幾乎都在同一個線上。
期中考試過后,地年老師正在講解季風環流的知識,沐筱突然一陣腹痛,臉色頓時煞白嘴唇也開始發紫。這立馬引起了陳錦的注意,陳錦急忙問著沐筱這是怎么了,可是沐筱疼的頭暈目眩,滿腦空白,仿佛被世界隔離。沐筱全身無力瞬間休克,頭重重地倒在課桌上。全班同學被嚇呆了,平時圈子里只有陳錦一個人的李沐筱這次的休克首次轟動了全班。沒一會兒,急救車伴著緊急的鳴笛載著沐筱陳錦還有老師奔往最近的醫院。
沐筱虛弱地躺在病床上,面色慘白,失去往日青春少女的活力和紅潤。沐筱的爸爸媽媽也都急忙趕來了,爺爺奶奶聽說孫女暈倒更是急壞了,但因為年紀稍大又不能受刺激,于是留在家照顧妹妹沐萱。
沐筱終于醒來了,床邊坐著父母,陳錦因為上課時間就已經回到學校了。沐筱見媽媽抹著淚,“年紀小小的怎么就得了這個病,沐筱打小身體很好的啊,腎炎是無法根治的病,后遺癥可怎么辦吶,孩子的一生就注定了嗎?”李媽媽的眼淚止不住地掉,一張又一張抽著手中的紙巾。李爸爸不停地來回踱著步子,滿臉愁容。他們不知道他們的憂慮已經被剛醒來的沐筱看到了一切,可他們預先打算的是對沐筱先隱瞞著嚴重的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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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你是說真的嗎?”沐筱被父母的話驚呆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命運之神把陽光留在了她的學習上,就要奪走沐筱的健康嗎?天妒英才!李媽媽被女兒突醒后的話嚇著了,眼神里掠過無法掩飾的慌張,李爸爸連忙圓局,“不不不,沐筱,你聽錯了,媽媽最近心情不太好,說話有些糊涂,你就是簡單的腹痛,沒什么大毛病,好好休息就好了。”李媽媽趕緊附和著,“對對對,你爸說的對,我睡眠不好現在說話老是犯糊涂,我自己都不記得我說過什么了。寶貝女兒,你安心養身體,媽媽給你做好吃的。”沐筱上高中了,頓時看破父母拙劣的演技,善意的謊言讓沐筱清楚地明白自己的真實情況。世界仿佛在頃刻之間崩塌,沐筱呆滯的眼神讓沐筱父母知道瞞不住了,女兒也長大了。“女兒,沒事兒,熬過去這陣子就好了。爸爸媽媽會一直陪著你,你還是我們的驕傲。”李媽媽溫柔地撫摸著沐筱的秀發,平靜了之前的心情,她知道她應該帶給女兒的是陽光向上的正能量,而不是帶給沐筱灰暗的負面情緒。爸爸在一旁嗓音低沉地說:“沐筱,你從小就是個懂事的好孩子,聽爸媽的話,好好養病,我們一直都在你身邊照顧你。”沐筱聽完父母的話更是悲傷欲絕,為什么幾個小時之內她的人生軌跡突然被打亂節奏,不幸怎么就偏偏降臨到她的身上。
正當這時,病房的門輕輕地被打開。陳錦買了沐筱最愛吃的火龍果, 趁著午休自習時間跑來看沐筱。陳錦知道沐筱的病情是因為她上午回到學校放心不下沐筱,于是打給了李媽媽,聽著李媽媽邊哭邊說,陳錦也跟著心疼。此時的病房里沒有說話的聲音,陳錦打破了沉寂。“沐筱,我給你剝個火龍果吧,是在你最愛的那家水果店買的。”沐筱輕微點了點頭,還是沒有說話,但嘴角微微有著上翹的弧度,而這僅僅是從小培養出的禮貌。陳錦把剝好的火龍果插上勺子遞給了沐筱,沐筱只是象征性地吃了幾口就放下了。陳錦接下來的一句話又再次改變了病房的氣氛。“沐筱,這兩天期中考試之后學習抓得緊,我可能沒有太多的請假時間跑來看你,你好好待在醫院聽叔叔阿姨的話,乖乖治療,等我放寒假了,就來無償為你補課,就像你平時教我做題一樣的,我會盡職做你最負責的學姐。”“你是我的學姐?這是什么意思啊?我和你是同屆,你怎么成了我的學姐啊?說清楚,快給我說清楚。爸媽,快給我解釋,什么學姐?”沐筱顯然開始有些激動,強烈壓抑的情緒最終還是爆發了。平時性格溫和偏于內向,可現在沐筱不能接受這一切,掛著的吊針把透明液體輸進她的身體,以后的路會不會更難走。沐筱一把扯掉了扎在手背上的針,雖然很疼,但是也比不上沐筱內心的痛苦。李爸爸見狀立馬按了呼叫護士的按鈕,李媽媽著急地說:“沐筱,不要這樣子好不好,爸爸媽媽看著你這樣我們更加心疼,腎炎不是你自己身體問題患上的病,醫生說是我和爸爸的身體里的疾病隱性基因繼承給了你,然后到了年齡病開始顯現發作了,這不怪你,都是我們不好。你聽話好嗎?”“陳錦,你是學姐是怎么回事?你們還想聯盟繼續騙我什么嗎?”沐筱手上的針眼受到先前的強力刺激之后,皮膚青紫不知已經何時腫了一大塊,不斷淌著血。陳錦馬上意識到沐筱還不知情,她知道陳錦的一句話又重新燃起沐筱心中的怒火。以前沐筱對陳錦說過,無論是誰,她都不能接受欺騙。而李爸爸李媽媽善意的謊言,在情緒激動的沐筱面前都是不理智的選擇。這個時候,護士快步趕來,邊安慰著沐筱情緒邊重新為她皮膚消毒,再次插針。李媽媽忍不住地落著淚,“陳錦,你先回去上課吧,沐筱我們來照顧,謝謝你對沐筱這么好,你是個好孩子。”陳錦點了點頭,心里同樣難受,她不愿意因為自己的一句話把自己最親密無間的閨蜜弄得心情糟糕。陳錦超級自責和愧疚,想到平時沐筱對她的好,而在沐筱傷心的時候,陳錦帶給她的卻是痛苦。可現在陳錦無可奈何,她無能為力了,說過的話已經無法挽回,只好一個人離開,帶著陳錦自己的痛苦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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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爸爸語重心長地開始向沐筱解釋:“女兒,腎炎的治療和康復必須是需要一定時間的,就算不能根治,但是只要不復發對你以后的生活是沒有影響的。所以這次首次治療非常重要,花費再多的時間也是值得的。醫生說治療至少半年才可能達到最好的效果,我只能為你選擇休學,你的學習成績一直都很好,只有留級重新學才能保證你的學習不會受到影響。你要體諒爸爸媽媽的不容易,我們很愛你。”沐筱頭發凌亂,頭側靠著枕頭,目光流離,看透了世間的絕望,枕套也已經被眼淚浸濕了一大片。
沐筱最后聽從了父母的意愿,開始治療。檢查單化驗單在抽屜里放了一沓又一沓,沐筱的藥一盒又一盒堆在床頭,沐筱看著鄰床的病人已經換了很多個,可她卻還在原地不動。更可怕的是,醫生治療腎炎的處方里必不可少的就是激素。又因為沐筱在青春期,每天每餐吃著激素的她,體重不斷突增。保養了那么久的苗條身材也被這場疾病帶走了。飯量也自然突增,沐筱床頭的病人標簽上飲食要求上寫著“少鹽禁油,不可使用烹飪調料,不可食用肉類,以動物內臟為重忌,且嚴禁攝食海鮮魔芋等發物”。看著沐筱的碗中的菜,沒有一點油光,素菜的烹飪只放了清水和鹽。常人看起來毫無食欲甚至有點作嘔,但是激素控制著沐筱的身體,她不得不吃下一碗又一碗。有時候吃完就吐,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些東西有多難吃。李媽媽看著眼前的女兒,心如刀絞。前兩天周日帶著沐萱的爺爺奶奶來看沐筱時,沐筱的臉被激素撐大,滿臉的肉,沒有分明的線條勾勒,病后完全變成了另一個自己。爺爺奶奶心疼地直哭,他們握著沐筱的手,一直說著一定會好起來的。還有那些來看望的親戚,沐筱的耳朵早已麻木了,聽慣了安慰和鼓勵。她只想早些出院。
陳錦每個星期都會跑來醫院,和沐筱聊會兒天。沐筱的情緒相比之前安定了很多,她還是很溫柔很可愛。可是沐筱不再是身材頎長的八十斤體重,現在的體重飆升到一百四十八。再怎么樣沐筱還是不能放棄激素藥,因為她的信念是一定要早些出院回到學校。從前的沐筱完全沒有想象過自己的體重會達到一百以上,而且健康指數達到肥胖的標準。陳錦見證了沐筱外貌的變化,也見證了沐筱在這段日子里的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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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時間僅有五個多月,沐筱的付出沒有白費,身體漸漸痊愈,沒有達到醫生的治療預期時長。總算是出院了,醫院外的一切事物對沐筱都是如此新鮮。沐筱重回校園時,拒絕了留級,“高一的知識憑著我的基礎沒什么難的,多問問老師就好了,成績一定趕得上來。爸媽,我還是要回到我原來的班級和陳錦繼續在一起。”李爸爸李媽媽經受不住女兒的軟磨硬泡,心想待在醫院的時候都是女兒無條件乖乖服從父母的安排,現在應該尊重女兒自己的意見了,陳錦也是個好女孩,她是用心對女兒好,她們兩個在一起也讓父母放心了。
李沐筱跟著接觸不多的班主任走進教室時,全班再次被這個平時內向的女孩所轟動。埋頭題海的陳錦隨著一陣嘈雜聲抬起頭一眼就看見了自己的至交。心情激動,陳錦不覺站了起來,被沐筱的驚喜感動著。她以為不會有機會再和沐筱同桌學習,以為和沐筱剩下的關系只會是學長學妹。在此之前,沐筱沒有告訴陳錦她出院,也沒有告訴她什么時候回校。兩個人再次在最初相識的這間教室時久別重逢。可是這個時候的沐筱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樣子,五個多月她在激素藥的作用下身材和面容沒有了原來的甜美動人。
既然回到了學校,一切都按著應有的節奏學習和生活,這個時候是高一下學期的第一個月份,同樣也是正所謂的陽春三月。這個時候的陽光很好,透過操場上的綠樹葉隙懶懶的散在在地面。都是新的模樣,一年之時在于春,沐筱同時開始了新的生活,所有都好像在慢慢的好起來。像以往那樣她和陳錦努力地學習,生活上無話不談,兩個人有困難就互相幫扶,共同前進。就像高一剛入學的那樣美好。
春天很快就過去,夏日不期而至。沐筱漸漸的熟悉了現在步上正軌的生活。但是她治療的藥物卻一直沒有停過,要成為那她生活中不可忽視,又不可不存在的一部分。自從進入學校之后有規律且多運動的學校生活,讓沐筱瘦了很多,她激素藥的劑量也在慢慢的按著醫囑減少,肥胖指數慢慢下降慢慢靠近著健康體重的標準線。
這一個夏天出奇的炎熱酷暑,陳景還是當初扎著馬尾辮的女孩。沐筱這時候開始覺得臉上有了紅塊,她以為是曬痕不痛不癢,可能只是這個夏天太熱了,沒有注意皮膚的保護。于是她擦了很多曬傷修復的護膚品。后來某個晚上臉上開始劇痛,并且發熱的厲害,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她看見紅塊已經遍及了整張臉。于是陳錦陪著她去了學校的醫務室,學校的醫務室沒有檢查出什么結果,而這時候沐筱的臉上是愈發的難受。她撥通了家里的電話,李爸爸李媽媽急忙趕來學校,帶著沐筱請假出校,再去醫院進行仔細的檢查。此時沐筱臉上已經沒有了正常的膚色全部是大塊的紅斑,并且開始又癢又痛。掛了急診進行檢查之后,結果很快出來了。是因為當初激素藥吃得太多,強制控制住了病情,但短期之內體重突增使皮膚色素嚴重堆積,引起皮膚紅斑,加之夏日溫度較高,紅斑沒有得到及時控制,又導致成嚴重性紅斑狼瘡。
沐筱在上次腎炎對醫院有著莫大的恐懼感,沒想到剛過不久就又回到這個地獄般的地方。沐筱失去了她苗條的身材,而現在她也即將失去的是那張美麗可愛的面龐。
高中,一個女孩,十六七歲的年紀,如花美眷般的歲月,而她卻在灰暗的世界里掙扎又絕望。
⑦沐筱又住進了醫院。住院樓里熟悉的藥劑味,讓她重新開始了新一輪的噩夢。沐筱從前是個很好看的甜美型女生,對于外貌,她精心的養護,頗有幾分年輕姿色的自信。可是現在呢,她不敢直視洗手間鏡子里的自己。不僅胖了,身材沒有線條感,而且臉上褪不去的紅斑霸占了整個臉龐。某一天,躺在病床上的沐筱無意翻到以前的照片,想著照片里的那個女孩真好看啊,可惜現在的我不是了。她刪掉了所有圖片文件,側頭看著窗外這座小城燈火闌珊,不禁悄悄地潸然淚下。
一個中午,李媽媽煲了湯給沐筱送來,沐筱成天沒日沒夜地打著吊針吃著藥也需要補補身體。李爸爸在上班,只有每天下班后才會有時間來照顧沐筱。而當天下午,李爸爸遲遲沒有來到醫院。黑夜已經漸漸拉開了帷幕,李媽媽不見老公的身影,心里開始焦急,我一遍遍地撥打著李爸爸的電話,可是電話那頭傳來的仍舊是一成不變的“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李媽媽心里有些忐忑,沐筱也很也很不解,爸爸一向做事時間感很強的人,今天怎么還沒有來。不一會兒,李媽媽攥緊在手中的手機終于想起,她滿心歡喜以為是老公回的電話,然而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一串單位電話的陌生號碼。
“喂,您好。請問您是李鐘賢先生的夫人宋女士嗎?我們是××市第一中心醫院,您的丈夫目前正在我院搶救,具有生命危險,請您及時趕到。”
李媽媽被雷電霹靂頓時擊中。沐筱當時躺在病床上掛著吊針,開著免提的電話讓沐筱聽的一清二楚。爸爸出事了,那個平時親和身體硬朗的爸爸出事了。沐筱頓時對這個世界感到陌生,世間所有的不幸仿佛都開始降臨在這個曾經幸福美滿的家庭。電話中的醫院正是沐筱住院的醫院,又一次,沐筱看著窗外闌珊的通明燈火,內心只有深處谷底的落寞絕望,眼淚不自覺從側臉滑落,現實把她打擊得外表看起來平靜,內心的感情堤壩早已崩塌。李媽媽發了瘋似的跑向三樓的急救室。從十九層樓到三樓,她沒有時間等待電梯,毫不猶豫地選擇逃生樓梯間。李媽媽心理已經崩潰,身體麻木,豆滴大的眼淚沒有感覺的唰唰往下掉。
李媽媽很快就跑到急診室外,醫生和護士都站在那里,手術室門口的急救燈沒有亮起。手術主治醫生看到李媽媽頹廢絕望的模樣便知道她是死者家屬。“宋女士,李先生因為商業應酬酒后在開著空調的車內由于體溫和車內較大溫差導致暈倒休克,加之過度疲勞,心臟驟停,發生猝死。經搶救無效,請您節哀順變,準備好后事的處理。”
沐筱生于一個經濟比較寬裕的小資家庭。李媽媽是全職太太,在家照顧一家人的生活起居。李爸爸在國企單位上班,算不上領導,但是多年的任職經驗也頗讓人尊敬,而且收入比較樂觀,也很穩定,維護一家六口的生計綽綽有余。沐筱上次腎炎住院期間,家里花了很多金錢和精力。用掉了一部分積蓄,可是對一家人的消費并沒有較大的影響。李爸爸始終堅持的原則是女兒就應該富養,何況成績優異,聽話也懂事。
看看現在,整個家庭的支柱倒下了。悲痛欲絕的家人在舉辦喪禮上,狀況頻發。沐筱的爺爺奶奶無法承受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兩人多次昏厥。沐萱還是個三年級的孩子,可是她早已經明白世間存在的生離死別。她扯子嗓子痛哭著說:"爸爸,你快醒來啊,你說我考一百分你要帶我去游樂園的,爸爸爸爸——"抱緊沐筱的李媽媽聽不進所有人的安慰,李媽媽在自己的世界不愿醒來,她相信李爸爸只是暫時地睡去了,她會一直等他,那個最優秀最貼心最溫柔的丈夫。沐筱作為長女始終跪在棺前,遺像上爸爸還沒有老去的面容,那么輕易如今又那么遙遠。陳錦陪在沐筱身邊,摟著她的肩,祈禱一切能夠盡早好起來。陳錦從沒想過,沐筱竟然會被無情的上蒼遭受到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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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傷的氣氛始終彌漫在家庭的每個角落。這個家庭失去的是一個好兒子一個好丈夫一個好父親。可是時間向前走著,從來不會為任何人的情緒而停留。沐筱的紅斑狼瘡并沒有痊愈,反而在悲痛的情緒下病情有所惡化。一切開始重新步上正軌,只是每個人懷揣了相同的心情。
紅斑狼瘡對于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無可拯救的噩夢,因為再怎樣治療,也恢復不到從前的樣子。總會留下疤痕或者紅斑不能徹底消除留下明顯的印記。命運對沐筱開著巨大的玩笑,沐筱在命運面前低下頭,但是她沒有放棄,慢慢前進。
整個家庭頓時失去家庭全部的收入來源,憑靠著李爸爸生前攢下的稍微有點厚實的積蓄生活和醫療。可是沐筱紅斑狼瘡的治療費同樣不菲。頻繁的各項醫療檢查,昂貴的藥物,在從前李爸爸的工資完全足以支持,現在只能靠著從前的積蓄。當下一家五口人的生活都沒有任何收入來源。生活在經濟方面開始艱難起來。妹妹沐萱就讀的本是一個私立小學,自然學費比其他學校高了很多。李媽媽這時候也很無奈,只好將小女兒轉到公立學校稍稍減緩經濟壓力。爺爺奶奶經常拿出自己的退休養老金支撐整個家庭的消費。沐筱一盒藥少則幾百,多則上千。起初李媽媽堅持要用盡所有為沐筱治病,過了段時間實在承受不了這筆巨額的醫藥費,于是讓醫生把一些開的藥停止了,大體上對沐筱的身體沒有很大的影響。李媽媽始終是全職太太,她迫不得已地為了謀生而四處奔波找工作。兩三番努力之后,在一家保險小公司做文秘,由于沒有任何任職經驗,工資并不高,僅僅有三千多余元。對于這個家庭簡直是杯水車薪,但是除此之外別無選擇。李媽媽只好拼命工作,對于工作一概不懂的三十多歲女人,在小公司里自然四處碰壁,受盡委屈,那些有文憑有職場經驗的年輕姑娘對她當然是冷眼相對,甚至私下里戲稱李媽媽打著文秘的旗子,明明就只個什么都不懂的打雜人員。李媽媽都知道公司同事對她的態度,她只是默默地做事一言不語,再怎么樣對待同事仍舊笑臉相對。在醫院照顧沐筱的任務落在了奶奶的身上,爺爺在家照顧沐萱,李媽媽就全心全意地負責工作。
李爸爸過世以后,其實全家人都特別明顯的察覺到生活的變化,他們開始前所未有的精打細算勤儉節約的日子。當然,以前和李家交往比較密切的人也漸漸少了來往。沐筱病房里看望她的人少之又少。從前是因為李爸爸在公司有著比較好的威嚴和信用,人際交往比較廣泛,在商業貿易的商談中是的出色的人物,所以很多人附勢走進李爸爸,從而他們有機會會獲得更優秀的工作平臺以及公司更多的客源。現在一切都變了,沐筱床頭前的柜子沒有了每天更換的嬌艷鮮花,沒有堆不下的水果和身體補品。沐筱變成了少言寡語的人,郁郁不歡。她成天僅僅憑著點頭、搖頭和外界交流。她不用手機,她不想看手機里精彩的世界,不想看微信朋友圈里別人幸福甜美的生活照。偶爾沐筱只會打開手機看看從前家庭合影,看看以前的日子是多么讓如今的沐筱羨慕。
沐筱再次拿起手機翻看照片時,無意之中在一聲手機震動里點開了通知欄里的消息屏蔽框,在通知欄里不會顯示所屏蔽的消息內容以及消息發送人。沐筱很久以前設置這個是擔心爸爸以前的同事和生意合作伙伴總來發消息或者打電話假心假意地安慰她,所以她屏蔽了所有人,可是沐筱沒想到的是,爸爸去世之后就連假心假意都收不到。點開手機里所有的屏蔽消息,一條條全部都是陳錦在周末發來的。自從沐筱住進醫院,陳錦每個周末都會擠出時間來看望沐筱。沐筱不知道,每次看望之后在回學校的班車上,陳錦都會從不漏下地給她發一篇很長很長的消息。陳錦根據每一個周末沐筱的狀態給予她不同的正能量,比如要堅強要自信要陽光要向上,陳錦在某則消息里說,上帝終會善待堅強善良的人。沐筱現在才發現陳錦為她發過那么多的消息,為她認真寫下過那么多的文字。感動不禁讓沐筱熱淚盈眶,她一遍又一遍地讀著,手機屏幕里的每一個字都有友情的溫度。沐筱想到有時候因為身體不舒服對陳錦的態度并不是特別友善,而陳錦卻始終不離不棄地陪伴在她身邊,沐筱心里超級愧疚,她知道陳錦是真正對她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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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錦已經是高一下學期,早已進行了分科考試,她留在了原來的班級,一個文科陽光班。有時候她真的特別懷念從前和沐筱一起吃飯一起學習的時光,她也懷念從前和她無話不談陽光開朗的沐筱。
沐筱帶著滿箱子藥又回到了學校,在醫院待著已經快發了霉,而且住源源不斷院費和醫藥費讓沐筱強求出院,李媽媽和一家人也都拿她沒辦法,畢竟這個孩子命運的確太坎坷了。他們不忍心強求這個孩子,何況家庭條件現在本已經足夠拮據。沐筱的確是個懂事善良的女孩。
沐筱回到學校的時候,托著沐筱小舅的后門關系,她還是那個原來的文科陽光班,她知道,陳錦也還在那個班上。
兩個人再次在相同的地方重聚,面面而笑,各自的眼里都閃著淚光,教室里不再是全部的原班人馬,而沐筱和陳錦作為一對最好的至交留了下來。很多人羨慕她們這樣的友情,因為她們都有著一顆善良真誠的心,保持初心,方得始終。但是太多的時間花在了醫院,沐筱的學習落下了相當大的一部分,成績從原來的班級前三落到倒數,而陳錦的成績還是原來的優秀。
陳錦每次考試過后都細心勸慰著沐筱,一切都慢慢來,一切都會慢慢地好起來。可是沐筱仍然無法接受巨大的心理落差,家庭經濟淪落到從前從沒想過的拮據,回到學校,沐筱的學習格外吃力,她不再是從前那個人人喜歡的尖子生,成績始終在班級倒數,再怎么努力,就是停留在倒數的噩夢里,她醒不來。陳錦耐心地為她講解以前漏下的知識點,對沐筱來說,反而是一種傷害,從前不是這樣子的,為什么現在會是這樣。上帝為什么這么對她,可是沐筱從來沒有做錯過什么。
⑩
夏日已經接近尾聲,秋意悄悄而來。這時候陽光并不酷熱,溫和了許多,陽光散在校園里,顯得很有活力。
到了下午晚餐時間,陳錦約沐筱去食堂吃飯,沐筱拒絕了,她說她要去找老師問題目,陳錦見沐筱多次拒絕就沒有強求。于是陳錦跟著其他同學去了食堂。在去食堂的路上,陳錦頓時想起,今天星期六,學校的慣例是自主學習和考試,沒有老師值班的。陳錦心里有些發慌了,連忙跑回教室,正好看見沐筱從教學樓的露空樓梯走上去,陳錦悄悄地跟著她。沐筱走到了最高的七樓。陳錦知道這段時間沐筱經常來這個地方,以為是七樓高,很安靜,吹吹風易于散心和靜心。于是陳錦就一直站在沐筱的身后,沐筱并沒有察覺。可是接下來,沐筱望了望蔚藍的天空,雙手扶著欄桿吃力地攀了上去,陳錦當時走了神,正在想怎樣讓沐筱能好起來。沐筱跳下去的時候,低下頭的陳錦才緩過了神。最好的閨蜜當著她的面跳樓身亡,陳錦呆了,立刻樓下一群人尖叫,陳錦在七樓放生痛哭。
沐筱就這樣離開了這個對她不公的世界,陳錦請了假在李家安慰和照顧崩潰的一家人。陳錦回到學校,在自己的課桌內留著一封信件,是沐筱留下來的。字跡娟秀,工整有序。陳錦哭著看完,沐筱最后的一句話是“世界一定會善待善良堅強的人,而你,就是一片黑暗的世界里對我的善待。謝謝你,我的陳錦,你要好好地活著。”
故事就這樣結束了,留給世人的,是對生命的啟迪。世界一定會善待善良堅強的人,記住,每個人必須好好把握活著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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