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中有朵雨做的云

“風中有朵雨做的云,一朵雨做的云。云的心里全都是你,滴滴全都是你……”每當我聽到這首孟庭葦唱的這首歌時,都會想起一位我童年的好友平兒姐姐。

平兒的家離我家不遠,她家在我家大概隔七八戶人家的樣子。平兒小的時候可漂亮了,又大又圓的一雙眼睛,圓圓的臉蛋,紅紅的櫻桃小嘴,說話的聲音像掛在樹上的銀鈴鐺清脆悅耳。至所以叫她姐姐,是因為她比我大一歲。上小學五年級開始成為同班同學,以前也經常在一起玩,只不過不同班。后來她有一段時間生病休學了半年,再開學時便成了同班同學。

平兒不僅人長的漂亮,學習成績也好。她從小學到初中一直都保持前三名的狀態,所以平兒一直都是我們班的班長。平兒全名叫劉月平,由于我跟她太熟悉,連名字也叫成平兒感覺親近順口了許多。她上面有三個哥哥,爸爸媽媽視她為掌上明珠,三個哥哥也是對她十分龐愛。平兒像個傲嬌的小公主,吃的穿的用的樣樣都教人羨慕。我記得小的時候我們一起到街上跑著玩,我倆同時看上了一件粉紅色的公主裙,第二天平兒就穿著她來到了學校。而我拉著媽媽的手去買,媽媽卻說太貴了買不起。我那時氣的都哭了,結果被媽媽打了一頓。從那時起我就懂得了人與人之間的區別,不僅僅是衣服,還有太多太多都是我無法與平兒相提并論的。

平兒在我眼里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女孩,不論是長相,穿衣服還是學習成績都是出類拔萃的女孩。我在她面前像個丑小鴨一樣平凡,她成了我心目中學習的傍樣。不僅我是這樣想的,就連我的媽媽每次都叫我像平兒學習。平兒每次上學校之前,經過我家門口,她會笑瞇瞇的用清脆的聲音叫我上學。后來我們一起邁進初中學校的大門,一直到初中二年級下半學期平兒出事之前,我們一直都是最要好的朋友。

那是六月份炎熱的夏天,我在家收拾好書包正準備上學校去,平兒的媽媽哭著跑到我家門口,額頭上不知是汗水還是被淚水打濕的頭發一縷縷地貼在前面。她上氣不接下氣地問“Y頭,你給我說實話,平兒她在你們班有什么不對的地方嗎?”我不由得大驚失色地說:“怎么了,平兒她有什么事嗎”平兒的媽媽一邊哭泣一邊拉著我的衣袖往外走。我急急忙忙跟著來到大街上,只見前面有一群人小孩子手里拿著小石頭,三三兩兩的扔向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那女人光著雙腳穿一身嫩黃色的連發裙,一邊跳舞一邊大笑,手里還拿著一根棍子說:“我要打死你們,我要敲死你們。”幾個大一點的孩子手里拿著土坷垃不停地往女人身上砸去。平兒的媽媽飛快上前訓斥著這些無如的孩子們,我走近前去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瘋女人竟然是我的平兒姐姐。我驚?萬分心痛地用手帕擦去平兒滿臉滿頭的黃沙土,“你走開,你要干什么?”平兒瞪大眼淚好像不認識我似的,又突然間狂笑起來。她笑的表情很奇怪,笑著笑著她用雙手掐住我的脖子,不停地叫著:“壞人,壞人,我也要掐死你這個壞人。”我被她的神情舉止嚇壞了,喉嚨瞬間喘不過氣來。

“你放開她,她是你妹妹小麗,你仔細看看,你真的不認識她了嗎?”平兒的媽媽用手把平兒的雙手從我脖子上撕開。“每當天空又下起了雨,風中有朵雨做的云……”平兒把手從我脖子上移開,表情呆呆地唱著歌又往前方走去。“大娘,平兒姐姐難道是瘋了嗎?”我壓抑住心底的悲傷,半天才緩過神來。“昨天晚上哭了一夜,我們怎么勸她都不理人,今天早上一起床就又哭又笑地成了這般模樣。我不知道她在學校有什么想不開的事,所以剛才就跑你家去問你了。”平兒的媽媽急切地訴說,這時青山伯伯跑過來說:“你家平兒哭著要跳進水坑,我叫別人攔下了,你趕快跟上吧要不然孩子不知道會出啥事。”平兒媽媽急得滿臉是汗,她邊走邊回過頭囑咐我:“小麗你上學校跟老師請一星期假,就說平兒生病住醫院了,千萬別平兒發瘋這件事,一定要保秘,不能到處宣揚。”我點了點頭懷著復雜的心情去上學校了。

到學校之后我開始慢慢回憶昨天和前天發生在平兒身上的事,我下定決心要弄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致使一個心高氣傲的班長瞬間變得瘋瘋顛顛。我眼前閃過平兒媽媽那焦慮的神情,一定要查詢個清楚,不僅是為了給平兒媽媽一個交待,更多是為了我和平兒姐姐情同姐妹的感情。我不忍心看著平兒精神失常的模樣,一定要找到是何人令她如此傷心欲絕。經過我的耐心查問和分析我知道了答案,昨天下午上課時阿偉副班長在講臺上寫課題,平兒當著全班同學的面遞給阿偉一封信,阿偉當時一副極起厭惡的樣子一把撕碎了信件。因為我們同學都知道平兒一直都在糾纏阿偉,而阿偉一直都想方設法地躲避平兒。可能最近被平兒纏的煩透了,所以當著全班同學的面撕了她的情書。我昨天下午看見了,卻不知道是情書。今天聽見幾個同學說平兒臉皮真厚,追求阿偉被別人當面拒絕。放學后兩個人爭吵過一番,后來平兒哭著離開校園。我打聽到阿偉當面罵平兒厚顏無恥,并且說自己從來都沒有喜歡平兒一點。我知道罪魁禍首是阿偉,放學以后我馬上去了平兒的家,把這個結果告訴給平兒姐姐的家人。兩天以后我聽說阿偉被人在校園外毒打了一頓,一星期以后,平兒再也無法來學校讀書了。平兒的三哥叫我幫他收拾一下平兒的書包,當我收拾平兒的東西時,發現一本紛紅色的日記本。由于我太想了解平兒的內心世界,我偷偷地把日記本占為己有,只有看了平兒的日記本,才能徹底了解平兒神經失常的原因。

我懷著萬分傷痛的心翻開平兒寫的日記本第一頁:蒼開有眼,終于讓我見到了一個長得跟柱子哥一模一樣的人。以前媽媽告訴我柱子哥有病死了,我怎么可能會相信呢?柱子哥從小就特別疼愛我,我跟他是同桌又是鄰居,從小到大什么好吃好玩的東西都給我。我記得我六歲生日那天,家里正在忙著收到麥子,爸爸媽媽哥哥全把我的生日忘記了,我為了讓大家注意到我的存在,故意把媽媽做好的送到地里的飯弄倒了。媽媽特別生氣拿著一把揚叉到處追趕我,抓到我之后用棍子打我了幾下,我的背上起了一道道紅色的斑痕。后來我哭著找到柱子哥,柱子哥二話沒說就跑到家給煮了兩個雞蛋,還特意從商店買了一元錢一個的那種小小的蛋糕。我抱著柱子哥開心的笑了,那是我這一生中最難忘的生日。一九九六年三月五日夜落筆。

日記本第五頁:今天媽媽告訴我說柱子哥死了,是發高燒燒的,連醫院都沒來得及去。我死活都不肯相信柱子哥會離我而去,他昨天還悄悄告訴我他明天生日,問我有沒有幫他準備好生日禮物。我早就準備好了,一個月前我就買好了紫色的絲帶和金黃色的小鈴鐺。我偷偷地跟同學學了很久,自己天天有空就做幸運星。一直做了九百九十九顆,昨天我剛剛把它們串聯在一起,做成了一個漂亮的紫色風鈴。金黃色的小鈴鐺一遇見風就唱歌,記得那首風中有朵雨做的云嗎,那是你教我唱得呢,同學們都夸我唱的好,我可高興了。我正準備送給你一個大驚喜,你怎么會不要呢?再說,就算你要走總會告訴我一聲,你誰都可以不用打招乎,唯獨我不行,因為你曾告訴我我是你最愛的人。你從出生就陪著我玩,三歲起我們一起上幼兒園,六歲我們一起上一年級,一直到六年級我們都是每天同時上學,同時放學,同時回家,同時寫作業……柱子哥我們今年才十二歲呀,你不是說陪我一輩子的嗎,才十二年你就走了嗎,我不相信,你說話不算話,你怎么能這樣走了。我絕對不相信你死了,你一定是累了,只不過是睡著了,等你醒來就會再來找我的,你說對嗎,柱子哥。

一九九六年三月二十日寫

日記本第八頁:柱子哥你已經睡了八天了,我到處找不到你的影子,你什么時候能來到我身邊。我多么希望你像以前一樣像變戲法似的從書包里拿出一個蘋果,有時是香蕉或者桔子,餅干,……你總是那么溫柔地看著我,然后我們倆在老師講課時偷偷地低下頭,互相遞個眼神,就一起津津有味地吃著食物。今天上課時我又餓了,可是找不到你,看著空蕩蕩的座位,我心里真的很想你。

日記本第十頁:老師今天教一個戴眼鏡的小胖墩坐在你的位置,我心里很生氣,忍不住跟他大吵了一架。我特別恨老師,他怎么可以讓別人坐在你的地方。在我的心目中你是世界上最好的柱子哥哥,你的所有東西我都不愿意讓別人占有,柱子哥哥你趕快回來吧,我想你想得快受不了了,沒有你的日子我真的好孤單。

日記本第二十頁:今天是上紅旗二中的第一天,我在人海茫茫的人群中看見你了,柱子哥哥你終于睡醒了,你還是那么高,那么帥,只是你好像不記得我了。我想你了那么多日日夜夜你居然把我給忘記了,我偷偷跟著你發現你的聲音,你的笑容,連你拿東西喜歡無名指高高翹起來的樣子都一模一樣。我激動極了,跑過去叫你的名字,你卻告訴我你叫阿偉。你連名字都改了,難道是嫌我以前對你不夠好。我知道以前都是你照顧我,那我以后改了好不好嗎?我會全心全意加倍對你好的,不管你是柱子或者是阿偉,我今生今世都愛定你了。

日記本第三十頁:阿偉,你不要再折磨我了好不好,我是一個外表堅強內心脆弱的女孩子,我經不起你不聲不響的表情。自從你說你叫阿偉以后,我都忍耐一年多的冷臉了。如果你討厭我,干嗎不直接告訴我。我到底做錯什么了,我到底哪兒不夠好,你告訴我行不行嗎?

日記本最后一頁:今天我終于鼓起勇氣最后再問你一次,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我的時候不多了,現在我只要看到你看林彩蝶的眼神我的心都碎了。你怎么能變心呢,兩年前你還用這種眼神傻傻地盯著我看呢?現在你怎么可以愛上別人,她林彩蝶算什么東西,你們才認識多久,短短一年而已。我們倆從小可是青梅竹馬一塊長大的,十五年,我們相戀了整整十五年了。你改了名字就可以假裝不認識我了,然后你就正大光明地去愛別人了嗎?不行,我絕對不能容忍,你今天無論如何也要給我一個說法。我給你寫信你不看,好啊,今天我要當著全班同學的面遞給你,我看你會怎么樣?平兒平兒一定要加油,他愛不愛你今天就會有結果了……

日記本就寫到這再也沒有結尾了,我突然明白平兒為什么苦苦糾纏阿偉的原因了,只因阿偉跟她心中的柱子哥長的一模一樣。天真爛漫愛做夢的平兒錯把阿偉誤認為柱子,所以才導致她在愛情的路上越錯越離譜,又加上得不到親人及時的開導和阿偉的惡語相傷,最后致使平兒走上了一條不歸路。我把日記本合上了,那是平兒的血和淚寫成的愛情。我沉默了好久,我決定去柱子家一趟,問問柱子媽媽是否知道柱子還有一個雙胞胎哥哥或者是弟弟。我終于弄清楚了,柱子媽當年生下了兩胞胎,由于家里太窮一時養不起兩個孩子,就把弟弟送人了。真是造化弄人,柱子十二歲那年死了。平兒卻在十三歲那樣遇上了跟柱子長得一模一樣的弟弟阿偉。是福是禍躲不過,本身就過不了失去柱子的打擊。平兒就固執地把對柱子的愛轉移到阿偉身上,阿偉不接受平兒,平兒受不了現實的再次打擊,由于就自然而然的瘋了。為什么相貌一樣的兩個人,一個是把平兒龐上天的天使,一個卻是把平兒推向地獄的魔鬼。人人都有選擇愛與被愛的權力,愛情的世界里沒有誰錯誰對,關健是看你愛的人值不值得你浪費一生的命運。

我后來忍不住想要把阿偉和柱子是雙胞胎的消息告訴平兒,我跑到平兒的家,遠遠的聽到平兒在唱歌:風中有朵兩做的云,一朵雨做的云。云的心里全都是你……歌聲悲悲戚戚,平兒唱著唱著又不停叫柱子哥哥,我慢慢地退了回來,告訴她有意義嗎?平兒己經把自己跟柱子哥永遠鎖在自己心里了,她這一輩子再也回不到現實的社會中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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