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中元節。

閻樂樂還記得顧白跟她講：“下班早點回家，別在路上瞎逛。”

她不服氣的反抗說：“怎么著，怕我看到百鬼夜行啊。”

“是啊，陽壽未盡，少沾染陰郁氣息。”顧白很認真地說。

“小白你一堂堂大學本科畢業生，竟信一些有的沒的，這樣真的好嗎？”只要一有機會，她總會不遺余力地懟回去。

可現在，閻樂樂吸了吸鼻涕，躲開了對面疾馳而過的黑色私家車。

輪胎濺起的積水灑滿了她黑色的裙子。

她愣愣地站著，目光緊緊地盯住那些裙子上的污漬，仿佛看的時間久了，它們就會自己消失一樣。

她總是這樣傻。

無論經歷多少坎坷背叛和為難，她依然固執的相信破掉的鏡子會粘好，留下的傷痕會愈合，還有，離開的人，總有一天會回來。

直到有人猛地拉了一下她，她才從自己的思緒中回到現實。

是個很好看的女孩子，短發利落，妝容精致。

她說：“白日美夢，劫后余生。”

耳邊傳來司機罵罵咧咧的聲音，語速很快，臟話連篇，總之是在告訴她要死就安安靜靜一個人走，何必出來禍害別人。

周圍聚集的人越來越多，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閻樂樂一個字也聽不清。

從小到大都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場面，她抓著黑色裙子，不知所措起來。

還是已經走出人群的女孩，又滿臉疑惑地折回來，拉著閻樂樂的胳膊走出了人群。

閻樂樂怔怔的走著，一身狼狽，兩眼無光。

拐進人跡少有的胡同口的時候，她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女孩不說也不問，安靜地從包里拿出紙巾一張張遞給她。

從日暮到黃昏，閻樂樂才用盡全力止住了自己的悲傷。

她問她：“你知道想念一個人是什么感覺嗎？”

她回答：“知道。”

閻樂樂和桑延就是這樣認識的。

2.

“我一點都不迷信，自從有了你之后，我什么都信了。我信六月飛雪，我信牛鬼蛇神，我信命里有劫，緣分天定。”顧白曾經也這樣反駁過她的。

顧白是閻樂樂的男朋友，這是一度讓她驕傲到冒泡泡的事情。

顧白是暖男，不算帥，前途迷茫，四下無依。

那時候閻樂樂的好朋友大多安定下來，她們都在講她一定是瘋了。

威脅恐嚇不甘不愿不理解，她一個人轉身背叛了全世界。

沒有來由的果敢和毫無退路的選擇，閻樂樂總是這樣下賭注。

可那個時候她還理解不了那句話：“我們曾相愛，想到就心酸。”

她以為口出狂言都是笑話，她認為顧白的每一句話都價值連城，不瞞不欺，她以為白頭到老共赴黃泉還不是勾著手指頭就能做到了。

桑延有時候很羨慕閻樂樂的天真，羨慕她對于愛情的執著信仰，涓涓流淌，經久不息。

桑延后來也斷斷續續聽過了他們的故事。

一見鐘情，朝花夕拾，如膠似漆，陌路永隔。

世間的戀情，大抵都是如此。愛時花開，轟轟烈烈，敗時花落，腐爛難言。

顧白是真的喜歡閻樂樂，很喜歡很喜歡，但不是愛。

后來她脫離苦海之后才明白，喜歡和愛，真的是天差地別。

桑延問過閻樂樂：“顧白到底是哪里好？”

她突然怔住了，回憶來來去去，嘴巴張張合合，始終沒發出一個音節。

萬千場景一一略過心頭，他一個人在大雪中撐傘等她良久，他把新買的便當捂在衣服里，他背起沉重的包裹一心想前，他來來往往的奔波……

他做了很多事情，可是沒有一件是只屬于她的。

他對別的姑娘也是如此，照顧周到，細致有佳，是名副其實的暖男。

剛在一起的時候大家都在講，樂樂真是幸福，找到了一個大暖男。

后來呢，后來看他很紳士很禮貌的對別人做同樣的事情。

理解，無奈，掙扎，最后都變成一句對不起。

3.

對不起，如果你給我的和別人一樣，我寧愿不要。

閻樂樂有很多不舍，甚至閉上眼睛就能看到顧白清亮的眸子，但她更舍不得委屈自己。

分手是她自己提出來的，她看到顧白眼睛里明顯的震驚和悲傷。

她說：“我向來不信天不信佛，只信我自己。我不知道什么是甜到憂傷，我只知道我明明很愛你，可是我一點都不快樂。”

桑延告訴她：“有些人，愛過就夠了。”

那些當時一起講過的笑話，一起壓過的馬路，一起吃過的難吃到爆炸的串串，我都準備忘記了。

愛你的時候是真的，不愛你的時候也是真的。

雖然也會有輾轉難熬，但總會過去的。

再見了，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