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甚至不能起床曬太陽了。

如秧一日日的跑來看，給爺爺梳頭，擦臉，俯在耳邊講悄悄話。

一大家子人輪流守著，大夫換了好幾個，都是搖搖頭，說老爺子氣數已盡了。

如秧知道，爺爺就要死了。她只顧趴在爺爺的枕頭邊上，嚶嚶的哭。

這天天氣晴朗的很。

爺爺突然吃力的抬起干枯的手，摸摸如秧的小腦袋，吩咐道。去把你爹他們都叫過來，爺爺有事要說。

如秧噔噔的跑出去，不一會兒魏祖澤就急匆匆的跑進屋來。跟在身后的，還有唐小晚，和裴琉璃母子。

爹，魏祖澤聲音急切切的，帶著哭腔。您感覺怎么樣呢，要不要喊個大夫給您瞧瞧。

唐小晚和裴琉璃也抹著眼淚，如秧更是吃吃地哭出聲來。臨風雖然和老爺子沒有血緣關系，但在魏家這些年，老爺子待他不薄，也是傷心的抹著眼淚。

哭什么呢，我還沒死呢。老爺子用盡力氣喊了一嗓子。小晚啊，祖澤愧對于你啊。這么些年，你為這個家受累了。

您說什么呢，爹，這是我作為兒媳應該的。唐小晚哽咽著。

祖澤啊，你既然收了琉璃做妾，就要好好待人家母子。還有臨風，雖然不是魏家的血脈，但也要視如己出啊。老爺子咳了一下。家和萬事興哪。

我知道了，爹，您就放心吧。魏祖澤答應著。裴琉璃也是感動萬分。

還有你，老爺子努力擠出一絲笑，拉了拉如秧的小手。我的寶貝孫女兒哎，你要乖乖的，千萬別走你姑姑的路啊。

恩，如秧鼻音重重的，只顧哭。

我這輩子唯一的遺憾，就是潤澤這丫頭了。也不知她現在在哪兒，過得好不好。老爺子聲音有些哽咽。

爹，您一定要堅持住。唐小晚安慰道，潤澤就快有消息了。

我撐不了了。。。老爺子換了長長一口氣。你讓她回來的時候，到我墳上吱一聲吧。說罷，老爺子閉上了眼睛。

一家人哭成一團，尤其是小如秧，邊哭邊訴，更叫人傷心。

她說爺爺，你走了誰來疼我啊。爹爹有了姨娘，娘親也要打我，我跟你一起走吧。

唐小晚忍住悲傷，摟過女兒，心像被絞過一樣疼。

老爺子的葬禮辦的風風光光的。

他一生為人耿直，慈善好施。來祭拜的人們陸陸續續，絡繹不絕。

等賓客們都走了，下人們也都退下了，唐小晚一個人站在老爺子的遺像前發呆。

突然就是一聲悲從心來。爹啊，您走了，以后還有誰來給我做主啊。我心里苦啊，我為別人做嫁衣啊。

哭夠了，心里也敞快些了。唐小晚拖著疲憊的身子回房。

遠遠地，就看見如秧小小的身影立在落暮里，讓人心疼。

唐小晚快走了幾步。如秧，你站這兒干嘛呢。

如秧淚眼婆娑的，一副可憐模樣。娘親，今晚我要跟你睡。

入夜的時候，如秧蜷在娘親溫暖的懷抱里，小手緊緊地摟住娘的脊背。

唐小晚輕輕摩挲如秧被她打過的小臉。還疼嗎。

不疼了，如秧甕聲甕氣的。

知道娘為什么打你嗎。唐小晚輕聲的問。

知道，如秧揚起臉來。娘怕我不懂事，落人埋怨。

唐小晚把女兒抱得更緊了些。

如秧，你裴姨不是個壞女人。她一個女人，還帶著臨風，很不容易的。唐小晚柔聲道。

那爹爹呢，如秧聲音里又有了怒氣。他有了娘親，還要娶裴姨。

唐小晚輕聲笑了笑。如秧，你現在還不懂呢。男女之間的事，是沒有道理可講的。現在娘親就要你快快樂樂的長大。爹爹還是那個爹爹，娘親還是那個娘親，只不過現在多了一個裴姨娘，一個臨風哥哥。多幾個人疼愛你，你該高興呢。

那娘親呢，娘親也該再找個爹爹。如秧憤憤的。讓爹爹知道，不是只有他會找姨娘的。

這種話以后不許再說哦，唐小晚柔柔的說。大家閨秀要有大家閨秀的樣子，你答應過爺爺的。

說起爺爺，如秧的眼淚又開始簌簌的落下來。爺爺說好要看我披上紅蓋頭的，他說話不算數。

爺爺去找奶奶去了，不然奶奶一個人在天堂里多孤單呢。唐小晚哄道。

好吧，我原諒爺爺了。大概是哭累了，如秧一縮進被窩，就沉沉的睡去了。

唐小晚也覺得睡意來襲，慢慢的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