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12.31 畫風轉了幾個急彎 每年總結
如果沒有全民狂歡式的迎新氣氛提醒,我可能想不到也沒心思去想,又要跨年了。
我原本決定在這個最容易焦慮和感懷的月份里選擇性失明、失聰、失憶,故意忽略有關新舊交替的一切消息。但浪潮拍世,要在激流里逆行并且保持不打濕一角衣衫哪有那么容易。假使每次跨年都是一場驚心動魄的渡海之旅,那么平日里我們就是向海而行的遷徙者。多快地趕路呢?我沒計算過,憑感覺認為它挺緩慢可謂真是犯了想當然的大忌。今日看它還蜷縮在天邊,下一個清晨時想不到我們已站上涯岸備好泅水的行裝了。
我說,海水砭骨我不想渡;
濤聲漫溢,它拿出最后一點溫柔的姿態對我講,快游過去啊,快走啊,別等冰雪爬上你的雙腳和身體就再也走不了啦。不容置疑的語氣。
驚回頭,路仍在,漫山腳印里積下的歌聲躁動流淌如千百片小小的海,所到之處冰墻乍砌,我的、同行者的、所有人的回憶像受到天神感召般升上青空去,未入云端便懸停下來永遠凝在剔透的冰里。被突然鎖住的那點余熱,似乎還響著錚錚。不可抗拒。不可抗拒。
好吧,好吧,我嘆了口氣,我可以假裝我不必泅渡嗎?
隨你意愿,隨你意愿。我聽見有人嘟囔著回應,悶聲悶氣大概來自海底的巖漿。
嗯,我假裝我不關心年歲,不會被浪花裹挾。這樣就不會害怕。
然而第一滴海水還是很早地濺到了身上,那時正刮著十一月瘦削的風。是哪個看熱鬧不嫌事情大的開始刷“您的2016余額不足”、“2016的最后一個月請對我好點”的?!腦中代表著兩個不同年份的鋼鐵齒輪砰然對撞,牽動四時節令的鏈條正碾過一裂千里的大地,劃開了高山與深淵岌岌可危。
……既然都知道了,那就坦然一點迎接吧。這種事是掩不住的。強迫自己忘掉也沒意思。于是,現在我比大部分人都敏感地了解到,真的要跨年了。又要跨年了。
不扯魔幻的想象,一個個解開這一年里因記事而纏下的每個繩結。去年元旦之前我忙著學化學競賽,在QQ空間刷著“過了今天,我們明年畢業就變成了今年畢業”。我想不起來那個時候我具體怎么想的了,一年前的我對畢業倒是沒什么危機感,主要是因為中考這朵烏云大而遮天,所以感到惶恐至極。
我才發現記憶原來是個好見異思遷的家伙,我的2016年被割成兩部分,明明是初三的那段占得比重大,但由于此時身在高中,這導致暑假之前發生的事我竟然有很多已經記不起來,一心想記錄的都位于這幾個月。現在讓我默默描繪一幅初中的操場和樓道,我只能遺憾地承認我不確定景物的排布正確。兩段記憶一前一后糾纏滋生,相似的朦朧背景里能分辨得出斑斑駁駁的光暈就算不錯了。
想把它們盡力地寫下。用作告別,告別猶剩半天的今年,放下之前的種種:無論是想要忘記卻成為夢魘的,還是祈求絕不可忘而漸漸失色的。
以下內容像流水賬了。給自己的跨年總結文不必考慮章法,把我想留下的東西留在該留的地方便是。
我記起中考前壓天蓋地的遠慮與近憂,夜夜輾轉,好夢仍不留人睡。按“未哭過長夜的人不足以語人生”的說法,我竟然擁有了人生一寶貴談資。?!這里講得輕巧隱晦,文字背后那些無助 迷茫 怯懦卻是令我再也不想提起的。好在初中最后一個學期除卻巨額作業量和每天兩場的考試,印象依然醇美溫潤。我曾錯誤地堅持一個偏執的念頭,我只愿眷戀河北師大附中;可是直到離開以后,我才多次意識到我會因為想念——想念唱想未來,想念wk,想念大煜,想念化學女神和物理女神而雙眼盈滿淚水。當然懷念屬懷念,若時光機發明我也絕對不要再經歷一遍了。
其實不妨設想下去,假如真的可以逆時旅行,我還是要到年初走一趟的。我只需對原來的自己許諾,什么都不要怕,太陽跟著向前走的你升起。一定要說的——不要再為可能考不上高中而憂慮萬分了,讓激將法見鬼去吧。溯至骨血的自卑和不自信是沒辦法解決的性格,可它們不該由你全盤背負。不得不承認人在過分脆弱時喝下什么雞湯都大有裨益。可惜我永遠失去救贖往日自己的機會。
9月開啟高中生涯。和想象中進入拼高考的狀態完全不同,至少在即將結束的這一學期里,我個人認為我們接受了很多非應試模式的教育,活動從天下明月白到祭祀孔子到運動會、英語周、科技節、詩朗誦會,再到今年最后的舞會、聯歡會,其間在河南游學八日,那令我魂牽夢繞——至今,和以后。剛從完全應試的中考訓練里脫身便立刻擁有了最棒的學習體驗,自然興致無窮。
提到高中生活就特別有精神寫,盡管這學期的寫作特,別,多,輸入和輸出均高,可我還是喜歡寫。想寫。想寫。想寫。感覺收獲最大之處是心理和精神:自食其力、協同尚義,又了解到學無止境、致用亦無止境;接著,合宇宙奇觀繪吾齋壁,收古今絕藝置我書窗,咀嚼言語似乎果然浮現壯闊氣象;終極目標成了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 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估計本來就沒多少人看我每年自娛自樂的文, 能堅持圍觀我絮叨到這一行、并注意到這一句的就更少了(我猜沒有)。因此我在這說句非常主觀臆斷非常政治不正確的心里話:我沒有留在初中直升的高中部而是闖到外區全新的學校,這真是我今年做出的最正確的選擇。
……如果有人不小心注意到我這點政治不正確的念想,當沒看見就好了。Orz。
以往跨年總是難過得不行,現在卻是周身溫暖。就像北漂后第一個除夕那天的感覺。踏實。心安。突然覺得,哪一年都無所謂了,時間只是日歷上的注腳,從來無足輕重。重要的是我仍存在——我要怎樣存在。如我四五年前“忘記年歲”的觀點,現在我要完善它:不是過忘了,而是一種忽略,不在乎新舊更替時的撕裂和動搖了。
這樣想著,我的腳邁向待我泅過的海水。袖口到領結不一會兒皆被浪花舐得黏膩透明像剛從滂沱雨水里誕生。
“——此去欲何?
——踏南天碎凌霄,
——若一去不回?
——便一去不回!”
BY阿澄/嶼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