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難中的哲學 ---癡讀《平凡的世界》有感

? ? ? ?越是向往高處的陽光,它的根就越要伸向黑暗的地底。

? ? ? ?《平凡的世界》,我不知讀了多少遍,我不想用“書”來定義這個浸滿我淚水的1251頁,這是一個生命,一個生長在黃土地上,踮腳向高原外遠望,回首面對黃土沉思的生命。腳下是汩汩的東拉河水,心里卻涌動著滄浪之海。生活與命運,苦難與幸福,愛情與現實。如此沉重,如此厚重。

? ? ? ?有人問我,《平凡的世界》講得是件什么事?我搖搖頭,我無法回答,也不愿回答。一群生長在黃土高原上被貧窮折磨的莊稼人,和一群在現實中煎熬的城里人,還有那個讓我哭笑不得的年少的中國,城市與鄉村交叉錯雜,他們能演繹出怎樣精巧絕倫,出其不意的故事?每一個人物都背負著苦難,不是喜劇,更不是悲劇,它只是生活,平凡的生活。

? ? ? ?生活與命運。在我的生命還是如此單薄的現在,我不敢妄自解讀這兩個詞。十七歲的孫少平在面對那兩個黑面饃的時候,也許也不懂得生活是什么,不懂得“農民孫玉厚的兒子”對于他而言就是命運的枷鎖。當我看到青年時代的孫少安,少年時代的少平與蘭香,還有罐子村那讓我既恨又憐的蘭花時,我的確對命運有了屈服之感。我甚至覺得那些你無能反抗的命途之舛是你無法躲避的劫數。于是,我的眼淚來了,伴著這徹夜不眠的東拉河水,為了這生活的苦難,為了這生命的無力。消極,還是消極。苦難哲學,我看不到哲學。往往這時,熱情的詩人會高吭不公,冷靜的哲學家會告訴你人生運行的規律。任何人的生命軌跡不會被苦難的迷霧團團籠罩,重要的是你是否還敢在毫無方向感的情況下堅定的走下去。所謂“窮怕了”也不過是孫家以及所有石圪節窮到骨頭渣里的老農民的正常心理反應。好在,少安的磚廠讓爛包的家庭挺起了腰桿子,蘭香的努力改變了自己的命運,少平也在大牙灣尋得了他生命中不能割舍的情感。這就是苦難哲學,生命是慷慨的,總能在悲痛欲絕時給予你拯救。

? ? ? ?苦難與幸福。有人說路遙的作品過于悲劇,他把苦難渲染的太過濃烈。其實路遙的作品中沒有單純的悲苦,他沒有將美好撕碎,更沒有將苦難赤裸的展現出來。他只是將每一個人物都設定為普通勞動者,讓這些普通勞動者在生活中超越苦難,追尋人生的意義。煤礦工人孫少平極力擺脫農民的狹隘意識,他思想開放,不斷追求人生理想,這就是幸福,超越苦難的幸福。還有在雙腿截肢后獲得愛戀的李向前,磚廠失敗后東山再起的秀蓮和少安,在蘭花錯吞老鼠藥后幡然醒悟的王滿銀。“只有不喪失普通勞動者的感覺,我們才有可能把握社會歷史進程的主流,才有可能創造出真正有價值的藝術品。”所謂苦難,也不過如此,無非是些生活中的磕磕絆絆,讓你在疼痛中想到你早就擁有的幸福。

? ? ? ?愛情與現實。我并不能深刻理解這個主題。我只是一味的隨著他們情與現實的變遷或喜或泣。至少當我面對少安和潤葉的分別,麗麗和惠良的痛苦,我的眼睛是酸澀的。并沒有哭,因為這世間的憂歡悲喜本身就無法定奪。少安與秀蓮的相濡以沫,潤葉與向前的因禍得福至少告訴我們愛情的本身是可信的。我只是悲于曉霞,記者與煤礦工人,一段多么令人興奮的愛戀,可是中國這個年少的孩子是可笑的,他讓一部分人精神覺醒,卻又牢牢把持著原有的思想不放。曉霞與少平終究不能結合,曉霞的死為這段愛戀做了了結。與其說是洪水沖走了曉霞,沖散了曉霞與少平的愛戀,不如說是兩個階層矛盾的洪流沖垮了這份自由大膽的愛情。我認為作者是明智的,至少我沒有為他們事后的分別而懊惱。苦難哲學中的愛情是真實的愛情,是背負著現實與過往,家庭甚至祖輩的愛情。所以我現在理解孫少平的決定了。金秀與他終究不能一起生活,秀不能深刻理解他對大牙灣煤礦的依戀,少平也無法帶著受傷的身體與痛苦的心靈面對這個如此像曉霞的姑娘。白晝的光,如何能夠了解夜晚黑暗的深度呢?

? ? ? ?尼采說,受苦的人沒有悲觀的權利。一個受苦的人如果悲觀了,就沒有了面對現實的勇氣,也沒有了苦難抗爭的力量,結果是他將受到更大的苦難。路遙極力為黃土地上本就受苦的人制造苦難,卻沒有為他們設置絕境。生活中的禍福相依,精神中的悲喜交加,讓這群淳樸可愛的人們僅僅是發出“親愛的雙水村!”這一句感嘆。這片土地給予他們苦難,這片土地給予他們哲思。

? ? ? ?“生活不能等待別人來安排,要自己去爭取和奮斗,而不論其結果是喜是悲,但可以慰藉的是,你總不枉在這個世界上活一場。”這是書中我最欣賞的話,其苦難哲學的意義也全在于此。生活不能被苦難左右,逆境中仍可以前行。故事并沒有因一個坎坷而停止,生活也沒有因一個挫折而不前。每個人都在那個年代里演繹著那段歲月的點滴。

? ? ? ? 所謂好的文學并不能僅憑一個“茅盾獎”就定義,它是能帶你和它一起歡笑中流淚,流淚中欣喜的生命個體。路遙曾說:“作品憑什么來打動別人的心靈?最主要的是作家對生活,對藝術,對讀者要抱真誠的態度,否則,任何花言巧語和藝術翻新都要枉費心機。”路遙將一個真實的中國,真實的社會,真實的家庭展現在正在成長的中國面前,展現在需要不斷更新的社會面前,展現在每一個在苦難中追尋意義的家庭面前。有時覺得自己仿佛看見了那幾口土窯,趟過那條哭咽河,摘過那幾朵馬蘭花,品嘗過黃土的滋味。

? ? ? ?苦難哲學中的世界是真實的世界,亦是平凡的世界。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作者:劉詩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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