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很久之后的一段時間才想起，原來在我還沒來得及思考的時候你就長大了，在我還沒好好抓住的時候你就開始離開了，偏離了預期的軌道越走越遠。至今，過了這么久，想起來還是那般密密麻麻的酸痛布滿心間。
二
那年，那年是什么時候來著呢？是你高考的完的時候吧，你說想趁這個暑假來到大城市看看，見識見識。是了，你說來找我，因為找到了份暑假工作，剛好在這個城市，順便可以來看看我，這么多年沒見的我。
是啊，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記得在你還小小個的時候，我便帶著你滿山遍野的去，去一大片草地里摸滾爬打，去小溪里抓抓曉霞小魚，去一大片樹林里撿干樹枝，去泥土地里挖洞窯番薯，去跟一大群小伙伴趴在泥土里打波珠，還去綠綠的田地里插秧苗子，最后搞得大家全身都是泥。。。。
以至于從小就被說是跟屁蟲的你，一邊木訥呆呆的被大家嘲笑著不還口，一邊黏著我不放。大家總說我們感情很好，這么互相照顧著，說以后就算你沒飯吃賺不到錢，都不用擔心了，我有的份你都會有…..你說大人們的想法是不是很奇怪，就算我拋下你多少次，就算我罵你多少次，最后為我出頭，不離不棄的還是你啊。
三
記得那時候不懂什么是懦弱，不懂什么是保護，只是眼睜睜的看著你被打，被追到家門前，大了你兩歲的我，總是無法無天的我，怎么做來著？是了，我關著門把你留在外面，等找到他們想要的東西了才開門把你拉進來。你說說那時候的我，怎么這么膽小呢，連你一半的勇氣都沒有。
不過也是了，如果有你一半的勇氣，那時候我就會勇敢走進去了，而冥冥之中那件事就不會發生了。
四
好久沒見，你還是這般光光的頭頂，越發黑的皮膚，還是瘦的只見排骨的身子。我遠遠便看見了你，看著暖暖不輕易的笑容，我輕輕的走了上去。
你一路上笑得很開心，盡管天灰蒙蒙的還下著雨，撐著雨傘卻還是遮擋不住你的笑容。
不知何時雨水飄飄，輕輕地打進了站臺，月臺邊上濕漉漉的一片，可卻人行匆匆，腳步吧嗒吧嗒聲的把一攤攤水跡化了去。
“又是剪了個光頭啊，不是說不要嗎？這都快好了。”
“是啊，沒事啊，都過去了，走吧，我們去吃點東西。”
旁邊撐著傘的白色身影，帶著淺淺的笑意，望著遠方的雙眸。
葉楓啊，你還是你。
五
思緒不禁飄回了那個時候，那個我們還沒長大的時候，那個我還很膽小的時候。
在火光漫天中，你緊閉的雙眼，爸爸媽媽把你抱出時候凌亂焦急的身影，來來去去的人，一直鳴笛的車。。。那個另外一個時空的喧鬧。
我就這樣站在門前一直遠遠的看著，忘了自己身在何方，看著似是陌生又熟悉的你，那是你啊，那是一直跟著我的弟弟啊，怎么就這樣比這眼睛睡覺了呢？還這樣插著管子睡覺，你痛不痛，我再給你吹吹，是不是就醒了？
我就那樣站著不動，全身顫抖的看著你，在推推嚷嚷中就被拉上了那個一直鳴笛的車。。。
六
一陣搖晃，地鐵就到站了。
“由于發根和頭皮燒傷，以后會有瘢痕，頭發是長不均勻了。”
“以后長大了載考慮手術吧。”
“這個影響不大。。。。”
似乎又是這一段話，遠遠近近的跟記憶中的重疊，那個場景，那段話至今還能在腦海里浮起，那個時候。。。。
“姐，去哪吃？”
“嗯？哦哦”
抬頭，迷離的望著眼前的身影，是葉楓！
弟弟，幸好，幸好你還在身邊，幸好你平安無事的長大了。
想起以前的種種，不禁的抱緊了你的胳膊，內心不知何時涌起了一陣陣酸痛。
七
時間匆匆，從那晚冒著大雨在外面過一宿，到現在不緊不慢的過了一個月。想起那天送葉楓去工廠，看著他踏上公交，在那一片工業郊區等了一個小時的公交，看著公交緩緩的啟動，到慢慢消失在視野中。那個時刻，甚至有種沖動，跟上去吧，跟著公交跑吧，要把弟弟拉下來，不去了不去了，我們回去吧，不要去打工了。
可終究，我只是默默的站著，站在路邊一直看著，像很多年前，遠遠的看著他。腳邁出了一小步，卻怎么都走不動了。
直至他發了條信息過來：姐，放心吧，我長大了，你要開始適應你弟弟的長大了。
那一刻，蹲在路邊嚎啕大哭得像個傻子。
八
在漸遠漸長的歲月里，慢慢懂得了有種感情是無論時間怎么遷移都割舍不斷的，還有一種長大，是時間慢慢拉扯著的。
無論我有多懷念我們曾經灑脫歡騰的日子，還是多心疼他所遭遇的事或者未來要遭遇的事，但那都是他的人生歷程，我們終將要走向不同的城市，遇見不同的人，終究會經歷不同的悲歡離合，經歷不同的人生歷程。
葉楓說：該來的總會來的，不管自己有沒有準備好。
無論多么的猝不及防。。。。
親愛的，原來你早已長大了。
今年清明，我們一起回家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