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總有人進進出出,不具預見性。想要留住一個注定會離開的人只是徒勞。想抗拒一些必然會產(chǎn)生交集的人也會顯得無力。人并不如自己想象得那么強大理智。
在這個車間,守真還會關(guān)注另一個人。他叫唐宇軒。名字很特別。一個瘦高的男子。為人善良真誠,工作努力。臉部輪廓被這個車間所有的黑暗剝削的棱角分明。眼睛很明亮。除此之外黑眼圈很重。
一次上班發(fā)呆深陷幻覺,鋒利的刀鋒不留神在左手食指上畫了深深的口子。鮮紅的血液洶涌流出,還帶著微熱的溫度劃過指縫滴落在發(fā)黑的地板后被黑色吞沒。她沒有叫喊只是默默的看著它一滴一滴冒出,滴落。唐宇軒拿著創(chuàng)可貼,用潔凈的紙巾吸干傷口的血,包扎,離開。她抬頭看他,只看到背影。
他是河南一所師范大學的畢業(yè)生。不知何因來到這個公司。本來是在辦公區(qū)工作,由于公司人事調(diào)動被調(diào)到注塑部磨練,擔任車間一個小組組長。每天完成相應的產(chǎn)量。性格溫文的他擁有強悍體質(zhì)。巨大工作壓力壓吞噬著青春活力。看起來頹老的神情,心境是何等的苦澀。車間里新來的員工都希望能在他的小組工作。但是一旦工作熟練以后便被調(diào)到另外的班組。而在他手下的員工要么是新手要么是工作緩慢缺乏效率的。受盡野心蓬勃的同事欺壓,沒辦法完成產(chǎn)量所以只能以加班來盡量補救。
他和她不是一個工作組。他從不罵員工,不管工作表現(xiàn)如何。但他也很少笑,工作把一個青春男子折磨的連笑都覺得無力。偶爾看到他對著油污斑駁的機器發(fā)呆,沒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守真很早下班。下班后就坐到他的工作組幫忙修零件。彼此很少說話。他繼續(xù)看著他的機器。她默默的修著零件。上料,上油,壓模,檢查,修理。晚上下班,他請她吃飯。她愛吃苦瓜,他不吃苦的食物。兩人都不奢食肉類。這么一副七尺之軀飯量和她不相上下。
她下班依舊會幫他的忙,沒有任何報酬,她從不提及。偶爾,他也過來和她一起修。剛開始話語很少,后來也就慢慢聊開了。談及很多這個車間以外的種種,關(guān)于他的生活,他的理想,還有他的感情。
他說:我希望我可以回家鄉(xiāng)教書。
她:為何不付諸行動。
他:不懂。現(xiàn)實沒有那么灑脫。或者說,我沒有這么灑脫。
她:這里有值得你留戀的事物?
他:她在這里,不想離開父母。有些理想,似乎近在眼前,卻又遙不可及。
她:嗯。
他:你呢?說說你吧。
她笑而沉默。
他:總覺得你與這里格格不入,你會很快離開的。
她:或許吧。很少在一個地方呆很長的時間。不知要多大的堅定才能在一個地方長久生活。
你可曾有過一個理想?
我不知道想要什么,同時明了我不想要的是什么。我能做到的也只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