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朋友電話說要來我這兒借住幾天,準備搬家了。我說啊~,你那個寶地不是租了十年呢嗎。朋友說房東沒了,過世了。我恍惚了一下問,怎么回事?朋友說我到你那兒再說吧,我收拾東西現在就過去,不能住了。
朋友風風火火拖來好幾個大箱子,看來是徹底搬過來了。
是朋友報的警,她兩三天沒聽到房東屋子的動靜,連馬桶沖水聲都沒有,敲門沒人開,她預感不好果然出事了。
之所以朋友這么警惕是因為這個房東太特殊,應該是有嚴重的心理疾病。
她的房子是她朋友工作調動她接手的,租金比附近便宜,上班也方便,所以就長住下來。
房東用木板做了一個從玄關處連到客廳的墻,把房子分隔開,房東用客廳和獨立主臥,她住在次臥。進大門,右手邊是廚房,左手邊是衛生間,再往里走右手邊是次臥,左手邊是帶著門的那道木板墻。
我去過朋友那里幾趟,靠近木板墻的位置總是有股淡淡的酸腐的味道,像剛靠近垃圾站的感覺。她的小屋子則干凈溫馨,桌子上還插著鮮花,窗臺上放著生命里極強的綠蘿。
這個房東離過婚,孩子被夫家搶走,沒工作,常年不出門,聽說最開始家人朋友還來開導她,后來就再沒來過。有時候放音樂聲音很大,有時她在屋里安安靜靜,也常有樓下超市的人一箱一箱的送酒上來,偶爾在廚房下個泡面,也是披頭散發,睡衣松松垮垮掛在身上,特別瘦,眼窩深陷,有大大的浮腫的眼袋,眼周圍烏烏的,感覺不太正常。
朋友當時描述給我,我說別精神有問題,你不害怕。她說她見面也就是打個招呼,沒做過別的,估計就是精神受刺激了。后來我去朋友那兒敲門是房東開的,她開門望著我,我愣了一瞬,大姐您好,我來找XX,邊說邊指指朋友的屋子,她把門留給我,自己進屋了。
天呢,用型容枯槁來形容一點也不夸張,我簡直想象不出來,在這么熱鬧繁華的地方,還有這么陰暗的存在。她四十多歲的樣子,渾身散發著一股頹氣,面無表情,眼神無光,看不到對生活的任何希望,尤其是那個浮腫的帶著大淚溝的眼袋,掛在慘白的臉上,真的是慘白,看的人很難受,那種心里特別膈應的難受,多看一會都想吐。
我不知道到底她曾經遭受過什么樣的打擊,才能這么一蹶不振,一頹到底,意志崩潰,生活于她真的只是茍且活著。外面熱鬧的大街,喧囂的商鋪,燦爛的陽光,茂盛的綠樹都于她無關,她只生活在自己那個世界,被她設定的暗無天日。
我想也許她本身就脆弱,遭受變故,就再也沒起來,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挫折中,不想出來。
長期鉆在牛角尖里的人,只會越走越是死胡同,越走天空越黑。脆弱不可怕,可怕的是別人來拉你的時候你要把手伸出來啊。心死了人生就沒了。
也許她受到的打擊比我們知道的離婚失子更嚴重,但這也不是讓自己一路下墜的理由,人生說長也長,說短也短,走出去天空海闊,故步自封只會自掘墳墓。
我們不知道當事人究竟遇到過什么,但很肯定的是那傷口對她來說非常大,有器質性傷害的那種。我雖然只跟她打過一次照面,但我依舊為她感到非常的惋惜。在她的世界里,她可能是解脫了。
朋友說她報警后,120和居委會都前后腳過來了,單元門外站著小區里的人談論著,她去派出所錄完口供,一刻不停收拾東西就過來了。
朋友說她沒敢進去,站在門口看那道木板墻里面,地上很臟,垃圾摞的好高,有小飛蟲飛來飛去,酒瓶子堆的爛七八糟,沙發上,桌子上,主臥的窗簾拉的嚴嚴實實,遮光的那種,屋子里特別味兒。聽醫生說基本上是酒精中毒引起的猝死。
朋友說:真的挺可惜的,我雖然跟她沒交集,但心里還是挺難受的,想起來就不是個味兒。救都不知道怎么救。我說我聽你說我都挺難受的。
唏噓不已,五味雜陳。
一路走來,每一個人,在過往的人生歷程中都有一些難以忘懷的經歷。
在生命中出現的人,經歷的事,聽到的話,看到的景,也許我們會記得很清楚,也許已經模糊,能留下的是那時刻印在體內的感受,或恐懼或愉悅。
孩子降生的欣喜,親人離世的悲傷,戀愛的幸福,失去的難過,伙伴的支持,朋友的誤解,有些想起,難以釋懷,有些想起,會淡淡一笑。
時間時間真奇妙,只會前進不會倒…如這首兒歌唱的一樣時間很奇妙。它可以把美好發酵的更香甜醉人,也可以讓悲痛隱于靈魂,一碰會痛,流膿感染,殺人于無形。
都說時間可以治愈一切,就像我們身體上的傷,多大都可以長好一樣。長好了只是讓我們不流血,但是再也回不到未傷如初的樣子。
現在想到很久之前受到的傷害,你是會感到悲痛、憤怒、難受,還是平靜的和過去相視一笑,說聲我很好。
我們的身體受傷了,小傷就愈合的沒有痕跡,但有一些大傷口,即使愈合了也會留下疤痕,甚至很難看,會增生,會給我們帶來器質性的傷害。我們的心靈受了小傷,可以被時間撫平,但真的受了大傷,即使時間過去一年兩年甚至更久,都是我們難以面對的過去,這種傷可能需要看醫生了。畢竟人的自愈能力是有限的,時間對于心靈深處的傷口也顯的力薄,心靈變得不再健康,甚至畸形。我們試著面對,面對不了還可以求助,怕的就是自己放棄自己。
每個人在這個世上,都是艱難的存在,更沒有人希望帶著流膿的傷口生活,但生活必不是一帆風順的,讓自己更積極勇敢一些,生活一定也會展示善意。
曾經一位在汶川做心靈疏導的心理學導師說的很對:災難所帶來的傷痛,惟有面對才能放下,面對才會讓噩夢消散。她說她曾為國際移民和難民治療心理創傷,大量的案例證明---沒有放不下的過去。
一切都可以放下,只要我們依舊有一顆熱愛生命的心,一顆向往生活的心。心鮮活,我們就會主動尋找出口,不論多難,希望之光一定會從出口透進來,慢慢照亮你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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