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喂，誰呀？”我睡意朦朧地問。
“是我，我是李瀟。”
“嗯——”
“你明天有空嗎？能不能陪我逛逛街呀？”
“嗯——”
“好，那我明天8點給你打電話哦。”
“嗯——”
以上是我在刷牙的時候回憶起來的一段模糊對話。
是錯覺還是李瀟真的給我打電話了呢？
我顧不上嘴巴里還未吐干凈的牙膏泡沫，大步跨到床邊，從枕頭邊拿起手機。翻開通話記錄，我發現“李瀟”兩個字赫赫然躺在最上面的位置。
我慌了神，急忙撥通她的電話。
“怎么回事，等不及了啊？現在才七點就約我了！”李瀟電話里略帶些逗趣。
我聽到她的聲音，頓時松了一口氣。
“李瀟，好久不見，你更流氓了呀！哈哈，我快等不及了，現在要不就出來吧？”
“行。”
掛斷電話后，我立馬撥通了組長的電話，并換上了一種病態的聲音。
“組長，我想請個假，咳咳，我好像發高燒了，頭也很疼，咳咳，還咳嗽得厲害，哦咳咳咳咳。”
“哎呀，小胡，這么嚴重呀！你得好好去醫院看看啊，好好休息。假給你準了哈。
當我們到達我們約定的地方時，李瀟還沒到。
我坐在那兒等著她，思緒又飄回了從前。這也是我為什么這么擔心她半夜來電的原因。
02
李瀟是一個丑姑娘，在我們上初中時，別人都這么說。
記得初一時她第一次因這事哭的時候，我抱了抱她。她后來說我那一抱，好像是打開她心房的鑰匙。
李瀟說她上初中之前，一直對自己的美丑沒什么特別的認識。因為之前那些叔叔阿姨見到她的時候總是跟她說她很可愛，而上小學時也有小男生喜歡過她，偷偷的往她的課本里放了五瓣葉子的四葉草。所以她一直覺得自己挺美的，至少是可愛的。
直到上初中，父母找了關系，讓他去縣里的初中上學。他以為城里的學生，更加溫柔禮貌，卻沒想到，那里的孩子是多么的犀利冷血。
那時候，我才知道，一群孩子，也可能是魔鬼，改變一個人的一生。
李瀟說，你知道他們是怎么對我的嗎？他們喜歡下課站在門口，說說笑笑。每次我去上廁所的時候，他們的臉一下就轉過去，干嘔起來。
最開始我只是覺的好奇怪，可是每次都這樣的話，再大條的心也會發現什么吧。更何況我的心是生來敏感的。
后來我就很少在課間去上廁所了，每次都寧愿憋著都不想看到他們的動作和眼神。
“盡管我都這么卑微了，他們還是不愿意放過我。”李瀟說，“后來，他們開始玩游戲，誰輸了就來跟我表白。每次有輸了的男生過來跟我說話，他們都哈哈大笑。看起來是在嘲笑那個男生輸了的樣子，其實他們的每一聲笑都像一把把利刃狠狠刺在我的心上，一刀一刀，刺得血肉模糊，也不停手，仍以此為樂。”
“你說，世界上怎么會有那樣惡毒的同學？”這是李瀟一直跟我重復的話。
我除了抱抱她，卻沒有任何的辦法可以減輕她內心的痛苦。
03
后來李瀟從難過慢慢轉成了自卑，極度的自卑。
她害怕在講臺上講話；
她害怕別人注意到她；
甚至說她明知道那是一件好看的衣服，卻仍花更多的錢選擇了旁邊那件不引人注目的黑色衣服……
我原以為李瀟會一直這樣帶著同學的嘲諷和自己內心無比巨大的自卑感上完中學。痛苦卻又習以為常。
不過，更大的痛苦正在侵蝕她，她卻渾然不覺。
李瀟，她喜歡上了一個男生。
04
她注意到那個男生，是在初三下學期的時候，當時她回宿舍，看到他正在籃球場上打籃球。陽光下他的笑容剛剛好，消融了冰雪，也消融了她的心。
后來每天，她都有意無意地經過操場，裝作無意識間瞟一眼。只要他在，她就會高興一整天，然后再更多頻率地經過操場。
他是高一十二班的一個男生，名字叫費洋。
這是李瀟某天悄悄跟著他得到的基本信息。
從此，李瀟開始努力，成績慢慢上升。中考的時候以高出錄取線一分的成績繼續留在了這個學校。
“我查到成績的時候，可把我給高興壞了。”李瀟對我說。
我知道這意味著李瀟可能會有一點機會跟費洋有些交集。
我眼看著李瀟陷得越來越深，卻沒有辦法阻擋著她。她的人生應該自己做主的，況且，喜歡上費洋后，她明顯變得比以前更容易親近人了。
05
可是生活往往更加殘忍。它把你從深淵拉起的時候，你對它感激涕零。卻不知它會在半路將你拋去一個多么幽黑凄涼的絕境。
事情發生在高二的那個冬天。那天天氣很冷，一陣風過，那一片片小扇子般精致的葉子從空中劃過，落了滿地。本是美景，可風過的一瞬間，李瀟只感受到了刺骨的冷和扎心的疼。
是的，李瀟跟費洋表白了，非但不成功，還被嘲諷了。
那天，李瀟在無數次心理斗爭下，才把表達了愛意的紙條扭扭捏捏遞到了費洋手里，轉身跑開。費洋接過紙條后，在好多人的起哄下打開紙條，說“哈哈，這丑八怪說喜歡我，我怎么會喜歡那么丑的丑八怪呀？”
本來照理說那個時候李瀟已經走開了，是聽不到他的回答的。可是好巧不巧，在轉角墻上靠著的李瀟把費洋的話聽得一字不落。
原來在他心里我是丑八怪呀!
06
李瀟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已經在宿舍睡下了。她說：“胡笙，你能來科技樓一趟嗎？”
“李瀟，這么晚了，你還沒回寢室，在科技樓干嘛呀？”我察覺她的語氣有點悲戚，就急忙一只手拿著電話，靠著另一只手費力地把衣服穿上，急匆匆出了門。
等我趕到科技樓的時候，看到李瀟蹲在昏黃的路燈下，肩旁一聳一聳，像個被遺棄的孩子。
我輕聲移步，蹲在李瀟跟前，伸出雙臂，環抱住了她。
在我抱住她的時候，她身體聳動的幅度更大了。
這姑娘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呀！
我沒有問她原因，只是靜靜的陪著她，跟寒風一起。
大概十多分鐘后，寢室關燈的提示音響了，而李瀟也帶著哭腔說出了今天的委屈。
聽完后，我并沒有多驚訝。
因為其實在李瀟初次動心時，我就猜到了可能會有這個結局。我也試圖提醒過她，可傻姑娘還是一頭扎了進去，如今撞得頭破血流。
我抱著她安慰了好久，她的情緒才慢慢穩定。
“他就是個渣男，根本值不得你喜歡。”
“可是，我還是很喜歡他呀！”李瀟漸趨穩定的情緒又因為我這一句話被引爆了，大哭起來。
我們回宿舍的時候當然被宿管阿姨“教育”了一番，但還遠敵不過李瀟的這最后一句話讓我揪心。
“我本來想離開這個世界的，但是你來了，帶著一個擁抱，讓我覺得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嫌棄我。”
07
日子就這樣不緊不慢的過著，李瀟看起來也跟以前一樣，只是她的眸里似乎有些本不該屬于這個年齡的凄涼。
畢業之后，李瀟換了手機號。
“胡笙，我換號了，暫時不能聯系了。不過，等我回來。”
在假期余額告急的一天，李瀟終于來了消息。
“胡笙，我回來了，而丑八怪再也不會回來了。”
在看到李瀟發過來的照片后，我知道了她說丑八怪再也不會回來了是什么意思。
照片上的李瀟皮膚白皙，眼睛又大又亮，而最顯眼的就是原本扁塌的鼻子位置被換上了高鼻梁。
這樣的李瀟，雖算不上美女，但跟丑也是完全不沾邊了。看得出來，李瀟心情好了很多。
上大學后，我們倆不在一塊，聯系自然就少了許多。
但從她的朋友圈看來，她過得挺好。
08
“噔——”桌子突然發出的敲擊聲拉回了我的思緒。我抬起頭，一張漂亮的臉蛋映入眼中。
“李瀟？”
“是，是我。”
“你變得更漂亮了哦，哈哈。”
“那當然了，動了好多刀子呢！”李瀟滿臉笑意。可我卻沒有在她臉上尋覓到一絲歡愉的情緒。
李瀟剛上大學時，一切都還好。沒有人知道她之前的模樣，自然也沒有人說她是丑八怪了。但是在后來跟室友們慢慢熟絡后，這個傻姑娘就把一切都跟她的室友分享了。從那以后，李瀟就總覺得她們看她的時候是在努力透過她的“面具”窺探她真實的模樣；從那以后，她總聽到別人說“整了還這么丑。”；從那以后，她總覺得朋友們都在疏遠她……
就是在那個時候，李瀟有了男朋友了。
男朋友說：“我覺得吧，你那個鼻子是挺好看的，就是下巴有點圓了。”
李瀟去磨骨。
男朋友說：“我覺得你的眼睛稍微有點小。”
李瀟去割眼角。
……
果然是有用的吧，李瀟說。因為她覺得聽了男朋友的話，越來越漂亮了，那些曾經慢慢疏遠的人也在慢慢靠近了。
可現實總會在你感覺最安逸的時候給你重重的一擊。
“那一天，他提出了分手。他說，他不愿意再和一個整容怪在一塊了。”
“那天之后，好像周圍的人都在罵我。整容怪，整容怪。”
我正想著如何安慰她，她接下來的話讓我的心情愈發沉重，只得找了個蹩腳的理由逃似的離開。
“胡笙，肯定是我還不夠漂亮，他們才會疏遠我的。我準備再去弄個蘋果肌，你覺得怎么樣？”
無戒365極限挑戰訓練營? ? ? ? 第九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