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周云安,給你三十五分鐘,馬上出現在我面前!”電話那頭傳來郭珂盈的大吼。
“姑奶奶,你在春熙路啊,我怎么可能。。。”周云安溫柔的聲音響起。
“我不管,我不管。。。。只給你三十五分鐘,你不來我就不理你了,哼!”不等周云安說話,郭珂盈就直接掛了電話。
自習室里,劉海望著窗外一臉苦逼的周云安,“他怎么了?”
王怡頭都沒抬,不屑的說道“還能怎么,肯定又是他那個傲嬌女朋友咯。”
周云安跑回自己的座位,拿起背包,給一起做項目的劉海、王怡打了個招呼,說自己有事,然后就沖了出去。
周云安匆匆忙忙的下樓,來到自己的自行車前,看了看時間,還有三十四分鐘,不禁扶了扶額頭。
周末的大學校園,安靜空曠,周云安一路很順利地出了學校,看著時間快來不及了,過馬路也沒管紅綠燈,直接飛馳過去,只想快點殺去春熙路。馬路上車來車往,一輛紅色的奔馳朝著周云安狂奔過來,周云安險險的插過去,差那么幾厘米,就要撞上了。
當時的周云安,只想快點,再快點,趕上地鐵,殺到春熙路。到了地鐵口,車都沒鎖,直接上地鐵,說來一路也算暢通。到春熙路的時候,剛好花了四十分鐘。
“喂,珂盈,你在哪里啊,我到春熙路了。”周云安站在繁華的春熙路十字路口,給女朋友打電話。說實話,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從學校到這里已經是個奇跡了。
“你遲到了,所以我就走了。。”郭珂盈不開心的說道。她剛剛在和閨蜜逛街,看到閨蜜的男友幫她們提東西,感覺這時候自己的男朋友不在,心里很不舒服。
“那你到哪里去了,我去找你好不好?”周云安快要淚奔了,聲音也變得幾乎是哀求。
“我要去閨蜜家玩一會。。。”說了閨蜜的地址后,郭珂盈掛掉了電話。留下周云安風中凌亂……就五分鐘……
周云安照著百度地圖,一路走一路打聽,終于來到了郭珂盈的閨蜜家,接她回學校。
郭珂盈一直嘟著嘴,悶悶不樂的。周云安一直道歉,說自己錯了,是自己不好,下次一定不這樣。
千求萬求的,郭珂盈終于心情好點了。在宿舍樓下,親了一下周云安一下,就上樓去了。
周云安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自習室,看著自己的伙伴還在那里做著設計,感覺很過意不去。
“對不起啊,今天我女朋友。。。”
“不用說了,我們都懂。。。”王怡看著狼狽的周云安,眼神里閃過一絲心疼。不是因為愛慕,只是因為和周云安是朋友,知道他是一個很不容易的人。
“你就那么喜歡她嗎?”王怡不禁問道。
周云安轉過身來,迷茫地問,“你剛剛說什么?”
王怡躲閃著目光,摸了摸鼻子,“沒什么。”
二
周末的早上,周云安已經早早地起了床,來到自己打工的便利店。自從上大學以來,他就沒有問家里人要過一分錢。
為了讓自己有錢讀書和生活,周云安要拼命的學習和工作,得到高額的獎學金以及很不錯的經濟收入。
生活雖然很艱辛,但是周云安覺得很幸福。有女朋友也是一個意外,在咖啡店當服務員的時候,看見一個女孩子把咖啡灑在裙子上了,就幫助了她。結果他們是一個學校的,一來二去兩個人都看對眼了,于是就在一起了。
每個周末的早上,整理好便利店開門的事情后,周云安總會離開一小會。
周云安提著給郭珂盈買的愛心早餐,站在女生宿舍樓下。陽光很燦爛,夏天的早上總是給人青春的感覺。周云安是那種陽光溫暖的人,不論怎么看,都不會讓人產生厭煩的感覺。
郭珂盈穿著粉色的睡衣,睡眼惺忪地走出宿舍樓,看到陽光下帥氣的周云安,一時有點挪不開目光。
“珂盈,快吃早餐吧,不然就涼了。”周云安急步走到郭珂盈身邊,把早餐遞到她手上。
周云安看了看時間,“珂盈,我先去打工了,中午一起去食堂吃飯吧,晚上再陪你逛街,好不好?”
郭珂盈嘟著嘴,有點不開心了。“可是我想你今天一直都陪著我。”
“珂盈乖啦,晚上陪你好不好,我盡量早點下班。”周云安溫柔地說道。
看著周云安都這樣說了,郭珂盈冷著臉,“好吧,那你早點來接我。”
周云安目送郭珂盈上樓后,才轉身走向打工的地方。自從有了女朋友以后,周云安覺得自己是幸福的,她那么美麗可愛。只是心里總感覺有那么一點點的疲倦吧,沒理由。
三
夜色降臨,又是萬家燈火時。周云安陪著郭珂盈在繁華的街道上走著,郭珂盈拉著周云安每家店鋪都想進去看看。在一家護膚品店,郭珂盈望著那套自己喜歡的套裝,遲遲不肯離開。
其實郭珂盈的家庭環境真的很好,父母都是工程師,教授。從小父母也寵溺她,一直都生活在溫室里。也養成了所以人都得讓著她,圍著她轉的壞習慣。
周云安看著女朋友渴望的眼神,真的不知道怎么拒絕。拿出剛剛領到的助學金,買了那個套裝。這大概是周云安第一次買這么貴的東西,就那么小小的幾瓶,就要七八百塊。
看著郭珂盈幸福的微笑,周云安笑容不達眼底,感覺很心疼。從農村來到城市上大學,周云安一直很節約,只希望自己能順利畢業,找一個好工作。
然而這一切只是一個開始,郭珂盈喜歡的東西越來越多,周云安也真的不想看到郭珂盈失望的眼神。
其實從一開始,郭珂盈從未向周云安索要過任何東西,只是那種渴望的眼神,讓周云安覺得應該買給她。
提款機前面,周云安望著銀行卡里安靜的幾十塊錢。有點迷茫,有點無助,有點恐慌。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子,馬上又該交學費了。
一起做項目的王怡看到周云安悶悶不樂的坐在電腦前,眼神空洞,感覺他的身上仿佛有一種東西在流失。不過這只是一種感覺,因為他和以前一樣,溫和有禮貌,是個好少年,王怡盯著他,想找出那點不同。
突然,一陣電話聲響起,是王怡的男朋友打來的,叫她一起去吃飯。有一段時間大家對王怡的身份很好奇,出門有豪車接送,感覺是富家千金,還有同學看到他與黑社會有接觸。不過后來一直沒有所以然,大家也就淡忘了。
四
周云安還是點開了那個網頁,并從上面獲得了一大筆錢。看著銀行卡里的巨額存款,他的眼里沒有笑容,只有深深的不安。
新的一學期很快來臨,周云安像往常一樣在宿舍樓下等郭珂盈。等了一個鐘頭,她還沒有下來,心里知道她可能生氣了,怪自己放假沒有找她玩。
周云安想拿出手機給她打個電話,不經意間看見了自己的手,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可是上面的死繭、傷口猙獰,仿佛在嘲笑他。
他這一個假期都在拼命的打工,去當家教,做服務員,甚至是清潔工。他每隔幾天就會收到高利貸那邊的電話,他驚慌失措,他害怕不已……
可是就算是這樣,周云安對郭珂盈還是那么好,每天都會打電話關心她,每天也都會道歉,說自己不好,不能陪她。
看著手中的禮物,里面是一條水晶手鏈,外面是華美的包裝,深藍色的盒子,淺紫色的帶子綁成的蝴蝶結。安安靜靜地躺在手心,是如此的浪漫。
手機又是一陣急促地振動,看著這催命似的號碼,周云安把手機又放回了兜里。閉上眼睛,又再次睜開,深吸了一口氣,接通了電話。
幾分鐘后,周云安蹲在了地上,沒有表情,木然的像一尊雕像。他茫然的看了一下四周,歪歪斜斜地站了起來,手里的禮物掉了也渾然不覺。他如木偶般向前方走去,一步、一步…………
郭珂盈還在寢室生著悶氣,心里也很疑惑樓下的人怎么還不給她打電話。她等了好久,終于等不住了,悄悄的來到窗前,想看一下樓下的情況。一眼望去,樓下連個鬼影子都沒有。瞬間就更生氣了,哼,以后你怎么求我,我都不會原諒你的,她咬牙切齒地想道。
時間轉眼就過去了一周,郭珂盈又一次地點開了手機,還是沒有周云安的消息。心里有點生氣,但更多的是不安,她又不想拉下臉來給周云安打電話。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郭珂盈終于忍不住地撥通了那個號碼,當她正在想該如何責怪周云安的時候。電話那頭傳來的卻是,“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郭珂盈徹底慌了,一個對你很好的人突然消失了,這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個打擊。
那是一個陽光燦爛的星期四,郭珂盈見到了消失了很久的周云安,他憔悴了許多,眼睛也沒有了神采,他的身后還跟著一個中年大叔,一路上很兇地在指責他。
她就站在理他一米的地方,周云安直接地走了過去,根本就沒有理睬她。郭珂盈鬼使神差地跟在他們后面。
教務處里,校領導告訴周云安的爸爸,他兒子欠了高利貸,需要盡快還上。周云安的爸爸冷漠地看著周云安,“那是他的事情,我管不了,當時我不讓他來讀大學,他自己硬要來的,現在出了事,自己負責…… ……”
郭珂盈腦袋一片嗡嗡作響,后面的話都沒聽到了。怪不得周云安那么有錢給自己買了很多東西……原來他……郭珂盈捂住自己的嘴,無聲地流著眼淚。
可是她爸爸是絕對不會接受一個借了高利貸的男朋友,想著自己爸爸,郭珂盈轉過身,想下樓去。可是腳竟然有一點軟,她不得不扶著樓梯下樓。周云安,對不起,我很想幫你,可是這是不被允許的。
周云安的爸爸撂下一隊絕情的話,徑直推開門走掉了。校領導剛想出聲叫住他。周云安站了起來,“我會自己處理好的,不要再去找那個人了。”給校領導鞠了一躬后,也離開了。
五
烏云掩蓋了月光,昏暗的巷道里,傳來一陣悶哼聲。周云安痛苦的躺在地上,大口地喘息著,嘴角流血不止,身體上滿是傷痕。“你小子到底什么時候還錢?”領頭的大哥應該是打累了,蹲在地上看著蜷縮的周云安。
“我沒錢,你們打死我吧。”周云安眼睛都沒睜,呢喃道。
這一群混混真的被激怒了,老大叫他們來收帳,都是些窮鬼。拿起手中的鐵棍,準備下狠手。拳頭棍子又一次落在了周云安身上,他痛苦的在地上翻滾著,希望得到一個解脫,看到那根鐵棍向自己的頭部靠近,周云安閉上眼睛,準備迎接死亡。
“住手!都給我停下!”王怡看著那驚險的一幕,不禁心里一寒。那幾個混混看見了王怡,有一絲詫異,又有一絲畏懼。
扔掉手中的東西,點頭哈腰的給王怡打招呼。“大嫂,你怎么在這里,有什么事給小弟幾個吱一聲就是了。”
王怡冷冷地掃了他們幾個一眼,“放了他!”幾個混混還想說點什么,可是看到王怡垮下的臉,以及冰冷的目光,默默的站在一邊。
王怡把周云安扶了起來,“去給你們頭兒說,他的錢,我替他還。”說完就頭也不回的架著周云安離開了。
醫院里,病床上的周云安艱難地睜開眼,望著周圍一片潔白,感覺自己好像死了,現在是在天堂。
王怡放下手中的食盒,摸了摸周云安的額頭,見燒已經退了,不禁松了一口氣。
“你到底喜歡那個女的什么啊?她那么霸道、無理取鬧。”王怡真的很好奇。
周云安嚇了一跳,看見王怡就明白了昨天發生的一切,原來昨天他失去意識后,是王怡救了他。
“她雖然對我很兇,可我體會到了一種溫暖,我家里的人對我總是冷冰冰的,不像她,在我面前有各種情緒,這大概就是我喜歡她的原因吧。”周云安網望著天花板,邊回憶邊講道。
其實那一天遇見郭珂盈的時候,他看見了她,他也知道她一直跟著自己。可是他已經沒有給她幸福的資格了,周云安甚至幻想著,郭珂盈會不會為自己說話。然而一切都是那么平靜,她甚至從那天后,遇見了就繞開他走。
“我終于知道你身上流失了什么,是自信。”王怡肯定的說道。
“以前的你,舉手投足都是陽光的氣息,而現在你眼中沒有了那種光芒,只剩下空洞。”
周云安歪著腦袋,仿佛在回憶以前的自己。可他突然痛苦的閉上眼睛,“已經回不去了。”
“既然回不去了,那么你愿不愿意從新開始?”王怡盯著堅定地看著他。
看到他眼中地不解,王怡難得地露出溫柔的笑容。“你當我弟弟好不好?”
“你不是很好奇我為什么一直對你那么好么?那是因為從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我就覺得你好像我的弟弟,那個為了救我而犧牲的弟弟,我唯一的親人。”說到這里,王怡的呼吸變得沉重了起來。
不過轉眼間又恢復了笑容,只是她眼睛的那滴淚讓周云安覺得刺眼。
“姐~”周云安鬼使神差地叫了一聲,又感覺有什么地方怪怪的,害羞的低下頭。王怡噗嗤一聲笑了,笑容像四月的春光,周云安心中的寒冰瞬間崩塌。
“弟弟乖……”王怡揉了揉周云安的頭。
“我們拉勾好不好,一切從頭開始。”王怡調皮地動了動手指。
周云安此刻感覺很溫暖,眼中也慢慢的有了神采,“好,拉勾,從新開始。”
明亮的病房里,兩個人笑成了兩朵花,這是純粹的親情,希望未來彼此陪伴,互相幫助,各自找到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