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戒》是汪曾祺老先生的作品,讀起來像是看到了一個溫情浪漫的舊社會,各事各人,美景美食,如潺潺流水,緩緩的流入心間;還像幅畫兒,看著看著,那畫兒自個兒就動了起來,演出了人情世故,平淡的精彩。
簡單介紹一下汪老先生:
汪曾祺,江蘇高郵人,1920年3月5日出生,中國當代作家、散文家、戲劇家、京派作家的代表人物。被譽為“抒情的人道主義者,中國最后一個純粹的文人,中國最后一個士大夫?!蓖粼髟诙唐≌f創作上頗有成就,對戲劇與民間文藝也有深入鉆研。作品有《受戒》《晚飯花集》《逝水》《晚翠文談》等。
汪曾祺的散文沒有結構的苦心經營,也不追求題旨的玄奧深奇,平淡質樸,娓娓道來,如話家常。
汪曾祺的小說充溢著“中國味兒”。正因為他對傳統文化的摯愛,因而在創作上追求回到現實主義,回到民族傳統中去。在語言上則強調著力運用中國味兒的語言。汪曾祺小說中流溢出的美質,首先在于對民族心靈和性靈的發現,以近乎虔敬的態度來抒寫民族的傳統美德。為此,他寫成了膾炙人口的《受戒》和《大淖記事》。
看《受戒》時,里面一個一個的小故事,一個一個鮮明的人物,活潑開朗的英子,精致手巧的巧云,沉默能干的侉奶奶……都在汪老筆下,三言兩語的勾勒出來,又有血有肉,性格棱角分明。
他寫小地保李三,叫喚著:
“歲尾年關——小心火燭!——”
“火塘撲熄——水缸上滿!——”
“老頭子老太太,銅爐子撂遠些——”
“屋上瓦響,莫疑貓狗,起來望望——”
“歲尾年關,小心火燭——”
……
看書中寫李三最高興的事,是有人來還愿,驀地心頭一熱,以為是小地保懷揣著顆體恤相親的善良心腸,卻不想是“供一個豬頭……”,我當時一口水就要噴出來,這么叫人忍俊不禁的小人物,鮮活鮮活的,躍然紙上,還有后續:
“一個七斤半的豬頭,夠李三消受好幾天。這幾天,李三的臉上隨時都是紅噴噴的”…
這一絲小得意、小心機和小手段,還透著絲小慶幸,都融匯到了當地人的人情世故、你來我往中。這些無傷大雅的“壞心眼”,也就成了寧靜風景中鮮艷的一抹顏色了。
寫一些人物:
“正街上有一家豆腐店,有一頭牽磨的驢。每天上下午,豆腐店的一個孩子總牽驢到侉奶奶的榆樹下打滾。驢乏了,一滾,再滾,總是翻不過去。滾了四五回,哎,翻過去了。驢打著響鼻,渾身都輕松了。侉奶奶原來直替這驢在心里攢勁兒;驢翻過了,侉奶奶也替它覺得輕松?!?/p>
總是這么些日常的描寫,許多人經歷過都會忘了的小事,卻都被作者記下來了;當讀者再讀起來,便會覺得這么熟悉,這么懷念,好像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好像自己以前,也認識個這樣的人;和作者又感同身受,看到了記憶中的故鄉。
汪老喜歡寫環境擺設,大到鎮子的地理環境、植物花草,小到桌上的精致擺設,而且總能和住在此處的人物聯系起來,這個人就該住這樣的房子!就一定會把桌子擺成這個樣子!精準干練,仿佛汪先生當時就是這家人家的鄰居,看著他們吃晚飯,家中小兒去上學堂,平時沒事去鄰家坐坐,嘮嘮家常,也心存疑問,書里的人那么多,總不能每個人的故事都是看著過來的吧。
最有趣的是看書中常常會感到餓,即使剛吃過飯,也被里面描寫的吃食饞的口水直流,一個發黃發白的糜飯餅子也想去嘗嘗,發甜發酸到底是個什么味道,烤的焦焦的,咬起來肯定也脆脆的吧!
還會感覺到一絲絲悲傷,因為死亡也被寫的很坦然,故事卻被看客都看在眼里,于是當死亡到了,作者輕飄飄的說“侉奶奶死了”,不帶任何渲染的寫然后——發喪送葬——錢不夠了賣榆樹——楊老板又大賺了一筆……
好像就這么帶過了,仔細一想與前文對應的很多點,讓人心口堵得慌,唏噓不已。
一個人口味最好雜一點,耳音要好一些,能多聽懂幾種方言。口味單調一點,耳音差一點,也不要緊,最要緊的是對生活的興趣要廣一點。
——汪曾祺《五味》
都說作家是通過作品來寫自個內心的,我相信汪老一定像他的作品一樣質樸可愛,“我手寫我心”,一定是個可愛、貪吃、貪玩又良善的老頭兒。
現實中也確是如此;我一直想讓自己成為一個有趣的人,看過汪老寫的上面那句話之后,覺得被戳了一下子:
“一個人口味最好雜一點”,喜歡的東西多一點,這樣能常常得到快樂,得到美好也會回饋美好,對世界就會保持善意;
“耳音要好一些”,能聽故事,能聽勸告,能聽笑話,能聽有的聲音,也能聽沒有的聲音……接觸的信息越多,思想越多元化,理解也越深刻;
“能多聽懂幾種方言”,能去一些交流無障礙地方,了解文化故事,豐富閱歷,增長見聞,給自己的未來鋪路;
“最要緊的是對生活的興趣要廣一點”,保持好奇心,想嘗試什么就去嘗試,結果也許不是最好的,但至少此事是做過的;人一生的選擇本就極少,開多一些路子,也就相當于給自己多一些的選擇權。
這就是我想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