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緣地帶》長篇連載

? ? ? ? ? 陳喜良的心事

陳喜良心里雖然很急,可是他不愿意首先提出這樁婚事,他心里面打著自己的小九九,如果是自己首先向張家提親,有失于他陳喜良的面子。一般說來這事兒都是男方主動向女方提親,自己主動了讓人家瞧不起,說他陳家的閨女不金貴,還得說他陳喜良不值錢。再說了,如果那樣的話,將來小兩口一起過日子,難免有個長舌頭碰短腮的小摩擦,小鐵匠肯定說,是你爹托人把你嫁給我的,主動權就握在人家手里了。也怕別人說他陳喜良是看上了張家的鋪子,他心里雖然多少也有這樣子的想法,也不希望讓別人在背地里說三道四。怎么讓張家主動來登門提親呢?這個又想要面子又愛財的陳喜良,翻來覆去地想了好幾天,也沒想出一個合適的主意。


陳喜良是這里的老戶,可是門戶不大。母親生下他們哥倆,哥哥陳喜庫生下來就有毛病,用現在的醫學解釋就是腦癱。雖然不是很嚴重,生活基本能自理,但是還是沒人愿意把閨女嫁給他。當地人打招呼時,習慣叫對方的乳名或外號,這樣叫著親切,也省事。在家里爹媽就叫陳喜庫為庫子。由于褲子和庫子是同音,時間一長,也就只剩下褲子了。按照風俗習慣,如果哥哥或是姐姐沒成親的,弟弟或是妹妹就不能先成親。陳喜良有一個半精半傻的哥哥褲子擋著,到了二十三歲還沒有媒人上門提親。陳喜良是一個很機靈的小伙子,家境也可以,褲子只知道上山砍柴尋草放牛,只知道干活不知道爭吃要穿,餓不著凍不著就行。陳喜良看到村子里和自己年齡相仿的,都結婚成家了,有的都當了爹,抱著孩子不無炫耀的東家進西家出,他心里頭很著急,知道為什么又說不出口,爹媽也是干著急沒有啥辦法,只能埋怨自己,不知道哪輩子殺驢殺馬做了孽,生了褲子這樣一個現世報。就在因為受褲子的影響,為自己討老婆的心事發愁時,老天用一種殘酷的方式,幫陳喜良解除了困擾。那年的夏天很熱,褲子和以往一樣牽著兩頭牛沿著河邊去放,可是到了正晌午了還沒回來。那時候,多數莊戶人家都是根據日頭影子來判斷時間。每天到了這個時候,褲子早就準時牽著牛回來了,而且肩上一定扛著一大捆鮮嫩的綠草,那是他為牛準備的夜料。飯菜端上桌子有一袋煙的功夫了,還不見褲子的人影進院。這一陣子正趕上松花江漲水,江水順著小河倒灌,一些原來很淺的河水也跟著猛漲。。。。褲子的父親覺得不對勁兒,甚至有一種不祥的感覺,他不敢怠慢,從炕上一骨碌翻身下地,連鞋子也沒穿就朝著褲子經常放牛的地方跑去。


預感的事就這樣無情地發生了,褲子因為下河給牛割草,掉進河水里就再也沒爬能上來。一會的功夫,河邊聚攏了一大群的鄉親,褲子的媽媽坐在河邊捶胸頓足,鼻涕一把淚一把地哭一個死去活來。幾個婦女一邊往回拉,一邊勸著她,但這些不起一絲的作用。褲子是光著屁股下河割草的,鞋和衣服還規規矩矩地放在河邊。兩頭吃飽喝足的黃牛呆呆地站在褲子的衣服跟前,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瞪大了眼睛,在人群里尋找朝夕相伴的主人,等著跟在他的身后一起回家。


原來,褲子和每天一樣,沿著河邊牽著兩頭牛吃草。在牛沒吃飽之前,他從來不松手,父親告訴過他,別讓牛禍害地里的莊稼,他記得很牢。牛吃飽后不再亂跑了,他就去河中間的一小片河灘上割草。那里的草長得非常好,因為周圍有水隔著,沒有牲畜去那里。褲子每天割草的時間把握得恰到好處,不能早,割下來早了,草就被曬蔫了,牛不愛吃。也不能太晚,晚了,兩頭牛就得站在河邊等,他不忍。河水平時不深,剛過膝蓋,褲子每天等牛吃飽了以后,就脫了衣褲去河灘割草。他只記得河水是剛過膝蓋,他不明白,河水一夜之間的猛漲會到了要命的深度。他只知道河灘里的草是最好的,那里的草泛著翠綠,那里的草透著油光。他知道牛愛吃,牛是他的朋友,這些年來,在這片靜靜的河谷里,忠實地陪在他身邊的,也只有這兩頭被他喂得水光溜滑的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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