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細風拂柳,玉珠落塘,細膩的雨落在傘上,發(fā)出悶悶的響聲,時輕時重。
? ? ? ? 鎮(zhèn)上的房屋似乎千篇一律,不知在巷子里拐了幾個彎,竟走到了鎮(zhèn)子的西南角,是巷末了,渠里的水流也變緩了。
? ? ? ? 順著墻邊的綠蘚,到了一處干凈的階前,深棕色的木門、烏黑的瓦檐又添了幾分靜穆。
? ? ? ? 十一歲的沈依依是第一次來到這里,她是與父母來看望病重的伯伯的。伯伯幾十年前來到這里,被煙雨江南絆住了腳,被這里美好的人絆住了腳。他本是前途無限的金華戲演員,可卻隱匿在深巷中,收了徒,把畢生所學毫無保留的交了出去。
? ? ? ? 扣了門,沒一會兒,伯母將門扉輕輕拉開一角,看清來人后,才緩緩打開。門里露出的那雙眼睛很漂亮,清亮卻深如淵沼,與以前見過的眼神里凈是柔情的伯母不大一樣了。
? ? ? ? 簡單的寒暄,一行人進了園子,偌大的院子有些冷清,只幾棵茂盛的樹,書上棲鵲。
? ? ? 廊上,窸窸窣窣,應(yīng)聲望去,是三個小男孩,八九歲的樣子,想必是伯伯的徒弟。好奇的看了看,沈依依隨著父母來到主堂。
? ? ? 高大的伯伯如今坐在椅子里,矮了。頭發(fā)白了好多,向來挺直的背也塌了下去,“這病啊,怕是再難轉(zhuǎn)好了,及時行樂啊,哈哈哈”,他僵硬的笑著,讓眉目里的和藹充斥著惋惜。伯伯是笑著的,而伯母倚著茶桌,眼底反出淡淡的光。
? ? ? 被父母招呼出去玩,沈依依獨自邁出主堂,回頭看時,分明看到伯母將帕子往臉上遞。
? ? ? ? 正發(fā)愣,被一只小燕吸引,來到了后堂一小間門外,小燕回了檐上的小巢,沈依依也無所適從了。
? ? ? 正要離開,婉轉(zhuǎn)的唱腔盈耳而來,是從屋里傳來的。
? ? ? ? 被這音調(diào)牽住了,手不自覺的附在門上,輕輕推開,光影順著開門的縫隙在地面上散開來,漫延到一襲白衣之下。
? ? ? 眼神向上移去,一把折扇在修長的手上攤開,上面是一幅山水畫,看的入迷。相隔不遠,兩人都呆呆的,互相用眼神刻畫對方。
? ? ? 對面的人緩緩走來,清俊的臉在流動的光中慢慢呈現(xiàn),頭發(fā)半披在肩上,烏黑的發(fā)髻折出光來,他的眼睛如潭水,平靜,有風拂過才會激起點點水波。
? ? ? “你是舅媽的侄女,對嗎?”聲音很輕,但很清晰。
? ? ? ? “是…是的。”說著眉又低下去,視線再次落在折扇上。
? ? ? ? 對面的人歪了歪頭,與沈依依的眼神相撞,“喜歡?”
? ? ? 恍然,沈依依睜了睜眼,點了點頭。
? ? ? “那,送給你吧。”
? ? ? ? 遲緩的接過,沈依依是個不聽媽媽話的孩子,因為她接過了陌生人的東西。
? ? ? ? 她微微張開嘴,流出“謝謝”兩個字。心里沉沉的,也許是愧疚自己犯了錯,也許是別的什么。
? ? ? ? 不明白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慷慨的人。
? ? ? ? 扇子真的好看極了,風撩動,穗子一擺一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