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安靜的夜里，這幾下敲門聲顯得有些刺耳，把Q從他雜亂的想法里猛地拽回了現實。他知道自己絕不能再顯示出什么異常了，于是趕緊故作鎮定地說：“沒呢，怎么了媽？”

“沒什么事兒，想和你說說話。”

其實此時門外的E心情同樣有點復雜。事實確實如Q所猜測，家里一個人工作忙，一個人學習忙，平時也就E在家的時間稍微多些。她喜歡把家里收拾得妥妥貼貼，在忙家務的時候她總會有種徹底放空的感覺，偶爾的孤單和一些工作上關于學生和家長的煩心事都能拋在一旁。

因為最近Z市連續的好天氣，有天空閑的時候，E把櫥柜里冬天的被褥厚衣服都拿出來大曬了一番，為馬上到來的冬天做準備。翻箱倒柜，好不熱鬧。做完這些事的她，愉悅又有一絲亢奮，干脆一鼓作氣來了個小型的大掃除，決定把一些邊邊角角的地方都清理一下。

真會是美好的一天吧，如果不是中途在兒子書桌角落的抽屜發現了一本“白皮書”——或者不能算書，只是一本印刷粗糙的讀物，純白色的封皮讓人不會多想。但她只打開翻了一眼就發現了端倪。

難以描述她此刻的心情，當然，她早就知道兒子長大了。忘了從什么時候開始，這小子換衣服一定要回自己的房間，關上門，顯著有點刻意。內褲也總是自己洗了。另外那些更明顯的變化自不必說：隆起的喉結、稀疏的胡須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青春痘，早沒了少年時期的可愛樣子。但當E翻開這本白皮書之后，所有這些零散的印象才終于總成了一道清晰的聲音：兒子真的長大了。恍然間，像有一雙隱形的手，把她最愛的兒子推得離自己遠了一步。

她又大體翻了幾頁，書中內容確實連她看了都臉色緋紅，但也有些許不適。作為女人，她知道，情感在性中是非常重要的，而這本書當然完全忽略這些，男主“搞定”每一個女人似乎都是輕輕松松手到擒來，甚至經常對對方帶有一點鄙棄。性描寫大多是粗重甚至暴力的，當然最主要的是非常直接，好像男女之間除了做愛就無事可做了。性愛在這本書中，就像經過了哈哈鏡的反射，十分荒誕。

放下這本書后，她一陣恍惚之余，陷入了糾結當中。要如何應對這件事呢？裝作若無其事物歸原位嗎？她實在不愿意讓兒子繼續看這樣的東西。此時她后悔的是，自己沒有在對孩子的性教育上做過什么努力，如果自己能早點幫他解答青春期的困惑，教他正確的性知識和觀念，他應該就不會對這些東西感興趣吧，即便他還是會看，自己也不用像現在這樣擔心他受到不好的影響了吧。

當時的自己，不知是害羞還是擔心孩子早熟，甚至刻意回避孩子這方面的出之于單純的好奇心的問題。一次在母子兩個一起洗澡時，兒子問她為什么媽媽沒有小雞雞，她支支吾吾顧左右而言他，甚至言語中有點嗔怪兒子提出這個讓她難堪的問題。事后，她還開解自己：我們的父母不是也沒教過我們這些嗎？現在不也好好的。長大了自己就慢慢會了解的。

于是她轉念又想，他這個年紀看些這種東西應該也談不上什么壞事或者大事吧，是不是自己太大驚小怪呢？雖然價值觀不太健康，但她知道自己老公也說過他年輕時也是通過色情小說和AV來完成性啟蒙的。

又這樣思索了半晌，她最終還是決定不要放回去，不好的東西就是不好的，她老公這樣長大的不代表兒子也要這樣長大。她也知道，這件事在提醒自己，她應該抓緊時間做一個真正合格的母親了，不僅要關心孩子的生活學習，還要關注他的生理心理和情感狀態。她已經錯了幾年，不能再錯下去了。她決定還是先找孩子聊聊，多一些了解，然后慢慢地跟他溝通一些正確的性觀念和性知識。雖然想到就頭大，好像怎么也開不了口和孩子談這些話題，但她知道真的不能等了。

此刻，Q已打開了臥室的門，然后三兩步跑回到床上收拾這這那那，做出一副準備睡了的樣子。E走進來，輕輕關上了門，然后坐在床邊，佯裝鎮定的看著兒子。Q最終也沒什么可忙的了，被子蓋好腿，上半身坐著，同樣佯裝平靜地問道，“怎么啦，媽？”

“這個星期在學校過的怎么樣？”

“還好吧，老樣子唄。”

“下次月考什么時候？”

“下周四。”

“嗯，別壓力太大。媽知道你一直都很棒的，很多時候失利反倒是因為太緊張了。今年雖然重要，但一定要注意調整心態，輕松應對。有什么心事要多跟媽說。”

“嗯，我知道了媽”，Q故作認真的說，希望自己的表現能讓她滿意好趕快結束這次對話，想到那本書可能被媽媽拿了，他現在尷尬到爆，真想立刻用被子把自己臉捂起來。

可沒想到的是，E聽到這話好像更來了精神，屁股往床里蹭了蹭，然后放低聲音似帶笑意又有點認真的說：“那媽問你，在學校有沒有喜歡的女孩？”

Q登時心臟一緊，他當然知道這話意味著什么。這明白表示，那本書絕對是被媽媽拿走了！所以她才會來旁敲側擊問自己有沒有喜歡的女孩！之前他們之間從來沒聊過這個話題！如果說之前自己只是這樣猜測，已經尷尬到不行。現在事實如此明顯，更不須提他心中是何狀態。此刻柔軟的床都好似變成了一張針氈，讓他忍不住下一刻就想逃離。

拋開這一切，一個母親半開玩笑得問問自己的孩子有沒有喜歡的女孩，當然再正常不過。于是Q也此時也只得忍耐，只作出一些尷尬的樣子回應說，“媽，你說什么呢…我現在也不是想這些事的時候啊…”

E也意識到自己問得有點太直接了，但她也實在不知道怎么自然地把話題往這上面拐。得到兒子有些逃避的回答，她愣了一下，然后干脆更直接地說道：“好孩子。不過就算有也是沒事的，你也算半個大人了，有喜歡的女孩是正常的。媽不會因為這個批評你的。就算沒有喜歡的人，你這個年紀，肯定會對異性越來越好奇、感興趣，這也是正常的。不過你要記得，有些事不能操之過急，你要先和喜歡的人相處培養感情，以后長大了，然后在互相愿意且安全的基礎上，才能……”

“媽！”Q此時的臉已經徹底的紅成了烙鐵。在大聲喊停了E的話之后，他也迅速低下了頭。

“怎么了…？”E好奇地看著他說。兒子此刻像是非常難受，是自己還是說的太直接了嗎？

“怎么了兒子？”她繼續心疼地問。

Q低頭沉默了半晌，然后蚊子哼一般地說：“媽，我錯了…我不會再看那個了…”邊說，他邊不可抑制地抽泣起來。

E這時才恍然大悟，自己實在是太傻了，他早已發現那本“白皮書”不見了，而自己說了這些話，幾乎相當于明白告訴他是自己拿走了，然后現在來批評教育他了。

她知道自己當然不是來批評他的，這件事又哪里怪得了他呢？要怪，也是怪家長做得不夠好吧。可此時說什么都晚了，Q抽泣地幾乎穿不上氣來，又能聽的進去自己說什么呢？E的心里愧疚難當，夾雜著對孩子的無限心疼，她于是迅速脫掉鞋子，上床坐到孩子旁邊，輕輕把他摟到自己懷里，就像在他小時候每次受了委屈時她會做的那樣，一邊輕輕拍著他的背，一邊低聲地解釋著：“媽媽不是來批評你的，其實這個事不算什么，更沒什么可怪你的。只是媽媽怕你看那些會受到什么不好的影響，有什么不好的行為或想法，以后還是盡量不要看那些書了，乖兒子，可以看一些健康正面的，要讓自己對這些事有健康的觀念。”

Q本來哭的頭都昏了，在媽媽溫柔的撫慰下，慢慢地也安靜了下來，聽到她原來沒有怪自己，雖然還是抬不起頭來，但心里沒那么難過了。于是就那么低著頭呆在E的懷里，沒有了聲音，只剩身體還偶爾顫抖一下。

此刻臥室里的空氣異常寧靜，聽得見秒鐘走動的聲音。慢慢地，母子兩個人都累了，就這樣抱著睡著了，一副畫面好不溫馨。

又不知過了多久，Q猛地醒來，雖然還閉著眼。黑暗中，眼睛周圍一片濕熱，是他尚未干的淚。淚水早已打透了E的衣服，那是一件又薄又軟的連體睡衣。Q又覺得他呆的地方軟軟的，讓他好舒服，好安心。不自覺地，他動了動有些僵硬的頭，好像在尋找一個更舒服更軟的角度。這一動不要緊，他立刻回想起了一切，他是把頭埋在媽媽的胸上！一道電流流過全身，他用閃電一般的速度坐了起來，緊張地看著自己剛剛埋頭的地方。

因為淚水打濕的緣故，原本就薄軟的白色睡衣此刻幾乎半透，顯示出和薄布緊緊粘連著的肌膚。這些肌膚有著豐滿的弧度，E姣好的身材幾乎已經完全無法被衣服所遮蓋。再下方一些，雖然E穿著內衣，但左右也各有一個小小的凸起。他知道這是他曾經吸吮母乳的地方，曾讓小時候的他倍感安心，一含上就總不會再哭了。但此時，那種感覺早已全忘完，只覺得那兩個凸點就像兩根鼓槌敲的他的心前所未有的躁動，幾乎就要爆炸。

這一切都發生在他坐起來睜眼后的幾秒鐘，然而對他來說好似一整個晚上那樣漫長。直到E也睜開惺忪的睡眼，他才猛地用手揉自己的雙眼，也假裝剛剛醒來的樣子，還伸了一個懶腰，但沒發出任何的聲音。

E從淺睡中恢復了清醒，看著兒子的動作，溫柔地笑了，“這么大了還哭成這樣，都不像男子漢了”，然后伸出手去一邊撫摸Q的淚痕一邊說，“好了，都過去了，以后要注意我跟你說的哦。”

“嗯。”Q重重地點了一下頭。

E于是滿意地下了床，也伸了伸懶腰，開門走了出去，將要關門的一刻，又把頭伸進來，滿臉笑容的說，“晚安！”，然后“木阿”隔空親了Q一下。回到臥室，H因為晚上喝的白酒早沉沉睡了。她也收拾心情，躺到一旁。

這邊的Q卻是久不能平靜。今天晚上發生的事，讓他怎么能睡得著呢？但他努力安撫著劇烈的心跳，對自己說，你不能想這些，不能想這些。你聽媽媽的話就可以了，別的不能想。像是神經病一樣，他跟自己重復著這些話。不知是哭累了還是怎樣，他竟然很快睡著了，睡得還很沉。

不僅如此，他還做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