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佛曰:十指合,佛燈下,月透指縫,愁作袈。青瓷瓦,宮墻內,胭脂盡碎,弦月醉。
時光像灑下玻璃透明的范疇,一不小心,恍惚間已經到了白頭。看著手背上晃動的藥瓶,忽然想起那年的月笙,也是這樣咳著,累著,晃動著。
有時候還喃喃自語道:本以為我們兩本無緣分,你已嫁,而我已娶,那是不可能相交的兩條平行線。
可是,他到底不會心疼人,小冬我早一點遇見你就好了,那樣你就可以少受很多苦。
每每聽到他說這些話。我總是對他說:幸好,還有你。
有人說:事實上,機場比婚禮現場見證了更多真摯的接吻,醫(yī)院的墻壁比教堂聆聽了更多的禱告。
那段時間,有空的時候,我就去拜佛。愿用我十年壽命,換月笙一年安康。
可惜歲月還是太短,他走了,留下我孤零零地度過了好多年。
1977年5月26日,那一天的太陽極好。
恍惚間,我又看到了當年和他一起散步的場景。
只看到他對我回頭微笑,我爬在他的背上喃喃自語道:我記得你十年,想你用十天,來生還你一輩子。
02
壘起的牛糞算不了寶塔,穿著戰(zhàn)袍的不一定是英雄。
1925年,我18歲遇見自己的第一個男人,梅蘭芳。
在臺上,我是風流倜儻的正德皇帝,他則是千嬌百媚的李鳳姐,正是這一出《游龍戲鳳》,讓我的心里有了他。
然而此時的他已經有了兩個夫人:大夫人王明華,因體弱一直在天津養(yǎng)病;二夫人福芝芳,一直在北京操持著家務。
那時候,我滿心歡喜,以為找到了屬于自己的良人。那時候,他整夜發(fā)愁。
有一次,我竟在無意中發(fā)現的幾絲白頭。我曾笑對他說:是不是又讓你為難了?
他眉頭緊鎖,莞爾一笑說:別想太多,我們很快結婚了。
我們兩結婚那天,天極好,可是他的臉極黑。我原以為是他為婚事操勞,卻不想兩心相悅,到頭來卻是鏡花水月。
我住進了”綴玉軒”,我一直以為這是我的婚房,卻不知只是他囚禁我的牢房。
結婚之后的我,很少登臺演出,每日看書,吊嗓子,好不快樂,直到婚后9個月的時候,一樁槍擊案的發(fā)生。
我的粉絲因為嫉妒,錯手殺了他的朋友。
那一刻,他又怕又怒。看著我的眼神,簡直要殺了我。
我不知道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他整日躲我,而我只當他吃醋。可后來,我心已涼。
1930年11月,北京的天好冷。將他一手帶大的母親去世。我剪了短發(fā),戴著白花,前去祭奠。我站在婆婆的靈堂外,哭的淚眼婆娑。
他的二夫人不同意我進門,他的管家將我逐出門外,他也沒有阻攔,而是聽之任之,淡淡的說道:“你回去吧,你回去。”
面對著沒名分,面對著沒情分,我開始揮淚斬情絲。要斷就徹底,我斷就干凈。
我在《大公報》第一版連登三日啟事:“冬當時年歲幼稚,世故不熟,一切皆聽介紹人主持。名定兼祧,盡人皆知。乃蘭芳含糊其事,于祧母去世之日,不能實踐前言,致名分頓失保障,毅然與蘭芳脫離家庭關系。是我負人?抑或負我?世間自有公論,不待冬之贅言。”
那一日,我哭到眼睛紅腫。為自己的勇敢哭,也為自己這么多年的沒名分哭。
那一夜,暴雨傾下,他在我的窗外站了一夜。而我卻狠心不曾開一次門。
自此,只要有他在場,我便堅決不見。愛情失去,我開始靜下心來,研習戲劇。
03
在這短暫的一生,多承蒙你如此相待,不知來生中年時,能不能再次相遇。
1938年12月24日,我登臺復出,一場《洪羊調》轟動整個京劇界,外界評論稱為“冬皇”。
此時,我遇上了我的第二個男人,上海大亨杜月笙。
正應了當初我當初離開他說的那樣:“今后我要唱戲,不會比你差,還是頭牌,要嫁人,我要么不嫁,要嫁就嫁一個一跺腳就滿城亂顛的。”
嫁給月笙,有人說我是因為他有權,保我一方平安。
也有人說,我是為了逃避梅蘭芳,相受他的溫暖。
只有我知道,他疼我,已經到了骨子里,這樣的男人,我怎么能辜負?
他很早就關注我,這是我后來才知道的。他為我出資出唱片,我不知道。
當我深處婚姻風波,所有人都看我笑話時,只有他決定為我出頭,請了上海最有名的女律師,又親自給梅蘭芳打電話,要他出4萬大洋的贍養(yǎng)費。
當得知我有胃病,他動用飛機將我從北京送到上海,他為我治病,給我買豪宅……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為他害怕我再受半點委屈。
如果說這只是一個開始,那他默默相守10年,則是我愛他的另一個理由。
他對我總是很有耐心,下人曾說他怎樣厲害,他唯一一次發(fā)脾氣,還是我求名分的時候。
那天月笙當著家人的面,掐指計算遷法需要多少張護照。
當他算好了需要27張時,我淡然的聲音突然飄了過來:“我跟著去,算丫頭呢還是算女朋友呀?
不少下人都在發(fā)笑,可只有我看到他的臉黑了。其他人沒聽懂,月笙卻聽懂了:“辦護照的事情暫停,趕快把我跟阿冬的婚事辦了。”
當時月笙常年多病,由于和我辦婚事。全家錯過了移民,香港缺醫(yī)少藥,月笙也錯過了去美國的治療,身體一天不如一天。
后來,我時常想,如不是我要名分迫切,他會不會陪我久一點,我時常想他到底有多愛我。
他怕我待不住,專門請了余叔巖教我學戲。他怕我受委屈,讓他的兒女向我磕頭下跪,叫她“媽咪”。
他怕我孤獨,收養(yǎng)了一個女兒,和我作伴。我常想老天,還是不辜負我的。
然而,歲月還是太短。婚后一年,他便辭世。當各房太太分在選月笙遺物留作紀念,我選了一條月笙日常用的金鑰匙鏈留做紀念。那是一把鑰匙,打開我的心,卻自此之后又被關上了門。
1977年5月27日,那天,我恍惚間,看到了他們兩,都在伸出手,讓我和他們走。
我莞爾一笑說:我只想和月笙走,上輩子,他等我太多,下輩子,我們提前牽手。
月笙,來生,你生晚一點,我走快一點,那樣我們就可以更早的相遇。
月笙,來生,不要對我這么好,你不知道。你走后,我記了你十年,想你了十天,所以來生還你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