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愚人,不憶哥哥,我憶你。
我本以為家中病故這種事會在更遠的十幾年后發生,可沒想到它竟來的如此早,并毫無征兆。
我猶記得在你最病重的那段日子,我與表弟在家中,你一位友人打來電話讓我去你家中把抽屜里的照片取來。那時我10歲,再不濟我也能猜到了。
遺憾的是,我沒能見你最后一面。從他人口中得知你在最后的那幾個小時里,很平靜。
病痛的折磨讓身體早已虛脫,整個身體癱放在床上。面如死灰,幾日不進食的你臉上看不到一絲光澤,連嘴唇四周都泛白,嘴皮皸裂但卻沒有多余的血可以溢出。身邊圍坐著親朋好友,大家掩面哭泣,你試圖抬手示意讓大家停止悲傷,可悲的是你已經使不上任何力氣了。最后趁著你尚存的絲毫精力,她抱著你那不足一歲的兒子放在你懷里,并幫你把手環抱住他。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能擁著自己的骨肉是否也算得圓滿。我想,你那最后的一口氣都為在那張干癟無血的臉上硬生生扯出一個笑容吧。
三兩只鳥飛來窗前叫喚幾聲后,你便走了。你走的是那樣從容,平靜,好似如釋重負一般。但留下來的人卻要飽受陰陽相隔之苦。
送你的那天,天上下著小雨。表弟捧著你的照片走在前頭,我與另一個人走在后頭。不知是氣氛的渲染還是我真的感觸很深,那天我哭得很兇。一張紙被我緊緊攥在手心,擦了又干,干了又擦,反復擦到散爛,滿手紙屑都不肯換張新的。親朋好友中一些傷心至極的直接扒在靈柩上痛哭。白發人送黑發人,這種晚年喪子之痛即便是在墓前長跪不起也無法全然釋放這痛心疾首的情緒。
你走后的那幾天,連續幾晚的夢里都有你的身影。時而像平日里胡鬧我,時而冰冷的從我身旁走過。后來我才知道你是因腸癌去世的,這肯定和過去你為應酬常常喝到爛醉如泥是分不開的。記得每一次你的酩酊大醉,大家都會苦口婆心的告誡你。然而你總是閑嘮叨一個勁說你懂你懂。我想,你現在該是真的懂了。
我一直認為時間是最好的治愈劑,因為只要時間夠長,就沒有愈合不了的傷。看來,這九年還是不夠長。每每提起你還是能感覺到你依然在我們身旁,從未離開過。
這九年過得太快。她已經再嫁了,帶著你們的兒子。兒子快九歲,已經上三年級了,很聰明,隨你。你在他不懂記事的年齡離開,而他卻在心里永遠為你保留著一個父親的位置。即使他根本不記得你的長相,根本不記得你的聲音。但是,這也許就是所謂的血緣吧。
大家過得都挺好的,只是偶爾提到你,還是會嘆息雙眼泛紅。說得最多的一句話便是,你要是還在就好了。是啊,你如果還在,那該多好,可以好好享受這原本屬于你的一切,可是命運就是如此喜歡捉弄人。
我本是個唯物主義者,但還是相信念想這種玄東西。只要心里沒有放下那個人,那么他便一直活在你心里,永遠在你身邊。
這一切好似一方矮矮的墳墓,你在里頭,我們在外頭。
九年來,大家過得都挺好,就是有些想你。
――此文獻予已故的小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