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名醫生家屬,究竟有著怎樣的酸爽?

帶娃上了一年半的早教課,結識了一位特別投緣的媽媽,雖然課下的交流有些匆匆,但三言兩語過后總會一拍即合。最后一次見面,告訴她我家娃的課程要結束了,便依依不舍地互留了微信。

回家的路上,就收到了她發來的消息:小C媽媽,請原諒我之前偏頗的暗自揣度,看了你的朋友圈,才知道原來小C不是單親家庭啊,這樣我就放心了。

我瞬間被雷得外焦里嫩!再回頭想想,我們聊得話題都是圍繞孩子的養育展開的,她的確沒有問過孩子爸爸的事情。現在才明白,她應該是看我總是一人帶孩子去上課,還以為我的婚姻出了什么問題,才小心翼翼地繞開這個所謂的敏感話題。

產生那么大的誤會,我簡直是哭笑不得。不過這真的不是人家的錯,要怪的話,只能怪我家小C那個每天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爹啊。

啥?你說他這么忙,是干啥的,是政要,還是巨賈?唉,屁勒!他只是一枚小小的醫生,而已。

“哇哦,能嫁給醫生,專業又多金,還不偷著樂去?”

是誰說的這話?來來來,你出來,咱倆換換老公唄。

這么多年大家都沒少去過醫院,提起醫生,相信好多人的態度都是復雜的:無論是自己還是親人,一旦被疾病侵襲,在心理上都是對大夫給予極高的厚望的,希望他們能像神一樣來拯救自己。治好了,覺得那是應該的;治不好,便會心生些許不滿來,再看到醫療單上的那些高價藥物和器械,更是齟齬生恨。

作為一個醫生的家屬,我的心情也很復雜好么。可我不想吐槽,也不想訴苦,接下來,僅就我看到的事實聊聊吧。

外科大夫工作忙,特別、特別忙。

他們的工作常態是七點半之前必須趕到醫院查房問診。因為手術原因,晚上下班時間沒有下限,十二點以后回家是家常便飯。

沒有周末,沒有節假日,上午是一定要趕到醫院看病人的。

隔三差五地要值班,不是白班,也不是夜班,而是二十四小時的班。也就是從頭一天的七點半一直到第二天的七點半。這還不算完,通常會下了夜班再上一白天的手術,算下來要連軸工作三十六個小時。

除了手術,剩下的時間要管病人,還要耗時耗力認真而規范地寫好每一份病歷。

每天累成狗,卻還亢奮地像打了雞血一般。前兩天C爸生病了,晚上頭疼欲裂,第二天打電話問他好些了沒,他竟然說,到單位一忙起來,感覺好多了!

我扔下一句“真是賤命一條啊”,便氣呼呼地掛了電話。

除了忙工作,還要忙學習。

在所有的行業中,醫生是最不允許濫竽充數的職業。他們要不斷地夯實自己的知識結構,還要時刻學習最新的理論和成果。

在所有的行業中,醫生也是最不允許得過且過的職業。無論是出于個人成長需要,還是出于醫院的硬性要求,他們要考博、要進修,要沿著住院醫師、主治醫師、副主任醫師、主任醫師的臺階一步步往上爬。

所以對他們而言,看書變得像吃飯一樣必不可少。每天回到家,只要不是累得抬不起頭、睜不開眼,一定要看、看、看,學、學、學。

不但忙,讓大夫們最心寒的一點是,他們隨時隨地面臨著被情緒激動的家屬們拿刀狂捅的風險。

不用我詳實地羅列,大家看到的新聞也不在少數。那就光說近的吧:最近一年,C爸的醫院里,捅傷醫生的事件已經有兩起。其中一位被捅傷的還不是大夫,只是食堂里穿著類似白大褂工作服的一名普通職工。

不辭辛苦、不懼勞累地救死扶傷,最終卻遭遇恩將仇報的尷尬。

事情發生的多了,大夫們也不能坐以待斃,C爸的辦公桌里,每人備了一瓶防狼噴霧。剛開始有個大夫以為是香水,好奇之下以身試用,酸爽過后,悲從中來。醫生之于病人,本應是幫助他們戰勝病魔并肩作戰的戰友,卻不得不隨時防范著他們的反目成仇。

可好多人都忘記了,大夫不是包治百病的大仙,他們也是一介凡夫,也有攻克不了的疑難雜癥,盡管如此,他們也要竭盡全力降低失誤和事故的概率。可這依然改變不了醫生仍舊是高危行業的事實。


有的人說大夫的收入高,看了上面的這些,還覺得他們是吃干飯的嗎?他們日復一日透支著自己的睡眠和健康,并冒著隨時被捅的危險在工作,這是用生命在糊口啊。

怎么,我一說“糊口”倆字,你就笑了?可有一個事實擺在那里,無論是在北京還是省會城市的三甲醫院,開給大夫們的工資,還不如一個普通事業單位的普通職工高。主任們才拿五六千塊錢,一線的小大夫們更是可想而知。

好多人說,工資只是他們收入中的毛毛雨。是啊,工資是什么?是單位給勞動者的合理薪酬吧?可對于全年無休拿命在工作的大夫而言,這樣的薪酬,簡直是笑話不是么?單拿我家來說,論勞動強度,我不及C爸的十分之一;論報酬,他就算是我的十倍也配得起。可事實是,他還比我少一千多塊錢。

既想馬兒跑得快,又馬兒不吃草。這樣公平嗎?許多人說醫生有提成、吃回扣,痛恨得咬碎牙根。可你以為他們愿意嗎?他們難道天生就是一副貪婪至極欲求不滿的嘴臉嗎?究竟是誰把他們逼到這個份上的?

大家都知道,美國合法收入最高的職業群體是律師和醫生,這是為什么?因為他們知道律師和醫生的成才之路漫長而艱辛,若不加以善待,誰愿意歷盡千辛萬苦去做從事這種吃力不討好的職業?他們也明白,人才的驟減最終是國家的不幸。

可我們的政府卻做了些什么?醫療機制的畸形發展,罪魁禍首難道真的是醫生嗎?不再多說,點到為止。

抄上一個這樣的職業,大夫本人是真苦。可作為他的家人,也好過不到哪兒去。

本是家庭的脊背,可對于孩子而言,爸爸就是一個跟“叔叔”、“伯伯”別無二致的普通稱謂。

孩子兩歲半了,從來沒有機會在早上跟爸爸親自說一聲“再見”,因為他每天走得太早了;晚上回到家,孩子又睡了,就算回來得早些,也直接被孩子無視,該干嘛干嘛,沒有任何歡喜。

有一次,我和C爸一起回家,他先進的家門,孩子以為是我回來了,歡呼雀躍著跑過來,抬頭一看是爸爸,哇得一聲大哭,還說讓爸爸去垃圾桶吧。我問你為啥不喜歡爸爸,孩子的回答讓人心疼:“因為爸爸不陪我。”

每次問媽媽你還上班嗎,滿眼不舍中期待著我否定的答案;若是問爸爸你還上班嗎,言外之意是,你咋還不走?

唯一依賴爸爸的時候,就是生病的日子。蹭到爸爸的跟前說,爸爸,我肚子疼,你幫我看看吧。屆時C爸才有那么些許的存在感。

攤上這樣的老公,對于我而言,也是沒脾氣了。

無論家里的大事還是小事,無暇問也無暇管,就算問了也不管,充分給了我翻身農奴把歌唱當家作主的自由,還硬生生把我這個女主人逼成了雌雄同體。

家里的瑣碎雜事,娃的吃喝拉撒,我真是責無旁貸啊。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逢年過節,要拜訪親友,從給誰買什么東西的謀劃到去賣場大包小包的采購再到扛著好幾十斤的貨孤身一人負重爬梯的登門拜訪,都是我一個人完成。

委屈嗎?委屈!可你再看看人家進門倒頭就睡累成狗的樣子,還忍心河東獅吼嗎?(其實也沒少吼,哈哈。)

雖然有委屈,但作為一個醫生老公的妻子,也不是一點不同尋常的優勢也沒有。

最開讓我心的是,我覺得這兩年自己變得好有價值哦,多年不聯系的同學朋友也突然熱絡起來了呢。

猶記得前年夏天的一個深夜,電話震動不止,接通后竟然是失聯多年的兒時好友!驚喜蓋過了困意,我激動得吧啦吧啦熱訴思念之衷腸。

過了好一會兒,對方估計忍無可忍了,直接打斷了我,說:“不好意思啊,自己小姨的同事的妹妹的婆婆急性闌尾炎發作了,聽說你老公的醫院就在他家附近,可不可以幫忙給聯系個急診?”

我------

看看,關鍵之際,總會有人想起我呢。隨著這種事件發生的越來越多,我竟也習以為常啦。

作為一個醫生的妻子,我還特別榮幸地被他治好了作天作地的惡習。

以前一吵架,我就裝腔作勢地要離家出走,或者以不過了離婚作為要挾。C爸總是能好言好語地溫柔以待,之至把我哄得開開心心才作罷。可隨著工作的越來越忙,人家回家倒頭就睡,遇到什么事,我連發作的機會都沒有。

一天晚上,我那一不作就難受的病又犯啦。因為一件現在都記不清的小事發難,人家掙扎著跟我爭辯了幾句。我頓時覺得好傷心啊,他怎么可以這樣對我?!借著上洗手間的機會,我悄悄穿上衣服下樓了。

在小區里徘徊了一圈又一圈,咦?他怎么還不下來找我呢?電話竟然也沒有一個。那就再等等吧,可是好冷呀,不行,受不了了,回家拿件衣服再出來也行啊。不過估計一回去也出不來了,他一定會拼死攔著我的。

回家以后,豎起耳朵聽了半天也沒啥動靜,悄悄走進臥室一看,人家竟然睡著了!睡著了!-我欲哭無淚啊,看人家鼾聲如雷,估計我哭破了嗓子也弄不醒了,奶奶的,還是算了,洗洗睡吧。

作為一名醫生,把充沛的精力和滿腔的熱血一股腦地給了患者,卻把滿身的疲憊和一臉的倦容留給了至親。作為醫生的家屬,我要摒棄狹隘的私念、脫離低級的趣味,勇跟前進的步伐,不能拖他努力成為一位曠世名醫的后腿。哇!感覺被圣母瑪利亞附體了,離偉大女性的目標又邁進了一步。

一定加油啊C媽,噢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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