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憶哥哥
寒風(fēng),悠閑地吹著口哨,在山里漫無目的地游蕩著。哨音響過耳邊時,突然,就想起了哥哥……
年少時的記憶,一下子如浪潮洶涌而來。
哥哥,長我四歲,個子不高,從小總愛喊我二妞兒,而不叫我名字。他最愛唱歌、吹口哨,十幾歲時,就已經(jīng)可以吹整首的歌了。每聽到大門外有哨音,我就知道是哥哥回來了。那悠揚有調(diào)的哨曲,很是讓我崇拜。
他調(diào)皮搗蛋,媽媽常拿著鞋底打他屁股。甭看他個小,卻總是把那些人高馬大的男生馴得服服帖帖的。我一直不明白因由。后來才知道,哥哥把“仗義行天下”當(dāng)做他的座右銘。
我和哥哥的性格極像,小時候又特喜歡把自己打扮成個“假小子”,因此,哥哥喜歡我多于喜歡愛哭的弟弟。放假或周末,去地里干農(nóng)活兒,哥哥都是選擇和我搭檔,一起合作,姐姐只能和弟弟搭幫。記憶最深的是我們一起比賽鋤地。開了春兒,大地解凍,麥苗返青,每逢周末,我們也扛著鋤頭,去地里幫媽媽。爸爸在外上班,一年回家了了幾日。家里家外的一切,都是媽媽一人包攬。到了麥田,放眼四望,綠油油一片連著一片,心情真舒暢。哥哥催促著,快點兒,開始比賽啦!兩手緊握鋤把兒,兩臂用力,將鋤頭抬起,快速落下,恰好在麥壟里,再用力往后一拉,半米左右的黃土被鐵鋤頭松動了,麥苗也封了土,雜草也被鏟除干凈。日上三竿時,身后已有半畝地了。我和哥哥對視一笑,擦去額頭上明晃晃的汗珠,誰輸誰贏,不再重要。
等我十幾歲時,哥哥已是家里的男子漢了。犁地,耕種,打麥場,都是哥哥作主力。看著哥哥坐在四輪拖拉機上耀武揚威的樣子,我就心里不服,軟磨硬泡地纏著哥哥教我開拖拉機。終于我也可以開著拖拉機犁地了,那高興勁兒就甭提了,因為我要在弟弟面前耀武揚威。
上了初中,和哥哥一所學(xué)校,他上學(xué)晚,只比我高兩級。十三歲的我,坐在哥哥騎的自行車后座上,上完了初一。哥哥初中畢業(yè)后,沒再上學(xué),他說他要去掙錢,幫爸爸媽媽一起養(yǎng)家,一起供我和弟弟上學(xué)。那年,哥哥十八歲,去了天津,做了一名建筑鋼筋工。
進入了社會,哥哥就是大人了,他告訴我,他喜歡一個女同學(xué),要我?guī)退麑懬闀⒆鏊膫鬟f者。一直都很聽哥哥的話,初二的我,認真地替哥哥寫第一封情書,而且很成功地交給了那個女生。當(dāng)然,哥哥的初戀,沒有成功。后來,哥哥相親,又有新的女朋友,我照例會幫他寫情書,寫過很多封。
哥哥結(jié)婚時,我在高三復(fù)讀班。日記里,有我詳細的記載。再后來,他做了父親,有了一雙兒女,一家四口,很幸福。可是,老天爺有一刻閉了眼,沒有關(guān)照到我親愛的哥哥,他得了癌癥,時年三十四歲。
陪著哥哥走完人生最后的時日,那時老公受了傷,在醫(yī)院躺著,卻沒告訴我。他說,你多陪陪哥哥,會少些遺憾的。感恩有個可以容納我所有的老公。寫到此,我不禁潸然淚下,哥哥的笑容,在門外的初雪中,一閃而過。
八年了,常常在夢里,和哥哥一起勞動,一起嬉鬧說笑,回到曾經(jīng)有你的日子里。醒來,枕邊的潮濕,傾訴著對你的思念。哥哥呀,我親親的哥哥,等到我也隨風(fēng)去后,我一定要去另一個世界里尋你,再做你的妹妹,繼續(xù)聽你吹悠揚的哨曲。
這是去年冬寫的,蘸著清澈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