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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尚好廣告公司上上下下百十口子人,誰都沒有想到剛到公司不久的張新這么快就成了女老板的新任丈夫,一個個都驚得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挨個發請帖給大家的特別助理也只是調皮地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事先也并不知情。
張新是老板的私人司機,來到公司剛兩個月的時間。之前張新一直單身沒有結過婚。以前他也不叫張新,叫張大柱。當初同齡人花前月下談婚論嫁的時候,正趕上老娘病重癱在了床上再不能起來,從小沒爹的大柱下定決心要讓一輩子受盡苦難的老娘走好最后一段路。他家本來從根兒上就窮,大柱全天候的照顧老人耽誤了工作,被鎮里唯一的運輸隊開除后斷了經濟來源,那個山溝溝里的婆姨妹子更是一個個離得他遠遠的,生怕被這個窮鬼沾上惹了穢氣。大柱于是只能靠下地種點莊稼維持母子兩人的生計。雖然缺衣少藥,更不可能天天用什么黃金白金的營養品,但在大柱的精心照料下,老娘還是多活了五年。不過這五年可是讓大柱娶老婆的事就此擱下。目前在大多數農村,一條腿的婆姨好嫁,沒有錢歲數又大的漢子不好娶啊。
葬了老娘,大柱想重操舊業跑長途。但此時的運輸隊早已不是當年的鎮辦企業了,新成立運輸公司的負責人嫌他不吉利把他趕出了大門。走投無路的大柱背了個鋪蓋卷爬上當年老朋友的車就到了現在的城里來打工,并且在踏上這個城市第一天就給自己改了名字叫張新,希望開始自己新的人生。
張新沒進過學堂,但是他爹當年沒死之前教會了他認字,這么多年他經常在沒事的時候跟在前兩年村子里出的那個高中生屁股后面要本子看。不過在那種窮山惡水的地方,數學知識只要能讓他認清拖掛車上的檔位,語文水平能讓他看得懂路牌上的地名就行了。但是張新發現在城里不行,不能說自己沒上過學,因為那樣他竟然連一個月五六百塊錢純粹賣力氣的面粉廠都進不去。他在中介所一排排的招聘廣告中找來找去也找不到自己能干的活。不過張新腦子好使,當他幾天后他換了家中介所的時候,已經是高中畢業了。反正到那種地方雇傭工人的也沒幾個真要拿畢業證較真的。
也該張新時來運轉,就在張新已經彈盡糧絕快要餓肚子的時候,那個中介所里來了一個招工的,竟然是他的一個失去聯系多年的遠房表哥。遠房表哥混得不錯,開著個小電子廠,剛接了一批活,準備再雇幾個年輕人把活搶出來。張新當然要到表哥那里去打工,可表哥不讓去。張新急了,就差給表哥跪下磕頭了。表哥把張新拉到一邊悄聲告訴他:不是不想幫你,是這個活對身體不好,輻射比較嚴重,知道你還木娶老婆沒生兒子呢,別到時候生出個殘廢來。表哥不管張新的驚訝,表示自己聽說了他的孝道,自己的母親也常說起有機會要自己幫幫這個遠房表弟,所以愿意幫他另聯系一個環境好點的工資高點的工作。張新還真是命里有福,第二天表哥就告訴他有個朋友的朋友,是個女老板,要換司機,因為以前那個嘴太碎,什么事都會從他那里往外突突。張新說我會開車,可是沒開過小車,更沒給女人開過車。表哥給他一身舊西服穿上,用一桌小快餐的酒席給他借了輛沒有屁股的夏利讓他練一天,第二天一早就得去上班。
張新身高馬大相貌堂堂,穿著表哥的衣服雖然不是很合身,但是剛剛洗過澡剪過頭刮過胡子的男人氣質還是讓好尚好的女老板眼前一亮。女老板姓陳名含香,兩年前喪夫后執掌廣告公司,年過四十而風韻存。她一眼就看出張新是塊璞玉,不僅可以當司機,而且很有雕琢的價值。于是兩千塊錢的月薪一張合同就把幾天前還在橋洞底下過夜的張新給買過去了。
張新上班后天天收到老板的小費,今天讓他換身衣服明天叫他買塊手機,不到一個月張新就真正的從頭到腳煥然一新了。張新實在感激老板的關愛,拋除一切雜念在任何時候都把車開得四平八穩安全得不能再安全。他要用最這種最原始也是最直接的方式報答對他那么好的老板。但是沒嘗過女人味的張新也不是傻瓜,體內積攢了三十年的雄性荷爾蒙也會時不時地發揮一下作用。停車等候的時候,老板下車前整妝的時候,張新都會用自認為最隱秘的方式偷偷欣賞著老板的身體,跨下也偶爾有反應,嚇得他趕緊念起大悲咒收回三魂六魄。其實這一切又豈會逃得過久經沙場的陳含香?
陳含香真正的業務方面的應酬并不多。她不是廣告出身,只是丈夫死了之后接管了那個公司。公司里的大小事務都有幾個骨干頂著,頂多就是讓她點個頭簽個字之類的,甚至因為她很多時候都心不在焉,害怕丟失業務的經理們連和大客戶談判這樣的事也都盡量代為了。不過陳含香只有一點不放,那就是錢。業務我不精通,談判我不擅長,但是財務我很明白,自己手上必須有絕對的控制權。另外因為經常重獎有功之臣,對犯了錯誤該罰的不分職務高低也絕不手軟,倒是讓手下幾十號子當兵的干得有滋有味。但陳總的私生活卻沒什么滋味。一個人的日子實在無聊,老頭死得太突然事先也沒留下個骨肉什么的,每天從公司里回來都十分失落和寂寞。后來陳含香認識了一幫富家老娘們,盡是些有錢沒愛的主兒,住洋房開洋車天天美容健身購物找刺激,就是個月二十天的見不到老公的面。陳含香比不了她們的財力,但也多多少少地跟著天天獨守空房的富婆們玩過不少花樣。幾經歷練,陳含香對于男人的鑒賞已經初具水平了。
俗話說心急吃不得熱豆腐。陳含香一眼看出張新是個難得的精鋼之身,又打聽到年過三十的他居然還是處子,不禁心頭樂開了花。上一任司機倒可以稱得上風月高手,可惜始終貪念太重得寸進尺,加上嘴碎牙松口無遮攔,惹得陳含香實在厭煩。上個月終于再難以忍受一氣之下炒了魷魚。張新則大不同。陳含香發現自己現在就喜歡這口,看見張新看自己時害羞的樣子心里就癢癢,發現張新無意間碰到自己身體就有反應時身上就難受。不過她可不是饑不擇食的怨婦。她是園丁,在精心培育著一個幼苗,她在耐心等待時機,等待幼苗茁壯長大突然爆發的那一天。
但是張新等不了了。天越來越熱,老板身上穿的衣服越來越薄也越來越少,特別是上衣胸前的開口越來越大,裙子的下擺越來越短。老板有時低下頭拿東西,張新突然會看見老板上身包不住的那兩團刺眼的白;老板有時坐在后座上不經意間雙腿微分,張新會一下子感覺到并從倒后鏡里看見那深不見底的無邊春色。更不用說偶爾兩人并坐前排,老板側過臉來沖著他呵氣如蘭。張新覺得要出事了,不和老板出點事也會開著車出事了,因為自己已經無法集中精力來把車開得那么四平八穩了。
事終于就出了。那天公司做成了一筆大生意,老板大宴群臣喝得酩酊大醉,回家路上幾乎全身癱軟在張新的身上。張新也被破例允許喝了點酒,但頭腦還是清醒的。這話剛開始還能這么說,可后來就不行了。大家因為老板有車有司機都事先散了,只剩下張新半抱著老板坐到車上。正要放手,老板兩手一勾,張新整個趴在了陳含香的身上。張新登時渾身觸電頭腦空白,下身一物勃然叛變。張新回頭看了看,知道自己現在還在酒店門口,咬牙切齒地控制住自己掙脫老板溫潤香滑的身體,關上車門,坐到了駕駛室里。路上張新滿頭大汗腦子里無數個曾經夜夜夢到卻始終模糊不清的香艷場面攪動翻騰,各種發生問題后可能出現的情況也一遍遍在里面沖撞。張新雙手緊緊握著方向盤,仍然一個轉彎路口差點撞到一位過馬路的行人。幸虧自己技術好對方也反應得快才沒有釀成大禍——那一刻,半睡半醒的陳含香也嚇了一跳,見沒有事才又重新裝作醉著并繼續發出微弱的呻吟。
好不容易到了家,張新直接把車開進車庫里面停好,然后對著老板的身體定了定神,低聲叫了兩聲陳總,見沒有多大反應,于是慢慢將老板抱出車廂,半扛在肩上,直奔二樓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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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張新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渾身全裸著睡在老板家寬大舒服的大床上,騰地一下蹦到地上,到處找衣服護體,卻看見一身睡衣長發披肩的的陳含香笑意吟吟地端著早點過來讓他吃。緊張得結結巴巴的張新被陳含香一句你敢非禮我的玩笑嚇得更是魂飛魄散,陳含香卻早已笑得花枝亂顫重又將裸體的張新撲倒在床上。女人說:我既然已經是你的女人了,你可得好好對我!男人慌亂緊張幸福而又莊嚴地使勁點頭,卻仍然還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此后的日子用夜夜歡歌來形容可能有點不太貼切吧,不過張新那出自大山深處保存了三十年的精力體力可不是亂蓋的,陳含香一個月之內的臉上氣色不知好了多少倍,天天神清氣爽脾氣大好。俗話說男人三十如狼女人四十如虎,這一對正好是如狼似虎的年紀,而張新當然更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像個貪嘴的嬰兒沒完沒了,讓陳含香天天都有新娘的幸福。公司同事剛開始發現老板有點懷春的感覺,那幫整天在一起的老娘們們早已經看出了門道,逼著陳含香交待,陳含香便笑著對那幫富婆說,我正在新陳代謝呢。
一天張新接到表哥電話,說這幾天剛好沒事想湊湊喝兩杯。趕上陳含香不出門的時候,張新開著車趕了過去。一見張新的面,遠房表哥大罵一聲:我靠,發達了!張新笑笑說跟著老總天天進出高級場所不能不打扮打扮啊。兩人找家酒館坐下喝酒,席間張新才知道表哥的電子廠被告發了,工商稅務質檢環保各局派出聯合部隊將他的廠徹底封存,多虧了以前上面有點關系花了點錢搞定,才沒有蹲局子。不過現在的狀況也夠表哥喝一壺的了。張新自知表哥對自己有恩,從包里掏出五千塊錢塞到了表哥的手里。表哥感激涕零,一再強調自己不是來借錢的。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不再沮喪的表哥正在低著頭喝魚湯,突然他好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一拍桌子說:哦,原來是這么回事啊!表哥就是表哥,只將腦子轉了幾圈就明白了張新為什么短短兩個多月的時間變化如此之大。于是他壓低聲音說:別光圖一時痛快,想法去領張證啊!見張新不大明白,咽了口酒,又低聲說道:現在人家只是看中你的力氣玩玩而已,最好是能去領張結婚證,那樣才不會被她像擦屁股的紙一樣說甩就甩了。成了夫妻,她的財產也會有你的一半啊笨蛋!
張新瞪著眼睛半天沒回過神來。他倒沒想要去分含香的一半財產,只是覺得自己是實心實意的喜歡含香,覺得這樣下去的確不是辦法,人不人鬼不鬼的,萬一被人發現了含香的臉上多難看啊!就應該結婚!心底這樣想著,眼里就慢慢放出光亮來,雖然沒有正面回答表哥的話,但表哥已經在盤算著可以借這個未來的遠房表兄弟媳婦重整旗鼓了。
張新經過花店時買了一束玫瑰,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買花,更是第一次給女人送花。回到家里,見含香正抱著狗半躺在沙發上看碟,從身后抽出那束已經扎了他的手兩下的玫瑰花舉到含香面前,并雙腿下跪。含香大吃一驚,從來沒見過這陣勢。本來張新買花給她她很意外但也可以接受,卻見他撲通一下子跪在自己面前,卻又不知這是何顧。張新的臉重又漲得通紅,終于鼓足勇氣說明心意:含香,嫁給我吧!這句話把陳含香逗樂了,她問張新:你下跪是做什么?張新不好意思的說:我沒見過世面,但我好像在什么時候聽說過男人要娶女人先要向女人下跪求婚的。陳含香扶起張新哈哈大笑,告訴他求婚是單膝跪地。張新沒笑,說兩腿都跪下不是心更誠嘛。陳含香止住笑容,問他:你要娶我?張新答是,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再說咱都這樣了,我還不娶你?陳正色道:那你又憑什么來娶我呢?這公司是我的,家是我和老公住過的,工作是我給你的,錢也是從我這里拿的,你憑什么來娶我呢?張新沒考慮過這些,被陳含香一問頓時啞口無言。
因為心里有事,晚上的時候張新便不再生龍活虎。陳含香看在眼里,明白在心里。她看得出張新是真心喜歡自己,不是為了騙錢。只要不涉及財務問題,我們的陳總總是好商量的。她自己也尋思著既然到這個地步了,不如就跟了床上這個男人吧,也省得天天頂著鬼混的名頭生怕有些風言風語的傳出去。打定主意,女人就對張新說:別有顧慮了,你要真心喜歡我,我也可以答應嫁給你。張新一聽這個立馬來了精神,但片刻眼里的光彩又淡了下去。他說自己確實沒有資格娶含香,不配!陳含香笑了笑說,也沒什么配不配的,我愿意就行了,不過我們可有言在先:必須先做個婚前財產公證。見張新不太明白,就解釋說:也就是說提前證明一下,以后萬一分手這些財產可都是我辛辛苦苦掙來的,不能分給你。張新雖然覺得這樣的做法有些很明顯的防備著他,但目前畢竟自己除了在床上可以威風一下外,在這個女人面前實在沒有什么好得意的。也罷,公證就公證,只要讓我光明正大的娶了你就行。可是張新話剛出口又被女人駁回來了:不能大張旗鼓的搞婚禮,你根本沒有家人親戚,來這里又一個朋友也沒有;我父母遠在異鄉,這邊都是老公以前的同事,也不太適合鋪張,吃頓飯也就行了。張新想到自已三十多了好不容易娶到媳婦卻不能聲張心里有些不快,但他只是張了張嘴,沒有說出什么來。
兩人纏綿一夜,次日便去做了財產公證,又稍微做了一些準備,陳含香就讓自己的助理小耿買了請帖填好日期和酒店名字發給公司的下屬們。于是這才有了開頭的一幕。
一對有情人認識兩個月之后就結婚成家,按說這日子應該過得更加幸福有味才對,可是有句話說得好:婚姻是愛情的墳墓,沒想到結婚才幾天就發生了不愉快的事。事還是那位遠房表哥引起的,他知道表弟已經成功的娶了那位有錢的女老板,自己籌辦的一個土法煉油廠資金不足的問題就有了著落。張新吃過表哥請的酒菜之后就勉強答應了五十萬的借款任務,不是他想借機試探老婆有沒有拿他當自己人,而是表哥說的那個煉油廠太賺錢了,只要投產成功,錢就像聚寶盆里的銀子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到時候別說五十萬,就是拿出五百萬也不在話下。
張新暈暈乎乎的回到家中一說,就被老婆罵了個狗血噴頭,并且一直讓他去撒泡尿照照自己是誰。張新沒想到老婆會發這么大脾氣,也沒生多大氣,酒勁還沒下去,真的到衛生間撒了泡尿,不過尿到馬桶里卻照不出自己是誰。他像往常一樣想要爬到豐滿的半裸的老婆身上去,卻被老婆當作抱枕一樣一腳踹下了床。這下子張新才惱怒了,不禁也發起火來,說我不就是給表哥借五十萬塊錢嘛,你借就借不借就不借發什么神經啊!床上的那位也沒想到這個一向俯首貼耳言聽計從的司機——雖然結了婚她還是經常從心里拿他當司機看——居然敢和自己頂嘴還大呼小叫的,一下子蹦起來恕吼一聲:你當你是什么東西?給我滾!
張新滾了出去。但是他根本沒處去。來到這個城市不過兩個多月,居然在現在這個老婆的家里住了一多半的時間!他剛開始上班時租了一個房子早就退了,之外就是剛來到時睡過的橋沒洞了。還別說,僅僅這兩個月的時間,和自己剛從老家老山溝那間破屋里剛出來的時候就是不一樣了,現在再讓自己去鉆橋洞還真是不行了。于是被冷風次醒了頭腦的張新又滾回了家,或者說回了陳含香的家,但是他心里還是隱隱作痛的,因為他覺得自己好像不算是一個丈夫。老婆過了剛才的氣頭,見張新回來倒也沒再說什么,卻也沒讓張新再到床上去。
張新除了陳含香以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一個親人,那個遠房表哥也沒有了。先是因為張新沒拿到說好的五十萬去幫他煉油他不再理睬張新,后來卻在一次點火時引起爆炸和自己還沒開張的煉油廠一齊報廢,等張新見到他時已經快不行了,斷斷續續給了趴在身邊的表弟幾句忠告就見上帝去了。這段時間張新多少明白了表哥搞煉油的非法和危險,不過他對老婆那晚的表現還是有些耿耿于懷,所以聽了表哥的話以后還是覺得很道理。
沒想到很快第二次戰事爆發。陳含香自打張新上了自己的床之后,日日滿足得不得了,便有些冷落了原先那一幫富婆們。但是從那次吵架后兩人的關系一直不太好,張新自打他那表哥去世后也天天不太在家,回來也是有點失魂落魄的疲憊不堪的樣子,她以為他還沒從表哥的陰影中走出來,也沒太往心里去。不過寂寞可是最讓她受不了的,于是這天她鬼使神差地又找到了她們,而她們也把她好一頓挖苦。玩笑過后其中一個便說哪里哪里新來了一位三十出頭的帥哥,不但健壯如牛而且技術相當不錯,只是要價很高,要帶陳含香去試試。陳含香推脫說自己結婚了,沒想到這話引來的嘲笑和非議和白眼更多,最后不得不挨個賠笑臉打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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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張新自打那天挨罵之后,知道自己的地位說是丈夫其實還是司機,只不過比丈夫更會開車比司機更會上床。那天表哥臨死以前跟他說的話可真如醍醐灌頂一般。表哥是在他借不到五十萬的那次見面時知道了他結婚前簽了財產公證的,表哥也是把他罵了一個狗血噴頭說他簡直就是天底下最笨的笨賊,既偷不了女人的心也偷不了女人的錢,只是能偷女人的身。表哥讓他最好另想出路,那個婆娘不是真心對你的,那一紙偷偷摸摸的婚約一旦失效,你還是他媽的窮光蛋一個還得回去鉆你的橋洞。雖然自己也覺得表哥罵得對,但終究和陳含香沒有什么大的原則性的矛盾,應該不會出現婚約失效的事吧?可是從那天他發了脾氣之后發現再到床上時,還真是拿不出之前的那股精神頭來了,再看到老婆那搔首弄姿的模樣下身也不再有任何的反應了。在這種情況下,表哥臨死還告訴自己無論通過什么途徑也得自己想法掙錢,除非你想一輩子被那個臭婆娘當成是泄欲工具。本來表哥是想讓他想法套陳含香的錢的,可是一想到那張該死的財產公證書也就作罷,無奈的停止呼吸了。張新不是一個腦子不使的人,他對著正在咽最后一口氣的表哥表明了決心,只要能快速掙錢無論讓他干什么他都會去干——當然不包括有生命危險的。
陳含香最近越來越不爽。本來找了個好玩的未開發的處男司機挺有意思,特別是天天看著張新那種渴望、緊張而又羞澀、膽怯的表情,那一個月讓她很享受一種欲擒故縱的感覺;那次酒后稍微一做戲就把張新引到床上去之后一個月的性福生活也讓她很滿足,畢竟前任老公死去這兩年時間里只能間隔地去外邊風流一下,大部分時間需要自己獨守空房。可是沒想到辦理了結婚證之后的這段時間,張新不但床上表現越來越差,甚至連眼神里那種讓她很陶醉于自己半老徐娘風韻猶存的渴望也日漸消逝了。“他媽的,怪不得都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原來婚姻也是性的墳墓啊!”陳含香罵了一句,便又記起那幫富婆和以前在一起快活的日子來,真不該為了這個該死的張新惹惱了那幫姐們。她也記起了其中一個人提到了一個什么三十出頭的健壯有力的技術優良的新來的帥哥。唉,要是張新還有剛來時的威猛,我又何必再次淪落到去找什么帥哥?不過話雖這么說,心里已經對那未曾謀面的帥哥心儀了。于是幾通電話一頓昂貴西餐之后,她重又回了那個讓她有些厭惡卻又實在戒不掉的富婆團伙。
一開始提議的那人專門打電話聯系了那位新晉帥哥,然后幾個人到她們常去的一家五星級酒店開了套房,一個個珠光寶氣又神色放蕩的女人們在豪華舒適的房間里等著。陳含香本來已經適應了張新天天如新婚的凌厲攻勢,最近這段時間還真是有些失落和渴望,于是臉上便也更多了一分嫵媚和焦急。
半個小時后,定貨的女人的手機響了,看了看號碼后高興地對大家說:來了來了。然后接起電話和對方確認了一下房間號,接著她們就聽見門鈴響了。女人去開門,故意扭了扭只穿著透明睡衣的身體,惹得另外幾個一陣放浪的笑。陳含香半躺在大床上,因為她們說好了先由她安排的。正在考慮是穿著睡衣呢還是干脆脫光光,一個熟悉的聲音傳進了耳朵。他先是一愣,嚇了一跳,準備穿好衣服躲起來,繼而意識到了對方是來干什么的,于是沖著剛進臥室的穿著性感帥氣的張新冷笑了一聲!
張新說什么也不會想到居然在這種場合碰到了陳含香,陳含香說什么也不會想到居然這種場合碰到了張新。兩人互相對視著又躲閃著對方的眼神,每個人的腦子里都在瞬間轉過了千百種說辭又都在瞬間被自己否掉。
這時另外幾位發現情況不對了,一個過來看了看張新,又看了看陳含香問道:你們不會認識吧?另外一個浪笑道:喲,陳總,不會是玩一見鐘情吧?可不能見了好苗子就想吃獨食啊!
最后還是張新先反應過來,抽身退出臥室,拿了手包快步跑了出去。眾女人在后面一路追喊:哎哎哎,你怎么回事啊?張新沒有理他們,三拐兩拐看不見蹤影了。再說陳含香,此時癱軟地坐在床上,心里百感交集不知道什么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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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新和陳含香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許久沒有說話。還是張新率先打破僵局,他說我是從你的一張報紙上看到廣告的,說是可以掙到很多錢,我想不管干什么,只要我掙到錢才能有資格做你真正的丈夫。陳含香于是也開口說話了:最近發現和你的關系一直不很好,我心里很煩所以才去和幾個老姐妹消遣,沒想到他們會找你來。張新說:其實我真的是想好好對你的,可是我知道你有些瞧不起我,沒有錢的男人是不配有你這樣的老婆的。陳含香沒有接話,仍然自顧自地說:我兩年來自己獨守空房,一個人頂著幾十號子人的公司忙里忙外我容易么我?張新發覺自己的眼角有些濕潤了:我一個山里的窮小子,一到城里就碰見了你,給了我工作給了我愛情給了家,我真是對你感激不盡啊!陳含香似乎也動了感情:要簽財產公證不借那五十萬都不是想要防著你,是我原來的老公臨死前交代的啊,他告訴我公司里什么也可以不管但是財政大權一定不能放手,要嫁人可以一家事先做好財產公證并且不能隨便往外拿錢。張新神情更加復雜:我父母雙亡,只認了一個遠房表哥還暴死,現在只剩下你一個親人了我還對不起你我真不是人啊!陳含香的淚水也流下來了:你說我一個寡婦得到你這樣一心一意對我的男人是多么幸福的事啊,我竟然不知道珍惜,我現在真后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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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不知道他們兩個一直坐了多久說了多久,不過最后他們還是一起相擁著上床睡覺了。只是,第二天,他們一起到民政局把紅本換成了綠本。
張新又改回名字還叫張大柱,這回他找了一個開大車的活,天天往外省跑長途,幾乎沒有休息的時間。陳含香還是偶爾到公司賞優罰劣偶爾開著車出去轉轉,只是她不再請私人司機也不再找那幫富婆去玩。
好尚好廣告公司上上下下百十口子人,誰都沒有想到剛和老板結婚不久的張新這么快就又離婚了,一個個都驚得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挨個傳小道消息給大家的特別助理也只是調皮地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事先也并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