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嘴唇所能發出最甜美的字眼兒,就是母親;最美好的呼喚,就是“媽媽”。? ? ? ? ? ? ? ? ——紀伯倫
華燈初上,熱鬧了一天的城市慢慢走向了沉寂,天上的月兒仿佛也怕擾了這份難得的靜謐,匆匆忙掩了滿臉地笑意躲進云朵里,你把小手背在身后,極為神秘且鄭重地挪到我身旁,讓我猜你的秘密。
“是一朵花?還是一個布娃娃?”
我故意胡亂地猜著,歡喜又狡黠地看著你眼底盈盈流露的小小得意。
“是一幅畫!”你看我猜不著,興奮地揚揚手中的畫,眉眼因歡喜彎成可愛的彎月,溫暖了我的天地。
畫上是我和你,公主打扮,純良而美麗,我們手拉著手,笑得開懷而肆意。
“媽媽,母親節快樂!”你用小小軟軟的身體擁抱我,柔柔的語調,配著滿室柔和的燈光,不知怎地竟很沒出息地濕了眼底。
“我也有禮物送你!”半晌,努力掩住淚意的我,也還了你滿臉的甜蜜。
“咦?”你好看的小眉毛微微挑起,那神情仿佛在說:“媽媽,你成功地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哦!”
我笑笑,把手中的書遞過去,那是你出生時就準備送的,在你懵懂不知的歲月里,我曾一遍遍地在你耳畔輕聲講起,或許你早已忘記,但那時的你,那時的我,那時書里的字字句句,仍清晰地熨燙在我的心里,從未忘記。
“《有一天》?”你揚揚手中的書,語帶懷疑,“從小你都給我講這本書……”
“是的,可是,今天我想聽你講給媽媽聽,好不好?”我輕輕笑,故意忽略你的不解。
“好吧。”你從來都是一個乖巧地孩子,于是認真地翻開書,一句句地讀給我聽,稚嫩的聲調如山泉叮咚,流淌過我的心田,撫平歲月的褶皺……
寫盡千山,落筆是你
“那一天,我數算你的手指,輕輕把它們親遍……”
生你的時候,我24歲,帶著點少年不知愁滋味的莽撞,一心陷入愛情里,從未沒有考慮過別的問題。
你的到來,讓我有些措手不及,我那時還是一個孩子,包括到現在,我似乎也沒有怎么長大,這點你的父親有著深刻的體會。
曾經,有一瞬間的閃念,想要放棄你,畢竟那時的我還在攻讀碩士和你父親的婚姻也剛剛起步,我們除了愛,似乎什么也不能給你。
但是生命真的是個很奇妙的東西,當在那張黑黑的X光片上看到如豆芽一般的你,我的心瞬間就柔軟成了一灘水,那些猶疑、顧慮,甚至我可能的前途與未來,都變得無足輕重。
你,才是最重要的。
“初雪飄落,我把你高高舉起,看雪花在你柔軟的肌膚上融化。”
第一次聽你叫“媽媽”,盡管含糊,但那一瞬間,我仿似聽見水光瀲滟,聽見萬千風月,聽見芙蓉花開,我聽見,自己心跳如鼓。
那聲音宛如天籟,讓我于這紅塵俗世中終于有了皈依。
原來,那條彎彎曲曲地臍帶就是我們最初的聯系,也是你我終身的羈絆,從此我們血脈相連;
而這聲“媽媽”則是你我今生緊緊相依的緣分,你輪回千載,我等待萬世,從此相伴相依;
盡管,我有時太笨拙些,經常把事情搞得一團糟,但謝謝你,一直沒有放棄過我。
我灰心失望時,你用你小小的手心溫暖我;我失控發怒時,你用你軟軟的身體擁抱我;你撫平我的兵荒馬亂,你安慰我的手足無措。
哪怕有一天,我不得不選擇離你而去,你仍是我曾存在過的憑據,是我今生寫不完的華章,千言萬語,落筆是你……
只顧內心,無問東西
你的聲音軟軟糯糯地,像這個時節里最喜人的那口蜂蜜桂花糕,冰冰涼涼地卻帶有沁人心脾的甜軟,突然就想親親你的小臉,和你小時候一樣。
但我怎么忘了,你是個大姑娘了,已經不喜歡這樣過于親昵的動作了。
“怎么一下子就長大了呢?”我望著你毛茸茸的發頂,一時間有些發怔。
“媽媽?”你停下,用眼神詢問我。
“沒有什么,你接著念。”我笑笑,示意你讀下去。
“有一天,我會站在門廊上,眺望你向我揮動著手臂,漸行漸遠”
會有那么一天的吧,盡管不舍,我仍要學會放手,讓你一個人去面對生活里的風霜雪雨。
路再長再遠,夜再黑再暗,你只能一個人披荊斬棘硬著頭皮走下去。
我可以相信,那一路的艱辛,有人會譏諷你的不自量力,有人會嘲笑你的形單影只,甚至有人會在你前行的路上散上那些惱人的石子兒和泥沙。
“媽媽,我該怎么辦?”你也許會哭紅了眼,難過地哽咽。
但寶貝,路是自己的,人生是自己的,只要路還在你腳下,何須恐懼這路上的一點顛簸和坎坷?
那些無關痛癢的評價,那些不負責的詆毀,就讓它留在風中吧!
為了不相干的事情放棄自己的遠方,實在是件得不償失的事情,盡管你的雙腳會因路上偶爾蹦出的小石子弄得不太舒服,正確的做法就是倒掉它,穿上鞋,朝著你想要的方向,走下去。
“有一天,你會躍入一面冰涼清澈的湖水。有一天,你會獨自走進一座幽密的森林……”
就像你走進一片幽暗的森林,盡管前途是一片在黯然的微光,盡管有時你還會原地兜圈子,也許你會跌倒,也許你會痛哭,也許你會感到無助,彷徨,甚至想回頭大聲呼喊我的名字,哭著要“媽媽”……
但是寶貝,這世間,有些路是非要自己單獨一個去跋涉的,有些事是非要自己獨立一個去面對的。
我知道你會害怕,因為媽媽也曾走在那條路上;
我知道你會想逃,因為媽媽也曾無數試圖轉身……
前兩天看茨威格的《斷頭皇后》,里面有一句話我想說給你聽:“她那時還太年輕,不知道所有命運贈送的禮物,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人生如逆旅,在踏上這條路上,我們總希望尋找到一條最正確、最無波瀾的路,卻不知那看似平順的坦途背后也許早已危機四伏。
就連媽媽都不知道自己要走錯多少岔路,才能尋得前行的方向。
但這就是成長,一遍遍否定與推翻,一遍遍更新與復盤,在斷裂中頑強長出新的生命的經驗與智慧,人生沒有白走的路,白吃的苦,每一步都算數。
那些看不見成果的努力,那些找不到希望的堅持,終究有一天會成就你,帶領你走出那條屬于自己路……
歲月還長,別太失望
?
“有一天,你會因為那些憂傷的事,而被苦痛包圍……”
一直沒有告訴你,在你出生的那天,你那個總在你面前一臉嚴肅的爸爸,紅著眼眶告訴我,他會傾盡一生去護你平安喜樂。
當時的我,望著同樣年輕的他,笨拙而又小心翼翼地環抱著你的模樣,也是滿心地感動與溫暖。
但是孩子,你要知道,盡管我和爸爸那么努力,那些你生命中該受的傷,該摔的跤,你還是會一樣不少的經歷、忍受。
也許是漸行漸遠的密友,也許是不相為謀的知己,更甚至是不再鐘情的愛人,他們在你的人生里出現,激起你生命熱情的水花,然后悄然遠去,徒留你一個人在原地暗自傷心。
“可是我們明明說好的,要一輩子……難道都是假的嗎?”你的聲音已然帶著哭腔,有著被被痛苦包圍,被哀傷席卷的無力感。
孩子,我不否認的是,越是年輕,我們越喜歡用一些誓言去捆綁未來,那些誓言并不都是口不對心,也許當初說的時候也是誠心實意的。
但一輩子太長了,長到你會遇見無數的人,說無數的話,長到新的朋友會代替舊的知己,長到曾經的天長地久也會走到無疾而終。
林徽因說過:“很多人不需要再見,因為只是路過而已,遺忘就是我們給彼此最好的紀念。”
孩子,等你漸漸長大你就會明白,告別,才是人生的常態。
你要學會接受人生里的那些不如意,學會接受那些在歲月走散的人,錯過的事,你要在告別的眼淚中學會,專注你所擁有的,珍惜你所把握的,而非你失去的。
即使在最難的日子,也要學會笑一笑,畢竟,這個世界沒有想象中那么糟,畢竟你的路還很長很長。
一切放輕,以你為重
“有一天,你會感受到堅強的脊背上,所負擔著的小小的重量;有一天,我會看到你給你的孩子梳頭……”
念到這里,你突然停下來,小臉紅紅地,漾著點羞澀,眼神里卻藏不住點點的希冀,輕聲問:“媽媽,我也會成為媽媽嗎?”
“當然會啊!”我笑笑。
“那……我會是個好媽媽嗎?”你想了想,又輕聲問。
這次卻換我沉默了。
你會成為一個好媽媽嗎?我真的不知道。很多人都認為所有的女生一生下來都會自然地成為媽媽,甚至是一個“好”媽媽。
但只有經歷過喂奶的脹痛、整夜不眠不休的哄睡和長時間睡眠不足甚至為了孩子犧牲事業、犧牲自我的女人們才明白這簡單的“媽媽”背后的千斤重量。
你會成為一個好媽媽嗎?
我希望你會。
但我更希望,不管到任何時候,你成為誰的妻子、誰的母親,你都能始終成為你自己。
那天,我看到被人成為“中年叛逆”的劉敏濤的一段訪問,44歲的她站在充滿感慨地說:“我之前生活的軌跡幾乎符合對一個標準女性的預期,從小家教森嚴,認真讀書,中戲畢業后拍了幾部大戲,在事業處于高峰的時候,遇見愛情,回歸家庭,相夫教女,成為面目模糊的賢內助……”
“面目模糊”是個多令人唏噓的詞。
沒有結婚前你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是我們的全部。結婚后,你的名字就輕易地被“XX的老婆,XX媽媽”代替了,這讓我會有一點難過。
婚姻和家庭可以帶給一個人滿足感,但卻不是實現一個人自我價值的唯一路徑。
“有一天,你會飛快地奔跑,感受心的躍動如同火焰;有一天,你會在風中大聲歌唱,讓歌聲隨風而逝……”
如果說媽媽對你有什么希望,我希望你任何時候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能做什么,并且可以做成什么,不用因為婚姻中的責任活得卑微,不用因為世人的標準活得心累。
生命是一場無與倫比的精彩旅程,你有機會走這一程,千萬要因為別人的目光改變自己的初衷,你要在歲月里烙印下自己自信的模樣,所以,去愛吧,哪怕會受傷;去工作,哪怕會疲累;去奔赴遠方,去成為更好的自己,去見識更廣博的世界,去結識更多美好的靈魂,你只管修煉自己,在歲月的長河里,留下充滿自信的模樣……
畢竟,若有追求藏于心,歲月從不敗美人……
“那時,媽媽還會陪著我嗎?”突然而至的感傷,讓你幾乎念不下去,明亮的眼睛里仿佛馬上要溢出淚。
我卻輕聲地笑了,“傻孩子”輕輕地點了一下你的小鼻子,拿過書,接著讀:
“有一天,很久很久以后,你的頭發也會在陽光下閃爍銀光;當那天到來的時候,我的愛,你會記起我……”
傻孩子,只要你記得,我一直都在,那些我說的話,總有一天,你會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