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樓道里的刀削面,照亮了游子孤獨的心

那年我離開家鄉,滿心期待,又不得不面對生活本來殘酷的樣子。剛來到新的城市里,和周圍人一樣,在人海里泯滅,無人知曉,工作四處碰壁,還居住在一個沒有電梯的舊樓房里。

樓道里總是伏睡著一條老狗,生人來時,后退著觀察,仰起頭汪汪大叫,本來挺怕狗的,一見到它,竟不覺得有懼意,倒生起幾分憐意。因為這樓里大多住的老人,它守護著他們,有些老人辛苦一輩子找來的安全感,舍不得丟棄,寧愿不住進兒女安排的好房子。

在這樣有些陰暗的房子里,白天都需要開燈。把房間的窗戶打開后,空氣流動,疏散一點霉氣,外面的聲音也一股腦兒涌進來。

到飯點的時候,最為尷尬,鄰居們燒菜的聲音不絕于耳,放油滋滋聲,下菜時與熱油相附和的刷刷聲,不一會兒,辣味傳了過來,很香,不過也很嗆人,忍不住打了噴嚏。不時總想著,要是能去蹭頓飯就好了,不要大魚也不要大肉,就青菜和蘿卜就好。反正感覺怎么都比眼前的這一碗泡面好。

我打算離開,路過意見房門時,老人說,留下來吃頓飯吧,今天打算做刀削面,老人雖沒有刻意挽留,話里總透著些孤單落寞,我想起家中的父母,他們的兒子不在身旁,和這個老人一樣。

留下來吃飯怕麻煩她,可腿卻不聽話地邁進了老人的屋子。或許是聽見了刀削面吧,過去在家,就愛吃母親做的刀削面,筋道彈牙,香辣十足。離開故鄉,也是許久沒吃到,心和胃都犯了饞。

老人似是看懂我的心思,便招呼我剝蒜洗菜。她拿出一個大湯盆,倒入面粉后,加了一點水,逆時針方向將水和面粘在一起,把整個散粉都緊緊團在一起。她枯瘦的手顯得格外有力,兩手揉和著向下擠壓。我知道,這一連串的動作,為的是完完全全把面粘黏起來,做到手光、面光、盆光。

等揉好面后,又放在那里等了十多分鐘,她又抓了些面粉撒上去,重復揉和起來。我準備的蒜瓣、蔥花、姜片放在一邊,聽她吩咐,開火后,放油把這些放下去煎炒,再倒上醬油,加上一定的水。

水煮開后,她再次把面團揉了一會兒,整個塑成橢圓形狀,一手執起刀,一手托著面團,快速削下面片,一刀接一刀,手法純熟不亞于外面的煮面師傅。切好后,放入洗好的菜葉。沒過一會兒,就吃著了。

面厚薄均勻,面色白亮,吃起來勁道十足。放上辣椒等家備佐料,滋味十足。老人說,她啊,愛吃面,兒子更是視面如命,頓頓離不了。因此總是所有的面食輪番著做,也吃不厭煩。說著,她又鉆進廚房,出來拿著豆豉和肉醬說閑著沒事就做了一些,放在面里增味吧。

我立即應著,舀出和在面里。味道又升了一個層次,軟綿里夾著新的咸香,嚼勁里除了滑口內筋,多了細細豆珠的牽絆,真是越吃越香,這次真是留對了,沒想到千里之外的陌生城市,還能吃到家的味道。

在半年后我因為工作搬離了那里,但現在一看到刀削面,眼前就浮現那位老人的身影來。吃過許多次刀削,唯獨那次很難忘。陌生人與陌生人,同樣孤寂,同樣的食物慰藉。不知道如今,那條老狗還有沒有趴在樓道,他兒子有沒有回來。但我知道,老人那碗刀削面,一定香辣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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