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愛犯了罪

“嗯,要上課了嗎?”

鬧鈴聲將我從溫暖的夢境中捉走,剛一睜眼,就看見身旁冰冷的墻壁。

我失落地的嘆著氣,夢里的歡樂瞬間化作一灘淤泥。門外傳來舍友們的說笑,她們已經三三兩兩出發上課,只留我一人獨守空房。

我來不及洗漱,穿好衣服就朝門外走去。我從小性格孤僻內向,和周圍的人一直格格不入。從入學開始,她們就沒有真正接納過我,對此,我早就習以為常。

我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被擠進了教室。課堂上,老師正在點評一副名畫,那副畫上的小女孩絕望的昂著頭,凝視著黑暗的遠方。

這就是我的真實寫照,就是對我這一生最完美的表達,我的思緒再一次不由自主的回到了那段不堪回首的時光。

我叫安娜,是一名大二的美術專業學生,出生于一個窮困的工薪階層,在昏暗壓抑的屋檐下度過了十幾個春秋。童年時期,我每天聆聽的音樂,是街坊鄰居的爭吵,和老人們沒玩沒了的咳嗽和嘮叨。在那條陰郁暗黃的街道上,成群結隊的男人污言穢語、吞云吐霧,狗摟著腰的婆婆在惡臭的垃圾箱旁挑三揀四,吆喝聲、吵鬧聲、廚房嗆人的油煙從狹窄道路兩邊的屋子里噴涌而出。

環境十幾年如一日的侵染和腐蝕,讓我的內心全是昏暗斑駁的顏色。爸爸是我當時唯一的安慰。他會用他粗壯的臂膀將我摟在懷里,親吻我的臉頰。但有一天,我發現他再也沒有回過這個殘缺的家。

家里充滿了媽媽沒完沒了的消極抱怨和外公外婆們面無表情的無動于衷。我們越來越窘迫,一度只能依靠老人的退休金勉強度日。每天我都在窗邊凝望著不遠處的路口,渴求著那個偉岸的身影再一次出現,但每一次都事與愿違,我再也沒能等到他,直到我也離開的那天。

生活似乎還看不到希望,不過,人生不就是這樣嗎?每一個不同的環境,都意味著不一樣的修羅場,也許,此生的不幸,就是用來償還前世所犯下的錯。

下課鈴聲打斷了我的思緒,我匆匆走出校門,準備買一盒最便宜的盒飯。獨自一人在外,我不得不為了生存而精打細算。雜亂的人群左擁右擠,讓我本就煩躁的內心感到愈發心浮氣躁。不久以后,就又有一個頗具影響力的畫展,被老師選中的作品就會參展。這幾乎是一次改變我人生軌跡的機會,但幾乎只有百分之一的作品能夠通過選拔,而且根據以往的經驗和老師對我的態度來說,這次晉級之路依然兇多吉少。

這樣的事就像一塊巨石一樣壓抑在我的心頭,眼看前方的隊列遲遲沒有移動,我實在受不了了,直接大跨步想擠到前方,卻不想我的書包沒有背穩,一溜煙的就向我身后滑落。

說時遲,那時快,還沒等我反映過來,就感覺一個特別踏實而又穩重的力量拖住了我的書包,并溫柔的將書包背在我的背上。

我回頭一看,那是一個年輕帥氣的小伙子。烏黑亮麗的長發下,是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和健康的古銅膚色。他身穿一件白色的襯衫,將其完美的身材映襯的一覽無余。

他笑著對我說:“姑娘,不好意思,動了你的東西。”他的笑容就像今天中午的陽光一樣,明媚溫暖,能掃清人心里的每一處陰霾。

我霎時間羞澀地低下了頭,對此完全沒有任何免疫力和準備。我一直是個不起眼的女孩,從小到大,從沒有任何一個男生對我說上幾句話,也沒有任何人能對我這樣溫柔和關心,我渾身火辣辣的燃燒,小聲的說了一聲謝謝后,就不敢再去直視他的目光。我甚至都不知道是怎樣買了飯,又怎樣擠出擁擠的人流,等我完全反應過來,我已經來到了學校的門口。

接下來幾天,那個場景就一遍遍在我腦海里回放,讓我念念不忘,我總是不自覺的就想起他的身影和音容笑貌,每次出校門,我就忍不住要左顧右盼,想看看那個善良的男孩人在何方。

時光一天天流逝,我仍然沒有等到他的出現,我的作品也依然沒有太大進展,書桌前,各種廢棄的顏料和廢紙已經堆積如山,這次機會對我而言也彌足珍貴,把握不住,以后的道路就會越走越窄。而我對面臥鋪的室友瑞秋,根據她胸有成竹的高談闊論,我明白,她已經鎖定了一個參展名額。這也不意外,憑借著她和老師親密的關系和良好的渠道資源,這一切本就順理成章,即便她的作品遠遠不如我。

巨大的壓力下,我逼迫自己爆發出更大的能量,除了吃飯睡覺,我都在瘋狂地創作。所謂逆天改命也不過如此,畢竟從小,我就在和生活的環境做著鍥而不舍的對抗。

我眼里幾乎只有了作畫,其它所有事都被我拋到了腦后,周末在奶茶店打工時,也利用空閑時間奮筆疾書地描繪著我的框架。

“嗨,我來一杯卡布奇諾。”那個熟悉的聲音再一次在我耳邊響起,我抬起頭,看著他黝黑帥氣的面龐。又一陣幸福的漣漪在我心中蕩漾,那個久違的身影,仿佛有神奇的魔力,總能一掃我一天中聚集的疲勞。

“這是你畫的嗎?真漂亮。”他試探著拿起我作品的一角,美美的稱贊著。

“那要不要給你也畫一幅呢?”我將我每一個工作流程放慢,時不時轉過頭來看著他,只為讓這美好的時光多停留幾秒鐘。

“哈哈,那就算咯,其貌不揚,真不敢當。”他放下畫,羞澀地說道,但我能注意,他的眼光一直在我和我的作品上來回流動。

“帥哥,別謙虛嘛。”我笑著將卡布奇諾遞給他,“以后你來,我都給你免費哦。”這是我上大學以來第一次以如此輕松、毫無保留的開著玩笑。他心領神會,帥氣的對我筆畫了一個OK的手勢。

接下來幾周,他都會經常光顧,他的每一次出現都讓我感到輕松快樂。我們也敞開了心扉,無條件的接受著對方。他叫杰克,目前在學校外面的道路施工隊工作,他是個有夢想的男生,有一幫好兄弟,和一個好妹妹。但后來他的兄弟都拋棄了他,妹妹也因為沒錢治病而去世,他在雙重打擊下遠走他鄉,四處漂泊,但依然沒有找到最好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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